第48章 流金岁月 48
而后,我听见俞宁来了,他慌慌张张地跟姚一弦争辩了几句。接着,姚一弦把手机抛了过去:“接吧,你不是早想跟他了么?”
我在地球的另一端等了很久很久,终于,大洋彼岸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称呼,俞宁喊我:“孟孟……”
我深吸了口气:“你喊谁呢?麻烦您能称呼我全名么?那两个字……我听着恶心。”
“孟孟,你别这样。”
“我问你,你现在跟谁在一起呢?”
“等我回国以后,我们再好好谈,行么?”
“我给你三秒钟,你听清楚我的问题,再答我!我问的是,你——跟——谁——在——一——起?!”
沉默,长久的沉默,远远超过三秒钟。
在我快要失去耐心时,俞宁总算给出了回应:“对不起,我答应了一弦,要陪他回一次英国,一起祭奠他哥哥的。”
我都被这话给乐了:“你们怎么祭奠的?搁床上祭奠呢?先不论我这头,就你俩干的这档子事,你们对得起姚一炎么?!”
俞宁又沉默了,半天才:“你还记得我昨晚跟你的话么?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你你也是……孟然,你要相信我也是啊!”
“咱们别提昨晚了,行不行?”我强装出一副轻松自如,“我做不到了,我他妈昨晚是在逗你玩呢!”
结果,俞宁倒先急了,吼我:“你胡!我太了解你了,你根本就不会撒谎!”
“行!”我重重点头,“那你再一遍!当着你那情儿的面,把昨晚你最后跟我的话一字不差地再一遍!”
果然,手机那头又没声儿了……我的俞宁他玩着平衡之术,他不想放开我,也舍不得姚一弦。
突然间,我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碎了似的疼,长呼了一口气,冲手机:“俞宁,你好样的,你可真行啊!你跟我你加班,我理解你,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结果,你呢?你利用我的信任都干了点什么?你趴他身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等我回来,回来以后,一切我都会向你解释的……”俞宁着,自己倒还委屈上了。
我渐渐听不清他什么了,木然地抛了手机,开始翻箱倒柜找护照。背后的房门被推开了,齐锐走了进来,我没空搭理他,直接把抽屉整个拉翻在地,拼了命似的找。揣上了护照,我披了件外套就要出门。
齐锐拦住我:“你上哪儿去?”
“你别管!”我拨开齐锐的手,他硬是不让我走。我急了,冲他吼:“你放手!我要去机场,我要买机票,我现在就要去伦敦!”
“你有签证吗?”齐锐拽着我的胳膊,眼神很平静:“孟然,你醒醒吧。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自己逼成什么样子,那个人都不会在乎你了。”
我怔怔地望着齐锐:“你也知道?连你也知道他和姚一弦的那些事?合着你们都知道啊,是不是整个南西所就我不知道了?你们觉得挺好玩是吧,一个个都当我傻逼呢!”
“我告诉过你,很多人都是会变的。”
“不!我没变!全世界都他妈变了,我孟然不会变!”
齐锐一时没话了,倒抽了一口气才问:“你就那么喜欢他么?”
他这一问把我的眼睛都问模糊了,又酸又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就快要溢出眼眶。
我回他:“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对我很好很好!一直以来,他都把我照顾得很好很好!他是我头一个……头一个在一起的人啊,没了他,前面是什么我都不想看,是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齐锐的眼睛也有些泛红了:“你不还有我么?”
我用力摇头:“你和他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跟他有感情,跟你没有!”
经我这么一吼,孟国祥同志也出现了,他推门进来,一见这阵仗就教育起我来:“儿子!你跟政委大呼叫什么呢?昨晚不还好好的么?”
“没事,叔叔。孟然他心情不太好,我跟他几句就行了。”
齐锐替我圆了场,我却不肯领情,直接对他:“齐锐,你要有事的话,就先走吧,我不送了。”
“你这孩子……怎么话呢?”我爸连连给齐锐赔不是,“对不住啊,政委。您别放在心上啊,孟然他就这拧脾气!”
齐锐还想点什么,我立刻背过了身,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先走了,你要有什么事就随时给我电话。”
随后,齐锐又和我爸寒暄了几句,准备要走。南仔蹦了过来,绕着他来回地跑,依依不舍的样子。
孟国祥同志送走了齐锐,返回屋里指责我:“你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不懂事?政委帮了咱们家多少忙啊,你怎么就对他这态度呢?”
“爸!您让我清静会儿!”我支着额头坐在床边,喘着气:“我心口疼,没功夫招呼他……”
春节的那几天里,我收到了一段姚一弦发给我的音频。没有人话,只有喘息声,其中一个人的呻吟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它来自俞宁……
听着听着,我忍不住笑了,笑得胃也跟着痉挛起来,一低头,立马吐了一地。伴随着我的呕吐声,音频里的两人仍在翻云覆雨,汹涌地纠缠着。
我把南仔送回了俞宁家,又奔街上去买了一桶白油漆,去到区的停车库,照着那辆墨绿色的MINI整桶就泼了上去。车库的保安当我是来捣乱的,二话不要来逮我,手才伸过来就被我一下拧去了背后,我推开他:“没你的事!这我自己的车,太脏了,我给洗洗!”
