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与子同袍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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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锋清楚知道齐锐和安澜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他宏图大业中不可或缺的助力。可惜这两人一旦相加,一加一却偏偏于了二。

    齐锋放下筷子,正式给了齐锐一个答复。他不同意齐锐和安澜继续在一起,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内耗,荒废才干,自损抱负。

    齐锋坚信在情感里泡久了,牵绊一多,信念也将不再坚定。他和齐则央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清楚在这暗流涌动的时局中,唯有扶持在现任执政者背后,为其锄奸除佞,方能跃池化龙,手刃仇敌,成就真正的政治理想。齐锋需要战友,一批生死与共、可以交托后背的精锐战友。

    幸运且又不幸的是,齐锐与安澜均在其列。

    一间普通公司尚且不准员工恋爱,何况齐锋所要建立的团队是一群需要懂得舍弃、顾全大局、不惜牺牲自我的先驱死士。爱情只会影响他们的判断,缠累他们的步伐,根本就不可以拥有!

    齐锐的态度也很坚决,他母亲的仇他会报,齐锋的理想,他也会配合着帮他实现。唯一不答应的就是离开安澜。

    一场庆生家宴变成了兄弟对峙,齐锋、齐锐谁也不肯让步。

    齐锋看安澜的眼神带了愤恨,就像看那些个魅惑男子的狐媚妖孽。他实在是为他不值不耻,一个大好将才居然像个女人一样委身于男人身下。

    同一张餐桌上,安澜始终没话,僵持之际,他忽然牵起齐锐的手,微笑着低唤:“锐,吻我。”

    齐锐当下就明白了安澜的意思,他淡淡一笑,随即当着齐锋的面,侧身捧起安澜的脸颊,亲吻了下去。

    安澜用舌尖勾勒着齐锐的唇形,两人唇舌相连,探进了彼此口腔。他们旁若无人,如痴如醉,全当齐锋不存在。安澜的唇角不禁扬起了一丝笑意,那是对齐锋赤裸裸的挑衅。

    这个叫作安澜的子,睚眦必报,人还光脸。齐锋怨他以色侍人,缠累了齐锐,他还偏偏就当面勾引给齐锋看。

    吹熄了蜡烛的蛋糕迟迟没人去切,齐锋推开了椅子,起身离开。他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必须得让齐锐和安澜尽早分开。他需要这对左膀右臂,如今它们长在了身体同一侧,畸形还浪费。

    相比起那些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要拆散一对苦命鸳鸯,实施起来就显得不那么体面。

    齐锋了解安澜,更深悉齐锐,他没功夫搞那些俗套的挑拨离间,隔靴搔痒。他必须一击即中,给他们一个毁灭性的击。齐锋觉察出一个齐锐和安澜之间最大的差异,那便是出身的悬殊,齐锐看淡权位,安澜却急于上位。

    阶级之间的差异造就了这对恋人在权势上的不同态度。恰恰因为相爱,反而加剧了这份差异,一个向往平淡,一个渴望辉煌,终极目的都为长相厮守,方式上却偏偏南辕北辙。这是一个极好的切入口。

    齐锋利用了安澜想要长驻黄江,坐镇市特的心理,施了一番手脚,成功引发了他的恐慌。

    爱情啊,果真是令人愚蠢而盲目!

    决裂的那个夜晚,对齐锋而言,同样印象深刻。他没料到安澜竟能屈下双膝,跪地哀求齐锐,原来被他粉碎掉的不仅是一段相濡十年的初恋,更是一个天才的自尊以及信仰。

    被迫分手后,安澜曾驾驶着一辆警用吉普,以百码速度在停车场内朝齐锋直冲而来。一切发生在须臾间,随行的秘书反应不及,竟连拔枪的时间都不够。

    巨大的汽车轰鸣伴随着一道劲风火速袭来,车身转瞬便飘移到了眼前。齐锋来不及躲闪,干脆矗立原地,一动未动。最终,吉普车车头在距他身体十公分的地方,急刹猛停——

    齐锋至今记得安澜当时的眼神,透出一股深入骨髓的恨意,以及痛彻心扉的绝望。

    边上的秘书举枪朝向了驾驶室,想逼安澜下车。车里的人却不慌不忙,一双眼始终死死地盯着齐锋。就在齐锋的人准备拉门之际,电光火石间,左侧车门忽被疾速畅开,接着又猛地一关,一并被卷进来的还有一只握枪的手!

