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与子同袍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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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结束后,姚一弦蹒跚着走出房间,他踱步到长桌旁盯着那只被蜡烛烫化了的蛋糕,随后冷冷一笑,顺手一揭,掀翻在地,转头朝着站在房门口的俞宁讽刺道:“你这是准备给一炎庆祝生日吧?人都已经死了,还庆祝什么呢?”

    俞宁扶着房门,纵欲过后的脸上满是疲惫:“这不是要给一炎庆祝生日,我是为了你……”

    姚一弦捡起地上那些被踩碎的白玫瑰,捻在掌心把玩:“你以为我和他一样,会蠢到相信你这种鬼话吗?”

    “你们确实不一样!”俞宁激动了起来,“一炎他不会像你这样!他和你这样的魔鬼没有一点相像!”

    姚一弦抛了残败的白玫瑰:“可惜啊,天使已经被你这种人渣害死了。现在你能面对的就只剩下魔鬼了。乖,别想着离开我,好好讨我欢心吧!我会定时给你药的!”

    半夜里,我被一条短信吵醒了,发件人栏显示为一串号码。我早已删空了这个人的联系方式,但我却认得这十几位数字,那是俞宁的手机号。

    短信内容很简单,俞宁他想见我,只见一面,希望我能答应。

    我翻了个身,背朝边上的齐锐,默默编辑了一句“可我一点也不想见你”。在按下发送键的前一秒还是点了取消,清空了内容。

    搞什么?理他做甚?不知道的还当在调情呢。

    睡梦中的齐锐本能地从后抱住了我,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我毅然关了手机,贴靠在齐锐的胸膛上。窗外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响雷阵阵,像要把天空撕裂一般。我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齐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轻拍着我的身子,低声哄道:“不怕,我在。”

    “我不是怕雷。”我声辩解,“我就是……耳朵里的神经特别敏感,经不住这类巨响。”

    齐锐应着,轻捂住我的耳朵:“我的孟孟什么都不怕。”

    我乖乖闭了嘴,依偎在齐锐的怀里,一夜无梦,安稳地睡到了天亮。

    我的日子开始安逸了起来,生活上有齐锐,工作上有安澜,幸福得如梦如幻。市特的副总队长一职虚位以待,最终人选一直悬而未决。四个支队长中,何启言看起来希望最大。

    一来,他是安澜最信任的左右手,入市特五年来立下过不少汗马军功。

    二来,倘若这一次,何启言没能晋升成副总队,意味着他已到35岁的转业大限,必须离开市特。

    何启言拥有精湛的刑检技术,就算是重返刑侦总队依然可以受到重用。但我知道他不想回去,他只想跟着安澜。

    副总队长的任命可以完全凭安澜的心意。杜刚暗地里开玩笑,师父能钦点的位置必是传内不传外的,安总既然只收过我这一个徒弟,那我上位的希望其实也不差何启言多少。

    我我这才来市特不到一年,能当上支队长已经是烧了高香。副总队什么的就是挨着轮一圈,也得最末一个才轮上我。

    杜刚还不知轻重,直接把我的称呼都改了:“孟总,您这点就及不上您师父了!有什么不敢想的呀?想当年安总年方二五就一统市特,多少人在背后诟病,等看好戏呢。结果,他硬是把黄江市特治理得风生水起,让一干人都闭了嘴。您是他徒弟,得有点雄心壮志啊,孟总!”

    我喊杜刚赶紧闭嘴,别没事瞎嚷嚷,给人听去落下了话柄。六扇门中,我等只是捕快,哪敢心存非分之想?副总队这个位置,一切听从安总指挥,他想给谁就给谁。

    晚上下班回家,进单元楼时,前台叫住我,有一老一少俩母子过来找我,他们没有门禁卡,物业不让进,现正在区里溜达呢。

    我一听前台姑娘这形容,头就有点大了,是张爱英和孟晃杀来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了齐锐家,但只要是他们登门,准没什么好事。

    我正准备出门去找,就见张爱英和孟晃走了进来。一看张爱英那凶巴巴的神情,我就晓得凶多吉少了,刚上前叫了一声“妈”,她就一耳刮子甩了过来。

    “你个畜牲还有脸叫我妈?!”

    张爱英一巴掌没扇过瘾,抬手又想来一下,被我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这是干嘛呢?”我冷冷看着张爱英,“别没疼我,自己闪了腰!”

    孟晃见状,上来搡了我一把:“孟然!你怎么能动手妈呢?”

    好在前台姑娘还明辨是非,急忙跑来问我:“孟先生,要不要帮您叫保安?”

    我推不用,把人发了。张爱英自知再动手也是不着我,改换了语言攻势,跟慈禧似的开了腔:“这就是你和你们教导员住的地方?孟然!我跟你爸清清白白一辈子,到了你这里,怎么就跟男人混在了一起?”

    我没接张爱英的茬儿,转问孟晃:“是你把妈带来这里的吧?你上哪儿听来的地址?”

    孟晃磨叽道:“怪我干嘛?你跟齐锐的事早在警校里头传开了,还当别人都不知道呢。”

    我心里暗忖,不能够啊!就政委同志和我这低调的为人、严谨的作风,知道我俩在一块儿的,南西所加上市特也不出几个人,怎么就偏偏传去警校了?

    我一琢磨,觉得事有蹊跷,又问孟晃:“!你是不是又给我闯什么祸了?”