俞宁回国的那天早上,我开着这辆泼着白油漆的墨绿车去了国际机场。半道上,交警又给我拦下了,一查行驶证,人:“这车原本是墨绿色的啊,你这怎么非法喷漆了呢?这都得上车管所报备。“”
我掏出警官证递去:“兄弟,自己人,行个方便吧,我执行任务呢。”
交警看了证,回我:“孟警官,不是我要为难你,开这车去执行任务是不是也太扎眼了点?你看看,你这挡风玻璃上都沾了油漆,上路真的不安全。”
“那我现就给你铲了,行了吧?”
我憋不住了,直接下车,掏出钥匙开始刮。车玻璃上倒映出我的脸,特别滑稽可笑。铲着铲着,我突然觉得没劲了,一屁股坐到马路牙子上,问那交警:“喂,哥们!有烟么?”
那交警见我这模样确实挺愁的,当真是碰上了什么难事了,递了支烟:“行了,你开走吧,自己路上看着点车。”
一路坎坷,到了机场。九点半该抵达的航班,晚点了近四个时。中间,齐锐给我来一通电话,问我在哪儿呢,机场广播反复响着,我一句话没,直接给挂了。
空着肚子苦等了一上午,我终于等来了俞宁和走在他身后的姚一弦。我上前,先把车钥匙抛给了姚一弦:“拿去开!我用过了,二手的,反正你也不嫌脏!”
姚一弦那模样看着跟只白兔似的,一瞪他,他就委屈。他这套变脸的戏法,我见识过无数次,一开始,他出现在我和俞宁面前时就自带两张面孔,调了脸就能露出一口獠牙来。
我接着和俞宁四目相对问:“俞总监,您公干回来啦?怎么样,累不累?每天要陪你那情儿,还得想着怎么回来对付我,应该特伤神吧?”
“孟孟,咱们回家吧……”俞宁垂下眼,低声了一句。
此时的姚一弦站在俞宁身后,眼神轻蔑地看着我,但他话一出口,却全然削去了挑衅的意味,反倒多了几份楚楚可怜。
“孟,你别误会。这事不怪俞宁,是我要他陪我回英国的,这个月是我哥的忌日……”
“回?”我转向姚一弦,“他俞宁土生土长的黄江人,去个英国轮得到你用‘回’么?误会?你误会?姚一弦,你可真对得起你哥啊,人家死者为大,你知道他爱的是谁,还把他最爱的人给睡了!我虽然修过犯罪心理学,但像你这么阴暗的,倒真空前一见了。”
“别了……”俞宁拽过我的一条胳膊,“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对不起你……”
他话刚完,我“哗”地就挥去一巴掌,可惜关键时刻,姚一弦挤开了俞宁,那一耳光登时甩在了他脸上。有那么一瞬,我看见他嘴角漾起了一丝笑意,他一直渴望我能当着俞宁的面抽他,现在经过自身努力总算如愿以偿。
那一耳光引得周围的人都朝这里看了过来,俞宁把姚一弦揽到身后:“孟然,是我不对!你要我骂我,我都没意见。其实这几天,我一想起你,心里都特别难受。”
心里难受?何其搞笑的用辞!
当他俞宁和姚一弦滚在一块儿你侬我侬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心里有多么难受?
俞宁那话还没把我恶心够,姚一弦又站出来补充:“我知道你恨我哥,但看在他已经过逝的份上,你就别再为难俞宁了。”
我忍不住握紧拳头,骨关节不住地响。俞宁一看我那张脸,赶紧又把姚一弦隔去了背后,我上去一把拽开他:“你他妈给我让开,我今天非从这妖孽身上卸几个零件下来!姚一弦,你什么来着?有种你再一遍!我恨你哥?你可真能挑拨啊!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我还恨得咬牙切齿了是吧?行!我今儿就替你哥收拾你!姓俞的,你给我松手,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揍进医院?”
我右手握着手机,当块板砖,一下挥过去,屏幕登时就碎了。
跟着,俞宁的额角淌下一道鲜红的血,我喘着气瞪着他。结果,就那么一走神,倒给姚一弦钻了空子,他一步上前,冲着我的脸“啪啪”就是两巴掌,特傲慢地道:“孟然,你这是干嘛呢?死乞白赖地跟个泼妇似的!俞宁他什么时候轮得到你?”
别看姚一弦平时一副柔弱可人的样子,真要出手,那两下子还又准又狠,把过去齐晓枫扇他的那一巴掌,连本带利还给了我。
我当下都有点给扇懵了,嘴里立刻涌上一股铁锈腥味。我抹了下嘴角,操着我那板砖似的手机吼道:“姚一弦!我孟然演戏演不过你,我还能不过你吗?你他妈这是在找死!”
等我要去拍了姚一弦时,俞宁又上来了,他死死抱住我,额头上的血淌了半张脸,求我:“孟孟,你别这样!是我不对,你冲我来吧!”
“我操!!”
大喊一声过后,我用力挣脱了俞宁,跟着瞬间就虚脱了。我看见姚一弦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冲我冷笑;看见俞宁在一旁眼眶湿润,看见周围群众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顿觉无比委屈,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我被人甩了,我真心奉上了三年感情的男人跟我的上司滚了床单,你们不该拿出手机拍照的拍照,该发博的发博,围观这对贱人么?为什么你们都一个个大惊怪地看着我?
我慢慢蹲下,欲哭无泪。手机还亮着,屏保是我和俞宁的合照,两个人靠在一起,笑得还挺甜。只是这画面碎了,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