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与子同袍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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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我是什么?”趁着俞宁呼吸的间隔,我喘着气问他:“鸭子?充气娃娃?还是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性奴?”

    “我早就告诉你,我爱的一直是你!”俞宁挥了我一巴掌,“你怕疼么,怎么会呢?我们都做过几百次了,多一次又能怎么样?”

    从没想到会有俞宁扇我的一天,我一撇头,咬牙道:“好样的,俞宁!你今天最好搁这儿把我弄死,否则等我出了这个门,死的就是你!”

    俞宁不听我叫骂,直接骑到我身上,边扯我的皮带边:“我今天就要你!谁也不会来救你,你就死心吧!”

    眼见我的身体紧绷,没有一点反应,他忽又灵机一动:“湿不了,没法做是吧?那我来帮你!我这里有药,包准管用!只要吃上一颗就能舒服了……”

    俞宁的眼里透着癫狂,他拿出一个玻璃瓶,从中倒出一颗彩色的药丸。一看见那东西,我就知道不妙了,那是新型的“冰”,纯度极高,一次成瘾!

    俞宁单手捧着那颗“冰”,凑近了我的嘴。我拼命摇头,他看着我,手掌一抖,表情竟在一瞬间变了几变,一对眼眸里汹涌着海水,却还燃烧着火焰,相生相克,此消彼长。

    最终,俞宁的手僵在了我嘴边。他慢慢垂下头,肩膀微颤,粗重喘气:“我做不到!我……我怎么就起了这样的念头?怎么能让你也沾上这种东西?”他边边握起了拳头,把掌心的那颗“冰”重重砸向了地面。我总算缓过了一口气,身子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俞宁终于蔫了,跌坐去了沙发的另一头,又是自责,又是懊恼,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我:“我已经计划好了,今晚是我摆脱那个恶魔的唯一机会,他逼我让你染上毒瘾,可我做不到!我要带你一起走!我们先去香港,到了那里有人接应,然而再转去英国。你没带证件也不要紧,我会帮你办理新的身份!”

    我的手机不停在响,一直响到电量耗尽,自动关机。齐锐一定在四处找我,他根本就不相信俞宁只为让我还钱,他从一开始就反对我来赴约……事实证明,他确实比我有先见之明。

    俞宁在我手脚上捆的只是普通死结,只要等我恢复了体力,就有办法开,现在能做的惟有拖延时间。于是,我稳住俞宁:“你真要带我走,总不能扛着走吧?再姚一弦的耳目众多,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吧?”

    听见我态度有变,俞宁来了精神,凑过来吻了一下我的脸颊:“别怕,再过两个钟头,你身上的药效就该退了。”

    嘴上虽是温柔,但俞宁仍不信任我,还是不肯给我松绑。

    我只得退而求其次:“你能让我睡会儿么,我有点困了……”

    话的当下,大堂里的摆钟发出了鸣响,当当当当——整整敲了十二下,好似把这个漫长的夜晚又给无限延长了。

    孟然失联了。

    齐锐了一晚上的电话,一个也没能接通。孟然从来不会这样,哪怕临时接到紧急任务,他也会发来语音告知。

    齐锐等不下去了,他直接去了市特,听门口值勤的孟队早就下班了。恰巧值班的杜刚路过,他一见齐锐,心就虚了,招呼也没调头就走。齐锐连忙叫住他,问他孟然去了哪里?

    杜刚只道是那三人之间掺杂着不少情感纠纷,却不知其他,支支吾吾地提起了还钱那一茬。

    齐锐长吸了一口气,又问杜刚地点在哪儿。没得到有效信息,齐锐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半又给掐了,他拿出手机,开始电话。

    “给我查一辆黑色奥迪车,黄江本地牌照,今天下午六点左右从市特总队门口开出。把它之后的路径监控全都调出来,告诉我最终位置,马上!”

    手机刚一挂断,公务电话又闯了进来。电话另一头要求齐锐立刻赶赴市公安局,参加紧急会议。齐锐淡漠地回了两个字:“没空。”

    再接着,姚一弦的电话来了,语气轻飘飘的,略带笑意地问:“政委够忙的呀,我们这一干人都等着你呢。难不成为了个孟然,连你父亲的面子都不卖了?”

    齐锐静静听着,一句话也没,直接出了市特大门。

    等齐锐赶到市局会议厅的时候,大人物们早已济济一堂。齐则央边上的固定位置今晚换了角儿,长年护驾左右的安澜坐去了长桌一侧,局长身边的红人此刻换成了姚一弦。

    “怎么迟到了?”安静的会议厅内,齐则央抬眼发问。

    齐锐充耳不闻,他松了松领带,直接走到姚一弦面前,冷着脸问:“人呢?”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在场的警界大员都微微一愣,就连齐锋也不禁追视而来。但齐锐却目无旁人,好似在这偌大的会议厅里只有一场他和姚一弦的对峙。

    姚一弦薄唇微扬,满脸无辜:“人?什么人?”

    下一瞬,齐锐猛地把他拽了起来:“我问你孟然呢?!”

    姚一弦的衣领被紧紧勒着,呼吸不畅却仍旧嚣张:“呵,你的人,你来问我?我怎么知道?”

    齐锐不多啰嗦了,众目睽睽下,他忽地抽出了一把枪,直接顶在姚一弦的额头上:“我再问你一遍,你把孟然弄去哪里了?”

    姚一弦显然不相信没料到齐锐会动真格,咫尺的距离,只见齐锐手臂一转,朝着边上的白墙连放三枪!

    砰砰砰——

    震耳三下,会议厅的墙面给生生削掉了一片!