    安澜在分秒间就夺了枪,他二度开门,抬脚先把人踹了出去,随即下车,直接枪指齐锋。

    “杀了我,想必齐锐更不会回到你身边了吧?”

    所谓蛇七寸。齐锋极度冷静,他已经死死摁住了安澜的命门,料定他绝不会开枪。

    安澜的眼里动荡着巨大的波澜,泛出那些本不该属于他的脆弱,他随手抛了枪,垂眼黯然道:“你永远不会知道齐锐对我有多重要,你要是能体会这其中的十分之一,你就不会拆散我们……”

    就那么一霎那,齐锋竟动了一丝恻隐之心。他并不后悔他做的所有决定,却唯独低估了齐锐和安澜的感情。他如愿以偿地收获了两员大将,却也目睹了他们沦为执行机器,成为行尸走肉的全部过程。

    思绪飞转,重回当下。

    此时此刻,齐锋正探手移向安澜的胯下,带着薄茧的手掌伸入那丛毛发中,猛地握住了那根沉睡的性器。

    “齐总,知道跟男人怎么做吗?要不要我教你?”安澜睁了眼,话里满是讽刺。

    “你闭嘴!”

    盘踞在齐锋心底仅剩的那么一丁点儿怜悯顿时灰飞烟灭,他一拉裤链,释放出自己怒涨的性器,纵身而下,猛地顶进了安澜的身体里。

    没被润滑过的甬道又紧又烫,却干燥得难以挺进。

    齐锋扣住安澜的肩膀,粗暴而生硬地又往里一下下地猛顶。这突如其来阵痛丝毫没改变安澜的神情,他的意识像是已然飞走,仅剩下了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

    特种基地调教出来的身体,如钢似铁,果真非同凡响。

    齐锋揉抓着安澜的两瓣臀部,折起了他的双腿,叠去腰际,更大幅度地发动攻势,狠狠贯穿。然而,他掌心里那个漂亮的性器仍旧没有反应,跟他的主人一样,像是死了一般。

    茶几剧烈地摇晃着,可安澜却连一句呻吟也没有。

    “贱!”齐锋冲着安澜的脸狠掴下一巴掌,“没了齐锐,你就活不下去了是吧?行!那我现在就送你去死!”罢,齐锋拖着安澜一并重重翻滚在地。茶几被整张掀翻,杯盏碎片扎进了两人的皮肤里。

    齐锋也像是失了知觉一般,置之不理,他反拧过安澜的两条手臂,逼迫他面朝地板,又捡起了地上的皮带,狠抽去几鞭子。

    “为什么你就是醒不了?!”

    安澜的后背已经皮开肉绽,齐锋却不肯停下,他手起鞭落,掰过底下那张僵硬的脸:“齐锐他早就走出来了,为什么你就不行?你那么优秀那么强,样样都是第一!一个难得的天才为什么只想去被齐锐操?”

    齐锋愤怒地质问,手里的皮带也随之抽了下来。

    身下的安澜霍然回头,他猛一张口,竟一下咬住了那条抽来的皮带。平整却锐利的牙齿深深嵌进了皮带里,安澜死死瞪着齐锋,下巴一扬,两方力道顿时持平!