    孟晃一听我口气不对,赶紧躲去了老佛爷身后。张爱英立即为他撑腰,反呛我:“凶什么?你还有脸凶了?少拿官腔来压家里人,上楼再!”

    “这房子不是我的,齐锐没请,有话我们上外头去聊。”

    我拒了张爱英的进门要求,她立马就火了,指着我骂:“你真是……给那男人睡了也白睡!你要是个女的,扯张结婚证,还能捞到点房子、车子!你自己也是个男的,就不嫌恶心呐?!”

    张爱英话里透着一种吃亏的遗憾,她鄙视我的性向,更后悔没有及时利用我换取更多的利益。

    就在她大骂的当口,单元门又开了,是齐锐回来了。他扫了大堂一眼,立刻看出者不善,跟张爱英问了声好,随即站来了我身边。

    “哟,是教导员回来了啊!”张爱英客套了一句,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立场,怕气势上弱了,谈判矮人一头,随即收起笑容:“听孟然在你这住了有一阵了,我这个当妈的过来看看。不过,他刚这房子不是他的,不能带我们进去,有些话在外面聊起来,那就不太好听了!”

    张爱英句句带着威胁,齐锐大致明白了她的来意,牵了我的手,对她:“走吧,阿姨。你有什么话,上去慢慢。”

    于是,我妈和我弟顺利进到了齐锐的家里,他俩一辈子都没踏进过这么宽敞、明亮的复式公寓,两人就跟进了大观园似的,满是好奇地四下参观,不时就装潢、家私作出评价。

    南仔听到人声,欢快地奔出房间,它绕着我和齐锐撒欢,见了张爱英和孟晃却呲牙低吠。孟晃看到了卧室里的那一排路亚杆,伸了爪子就要把玩,我叫住他:“不是你的东西,别碰!”

    张爱英不乐意了:“不就几根鱼杆么?碰碰又不会坏!”

    我刚要回嘴,齐锐就搭住了我的肩膀,对孟晃:“你要喜欢,就挑一支带回去吧。”

    孟晃顿时眉开眼笑,都不带一点客气的。那些路亚杆都是齐锐的宝贝,就像骑士的马、枪手的枪。我冲他摇摇头,他却微微一笑,让我什么都别。

    张爱英也不客套了,她端坐去了客厅,很快就切入了正题。今天,这娘俩找上门来,起因是孟晃在外闯了祸。这子披着一身老虎皮,以警校生的名义在外把妹,结识了一个漂亮姑娘。

    衰的是这姑娘本就名花有主,男友还是个嚣张跋扈的痞子,被戴了绿帽之后,对方纠集了一批社会青年堵了孟晃就。巧的是挨那天,孟晃正挽着姑娘在南西路上逛街,他被人一路追,狼狈地逃进了南西派出所,大喊着自己在所里有人,要让齐锐出面救他!

    然而那天,齐锐并没有在所里,出面救他的人成了姚一弦。

    在孟晃的描述里,那位年轻所长英俊又公正,宛如正义使者一般。姚一弦一听孟晃的身份,直接命人把他的情敌及其手统统关进笼子,挨个抽得满地找牙。

    孟晃的情感危机算是解决了,但他却逃不过警校的处分,代价是要被开除学籍。

    事态发展至此,这一回,姚一弦倒不肯帮忙了,但他亲自指点迷津,是处分这件事直接找我就成,因为我和齐锐的关系非同一般。

    怎么不一般呢?

    姚大所长告诉孟晃,你哥哥都和齐锐同居了,他们是什么关系,你还看不明白吗?你们家攀上了齐家这根高枝,还有什么事办不到?黄江顶上的星星都能给你摘下来!有那么好的资源,怎么就不知道利用呢?

    孟晃一经点拨,自觉遇上了贵人,只差没当场跪下,把姚一弦认作干哥哥,立马问他要来了齐锐家的住址。

    另一方面,在南西所挨了的几个痞子,出去前被轮番洗了脑。以至于他们从南西所出去以后,非但没有一个人投诉警方刑讯逼供,居然还集体调转枪头,是孟晃动手伤了他们,索要起医药费来。五六个人合起伙来狮子大开口,一共要了15万。

    孟晃这脑子猜不透这一切全是姚一弦使的诈,只是把那情敌恨得牙痒痒。姚一弦又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介绍了一位金主替他还了债。

    我问他那金主姓甚名谁,答案差点让我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孟晃:“那人叫俞宁,是你的一个老朋友。”末了,他还加了句:“哥,你这朋友对你真不赖啊,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齐锐在边上静静听着,我却是有些不敢看他了。

    钱的事搞定了,剩下就是权的问题了。

    孟晃视姚一弦为良师益友,但凡姚所的建议,他句句都当金玉良言。警校除名的事,权势通天的太子殿下号称无能为力了。所以,孟晃必须来找齐锐和我,让我们为他干下的蠢事擦屁股。

    要孟晃这人,虽然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但轮到坑我的时候,他就讲究计谋、策略了。自知道了我和齐锐的事,他就变身成为一支行走的喇叭,四处宣扬,生怕外人不知道。他仗着亲哥哥和局长公子的恋爱关系,在警校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齐家的半个亲戚。随后,他又把我和齐锐的事原封不动地搬去了张爱英那里,撺掇上她,一起来给我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