    “锐!把枪放下!”

    头一个出声的人是齐锋,可齐锐仍像没听见一样,他扣住了姚一弦的后颈,眼神凛冽:“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吗?”

    姚一弦震惊却不害怕,他的表情仍是似笑非笑。长桌前方,齐则央终于发话了,他猛地一拍桌子:“齐锐,你是不是当我没坐在这里?!”

    局长大人震怒了,底下的一干人都不敢发话。齐则央冲安澜去了个眼神,下了命令:“安,你去!把他的枪夺下来!”

    安澜这一次却没有起身,只道:“抱歉,齐局。我昨天出任务的时候,不心受了伤,可能没法胜任。”

    齐则央算是看明白了在场的两股势力,他点点头:“行啊,你们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啊!”

    僵持中,一道挺拔的身影从长桌一侧站了起来。齐锋走去了齐锐身旁,一把握住他上了膛的枪,沉声道:“把枪放下。”

    “你别管。”

    齐锐的回复也很明确,齐锋又了一遍:“我叫你把枪放下!”

    “这件事和你无关!”

    齐锋一手紧握枪口,另一手猛地揽过了齐锐,贴着弟弟的耳畔低语道:“你忘了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没做么?发生了什么让你忍不了了?听我的,把枪收了!”

    齐锐咬牙,身体微微一颤,从唇间低低吐出一句:“我已经不想忍了!”

    “你不能不忍!”齐锋紧紧抱住齐锐,用低不可闻的音量在他耳边道:“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回头路了,锐!”

    先前的枪响引来了外围的警卫员,就在大队人马快要冲进会议厅的当口,安澜猝然站了起来,抬腿踹飞了一张转椅,直直地嵌在了大门的两道把手中间,暂且堵死了出入口。门外的警卫员一时进不来,只听安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会议厅内的官员尽数安全,会议继续,不用支援。”

    在场的警监们个个身居高位却无一敢动,他们惧怕齐则央和姚一弦,却同样忌惮齐锋和齐锐。齐则央的任期仅剩当下一届,下任局长的这把交椅,不出意外,坐的就是齐锋。

    然而,诡谲之处在于齐锋的后盾却并非生父齐则央,早在数年前,他就为自己谋了一门好姻亲,娶了浙江省省委书记梁立伦的独养千金。

    齐锋为人一不二、雷霆专治,却有传言他在女方家极其孝顺岳父岳母,对妻子也是宠爱有加,极讨梁书记欢心。这些年来,梁书记作为浙江的一把手,已把齐锋视作亲子,倾了半生官脉,要助女婿开政治局面。

    齐锐与齐锋同气连枝,守望相助。若把齐锋比作四阿哥胤禛,那齐锐就是甘愿为兄沉浮于朝野的老十三胤祥。如此一来,一旦东宫上位,齐锐也势必节节高升,位极人臣。在场的警界老臣们不敢逆了齐则央的龙鳞,也不能得罪贵为储君的齐锋,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齐锐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号码,竟自行放下了枪。

    电话是从交警总队来的,内容简短,只告诉了他一个地址,是那辆奥迪最终泊车的位置。面对这一整厅的高官,齐锐面无表情地收了枪,转身便走。

    这一晚,姚一弦算是让齐则央彻底开了眼,他的儿子、他的心腹……一个个果然都靠不住!

    简直是要反了天了!

    眼见齐锐就快离开,齐则央大发雷霆,他猛地挥落了长桌上的一堆卷宗,忽然站起身。

    就在这时,齐锋抢先开了口:“齐局,齐锐持抢的事,我会让他做出深刻检讨,必要的相应处罚一样不少。梁书记明天要来黄江,想请您来家里吃饭,不知您明晚是否有空?”

    近几个月来,各路消息纷纷传出,号称十九大过后,齐家的这位亲家有望跻身中央常委,坐阵金銮宝殿。齐锋一下就抛出了杀招,提醒并威胁了齐则央,他背后还有浙江的势力。

    齐则央的怒气生生地消了一半,他盯着齐锋,只觉得这个长子和他实在太像,无论五官眉眼,还是心智城府,全都遗传了他的基因。他们是天生的政客,为达目的,不拘手段。相较下,齐锐的个性就有些随他的母亲了,他同样睿智、缜密,却太重感情。

    这恰恰是从政大忌。

    齐则央:“行啊,那明晚就和梁书记一起吃顿饭吧。”

    这时的齐锐已经拉开了会议厅的大门,从两排警卫员中间擦肩阔步而过。齐则央苛责不到他,却可以刁难安澜,他目光一斜,冷冷发问:“安,你这伤好得挺快啊?”

    语落一瞬,齐则央操起长桌上的一只茶杯,连同杯里的开水一并向安澜砸了过去。

    这分秒刹那,别人都来不及反应,但安澜可以,只是他无意去躲,任凭那杯滚烫的热茶迎面泼了过来……

    关键时刻,一道高大的身影霍然挡在了安澜身前,就听茶杯“哐当”落地——齐锋抬臂一挡,直接为安澜挡去了那钻心一击,开水泼在了齐锋的袖口上,迅速烫伤了底下的皮肉。齐锋眼也没眨,只对齐则央平静道:“齐局,安总他确实受伤了。”

    市局的这场会议开得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吓得底下的人个个白了脸。

    姚一弦忽地冷笑起来,对齐则央:“齐叔叔,今晚这会怕是开不下去了吧?您别动气,齐总既然已经答应会负责齐锐持枪的案子,那我就等着处理结果了。”

    齐则央纵有一腔恼怒,也不便此时发作,他深深望了一眼那个像极了他的齐锋,草草散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