    仍旧是那个深刻的眼神,重叠了多年以前,仇恨且绝望。

    安澜用嘴拽扯着皮带,猛一扭头,竟直接把那条凶器从齐锋的手里夺了过来。随后,他双臂一振,强行摆脱了齐锋的束缚,翻转了身子,正面朝上,接住了嘴里那条染了血的皮带。

    “这些年来,我像条狗一样蛰伏在齐则央身边,不是对你的宏图伟业多感兴趣。要不是因为齐锐,我早该杀了你和你老子!”安澜得咬牙切齿,他手腕一转,一下拧断了手里的皮带。

    “你果然是疯魔了!看清楚点儿,现在你面前的人是谁?!”齐锋也气得咬牙,他又猛地挥去一掌,却被安澜抬手格挡。

    安澜突然压下身来,反客为主,猛然扑倒了齐锋。他位居上位,端坐在齐锋的胯间,高傲冷笑:“你不就是想要操我么?张嘴就是了,要动武,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安澜罢,握住了齐锋的双手,把它们一并放到了自己的咽喉上,接着,他五指一收,逼着齐锋一块儿用力。

    “别松手,我死不了的……”

    咽喉被紧紧掐住,肺里的空气也被逐渐抽走。大脑慢慢缺氧,使得安澜的视线开始模糊了。齐锋眼见他脸色泛红,不忍继续,而安澜却不容他放手,迫使他牢牢掐住自己的脖子。

    “掐着,别动!求你别话,一句也别……”

    安澜低喃着,极度缺氧的情况下,他的眼睛看不清了,模模糊糊,难以视物。他勉强伸出手,遮住了齐锋的眼睛,他只想抚摸那双相似的嘴唇。同样的基因造就了雷同的双唇,它们生得那样好看,就像过去那双一再亲吻他的嘴唇一样……

    安澜慢慢俯下身,亲吻住那双看似熟悉的唇。恍惚间,他仿佛感受到了齐锐,仿佛回到了他们最美好的岁月。安澜情不自禁地探入了舌尖,勾挑起另一条舌头,他随之略抬起身体,不自觉地摆动腰胯,温柔而缠绵。

    “锐,你还记不记得……你你只喜欢澜澜一个人的吗?”

    “你还记得……你等我们长大以后,就永远不会分开了吗?”

    “这些你过的话,你全都忘了吗?”

    “可我忘不了啊!你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牢牢记得啊!”

    齐锋脸上忽然滴落了几颗滚烫的眼泪,那是安澜在哭。他再也无法听之任之,强行松开了掐住安澜的双手。

    长时间的窒息令安澜虚脱倒下,跌在了齐锋怀里。齐锋拍拍他的脸颊,沉声呼喊他的名字,安澜的气息总算回了上来,他微湿的睫毛又密又长,像是一只沾了雨的墨蝶。

    当下这一秒,齐锋真的有些后悔拆散了齐锐和安澜。哪怕他们在一起,能力远不如现在,但至少不会那么痛苦,那么绝望……

    “对不起啊。”高高在上的锋爷万年难得地道了一句歉,他搂着虚弱的安澜,捡起一件制服,摁住他胸口流血的伤痕,沉声问:“我弟弟……真的就那么好吗?”

    “对不起?”安澜的眼角滑下了一行泪,冷冷地看着齐锋:“你现在跟我对不起?对不起能让时光倒流吗?能让锐和我重回过去吗?齐锋!我可以为老总卖命,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我……我就不能做错事吗?我难道就不能有失算的时候吗?”齐锋少有地理亏了。

    在这趟通往权力高峰的旅程中,他的每一个战友都被投入了熔炉,焚炼锻造,他无情、残忍地观望着他们一个个被削去人世间的悲与欢,剔除至臻心爱的人和事。

    老总曾教导过他,在这个960万平方公里的泱泱大地上,斗争是无穷无尽的。不要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不要陷入廉价的情感,要执着、要坚定!

    于是,他只能在黑夜中憧憬光明,在绝境中忍受孤独。齐锋把他毕生的忠诚都献给了热爱的事业与信仰。他是一个政治家,所以,他不得不负人,他不得不伤人!

    然而,唯有安澜……唯有安澜让他钢铁一般的心生出了一丝怀疑,让他涌上了前所未有的悔意。他对他当爱的人们这般无情,凝视深渊,也必被深渊凝视。

    也许爱情与亲情真的是一件美好的东西?

    齐锋把制服盖在了安澜婆娑的眼睛上,笨拙地抚摸他遍体鳞伤的身体,沉声哄他:“澜澜乖,别哭了。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的……”

    一场充斥着血与泪的性爱总算结束了,安澜的胸膛和后背遍布了鞭伤,但他像是没有痛感一般,直截了当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动身去蜀川?”

    齐锋点了一支烟,夹在指间,一番吞云吐雾后,掂起了安澜的下巴,把口中的烟雾灌进了他的嘴里。同一缕烟雾在四片唇中交相互换,循环着两个人的气息,似吻非吻。

    齐锋这次倒是坦承了,回答:“死间计划最早由齐锐提出,它一直都锁在我的保险箱里,并没有向老总递交。就在你来之前,齐锐已经提出要取消这个计划,我个人也认为不到万不得以,没必要牺牲那么多人。所以,你们暂时谁都不用去蜀川。”

    齐锋语落,安澜顿觉受了骗!他又一次被这老奸巨滑的狐狸给算计了,凭白无故地给他上了,还狠抽了一顿,结果还什么目的都没达成!

    安澜咬牙,猛一挥手,朝齐锋劈头盖脸地扇去一巴掌:“无耻!”

    这一天以来,齐总队长挨的,加起来都赶上他这辈子的总和了。这会儿又挨了安澜一记耳刮子,他干脆将无耻进行到底,主动侧过另半边脸:“你要没消气,要不这边也来一下?”

    “你他妈还要不要脸了?”安澜气极。

    “我这脸早就没了,玩不来正人君子那一套,可及不上锐啊。”

    齐锋无所谓地一耸肩,捡起了安澜的作战服,披去了他肩头,起正事来:“特情那边传来消息,下个月初,会有两吨毒品从境外运抵桑区。这原本是桑区缉毒队的活儿,但一线的卧底已经确认,刘捍会是这次交易的最大买家。老总的意思是如有确凿证据,光买卖毒品这一条就够刘氏集团喝一壶的。蜀川省厅早就烂透了,大半都是刘捍的人,上级要求从异地派人前去侦办。交易过程,你不便参与,但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收网。”

    “这个信息是宋朗传回来的?”安澜提到了一个名字,一个市特一支队前任队长的名字。

    “我,安总。你能不能别那么气啊?我不就撬了你一个支队长吗?”齐锋笑看安澜,“宋他是做卧底的料,双商了得、演技爆表,好钢得使在刀刃上!”

    “你撬走我的东西还不够多么?”安澜起身穿上衣服,“什么时候出发去桑区?”

    齐锋交待了时间,忽又道:“还有个事啊,得跟你商量一下。”

    “有话直。”安澜背朝齐锋,拉上了作战服的拉链。

    “就是董书记的那个女儿吧……这姑娘我见过,人家可不是一般的官二代,170的瘦高个儿,有胸有脑,漂亮还不艳俗。金融学硕士,没多靠她老子,自己创业办了一家基金公司,去年刚在新三板上的市……”

    “重点。”安澜断。

    齐锋略显为难:“原来吧,我是算撮合她跟锐的,人一官家大姐配他,他也不屈啊!可我那个弟弟死活不同意!董书记现在是我们的盟友,老总要求我和他尽快整合资源,以便日后清剿姚永昌。有了老总牵线,人家倒是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可适龄未婚、地位配得上董雨彤的,除了齐锐,好像也只有你了……我倒也不想麻烦你,就怕硬逼着齐锐,回头他得罪那位董姐,影响了和董家的关系……”

    “什么时候去领证?”安澜没等齐锋完,直接就点穿了他的目的。

    眼见对方这般开门见山,齐锋倒有些不适应了:“不是……这个是婚姻大事,你别那么着急下决定,起码……你也得和那个董姐吃几顿饭,有感觉了再去领证吧。”

    “你觉得像齐锐和我这样的人,会对女人有感觉吗?”安澜无意废话,“把董雨彤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约她。”

    就在先前,安澜那几颗弥足珍贵的眼泪,勾出了齐锋的内疚与后悔。到了现在,这两种稀有的情绪仍旧盘踞在他的心头,见安澜穿戴整齐了,要朝外走,便叫住他:“澜澜,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要是不愿意,也是可以拒绝的。”

    “别这么叫我,这不是给你叫的。”安澜头也没回,开门,直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