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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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让你进来的?”

    晏惊寒迅速擦干净身体,披了一件浴袍走出来。

    聂月穿了件宽松白衬衫,下摆不规整的一半掖进去一半散落在外,单手抄兜,昏黄的灯光把她的脸修饰得十分柔和。

    豆大的光映在眼睛里,像两个的火点。

    “别看了,出去。”晏惊寒瞥开眼睛,一点也不想理会这个疯狂的人。

    “我是特意过来给你送水果的,伸手不笑面人,你干嘛总我啊。”

    我什么时候你了?

    晏惊寒不想跟她争辩,沉了沉语气:“出去。”

    聂月偏不想出去了,她绕着房间参观一圈,最后在书架那里停下来,弯腰细看那些摆件,“你的东西啊,好可爱啊。”

    晏惊寒:“别碰。”

    “世界地图。”

    聂月拿起一个大本钟来看:“可为什么是反着的?”

    摆件是晏惊寒从世界各处带回来的,分别代表每一个国家,有的摆件并非标志性建筑,指代意义不明显,能看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居然还能熟知世界地图,就连是反过来的也看出来了。

    “以前我也有这习惯,后来都去的没有人的地儿,没法儿带。”聂月笑嘻嘻的吃了颗车厘子,“以后可以搭伴儿么?你去你的大城市,我去我的无人岛,一起拼车。”

    晏惊寒垂下眼睛,“我没时间。”

    聂月并不关心他有没有时间,她绕过晏惊寒往床上一坐,语气出奇的诚挚,“刚刚你妈妈电话来,想让我在公司挑一个闲职,我没上过班不知道,什么职位比较好一点啊?我不太擅长和人接触,会紧张。”

    就她?

    不擅长和人接触?

    紧张?

    晏惊寒现在可太了解聂月的套路了,先捶你一下,然后服个软示个弱,半真半假解释一通,在你觉得心生愧疚的时候,狠狠给你一锤子,一拳到肉。

    全都是骗人的。

    “你想知道什么百度上都有,上面的内容比我知道的全。”晏惊寒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往下滴答水,身体冒着热气,整个人散发着茉莉味的清香。

    聂月有点热,伸手把衬衫扣子解开两颗。

    自己这个便宜老公真的是个极品,无论容貌,身材,甚至声音,都是无可挑剔的。

    随便几句好听的就能哄得女人为之疯狂,持美行凶为所欲为。

    可他偏是个冥顽不灵的,顶着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天天看报纸。

    “你总看什么?”晏惊寒再次习惯性的蹙起眉头。

    聂月坐一会儿又累了,身子往一边歪,一手搁脑后枕着,半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狐狸。

    “看你啊,长那么好看,不就是给我看的么。”

    晏惊寒:“起来!”

    “你的床好舒服啊。”他的床偏软,被子晒得松软舒服,这么一会儿聂月都有些困了。

    “今天能睡在这么?”

    “你喝酒了?”

    晏惊寒闻到她身上的酒味。

    这点酒对于聂月来还不算什么,况且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酒劲儿早就淡了。

    可聂月突然就想逗逗他,她无力的歪向一边:“是啊,能让我躺着休息一会儿吗?”

    晏惊寒不吃这一套,“不能。”

    聂月:“可我很难受啊,你不是品学兼优的好好学生吗?现在我遇到困难了,你就不能乐于助人一下。”

    晏惊寒不过聂月,况且聂月根本不想走,任晏惊寒出花来她也不会走。

    跟这种无赖相处,动口是不管用的,还是动手更加直接有效。

    晏惊寒沉默着过去,揪起聂月的领子,一把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他想把她拖出去,然后锁上房门一了百了。

    可聂月是无赖里的战斗机,她哪里会这么乖乖被晏惊寒拖起来。

    她拉着晏惊寒的手臂借力,一个寸劲儿往旁边一甩,脚下狠狠一绊,晏惊寒重心不稳,冷不防往旁边摔去,手上还扯着聂月的领子来不及放开,这么一倒,直接把她拉到怀里。

    聂月也蒙了,原本只想甩开晏惊寒顺便摸个手揩波油的,怎么自己就压着晏惊寒倒床上了?

    这……也太过禽/兽了吧。

    聂月没忍住,笑出声了。

    晏惊寒的浴袍松了,线条精致的锁骨还有半边肩膀落入聂月眼底,晏惊寒的皮肤很白净,在昏黄的灯光下晃出如蜜一样的光泽,下巴延伸到喉结的线条坎坷曲折。

    再往上,嘴唇很薄,典型的渣男唇。

    若有似无的茉莉香味直往聂月鼻子里钻,比酒还上头。

    聂月舔了下嘴唇,喉结上下滚动,“有没有人跟你过——”

    聂月对上晏惊寒杀意翻涌的眼眸:“你的唇形很适合接吻啊。”

    晏惊寒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心脏狂跳起来,愤怒握紧拳头,伸出手想把聂月推一边。

    谁知聂月反应更快,直接扣住他的手,两人手里皆使了力,暗地里较量着。

    “对女人动手,这就是你处事的风、格吗?”

    聂月直白的感受到,男人和女人在力量方面的悬殊差距,表面看上去两个人谁也不让谁,风平浪静似的。

    实际上聂月早已使出全身力气,话都不顺溜了。

    晏惊寒一字一句的:“如果还想在这个家里继续待下去,最好收敛一点。你的那些招数,不要用在我身上,没有用的。”

    聂月就笑了,眼睛盯着晏惊寒的嘴唇,一张一合,轻轻呼吸间,烧得聂月浑身火热。

    “哪些诡计啊?清楚一点?”

    “明目张胆的勾引吗?因为林良吗?”

    “是不是因为听到了我和他过的话联想到了现在的你?嗯?”

    “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是因为这个吗?”

    “可是你不知道吗,我的兔子啊,我早就盯上你了,你跑不掉的。”

    聂月向来嘴上不饶人,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还不如把一扒到底,索性痛快。

    “偏执狂!疯子!”

    晏惊寒力气太大了,他没有什么表情,聂月却已经招架不住。

    “是啊,”聂月气喘吁吁的,招架不住也得继续:“那怎么办呢?我现在就想招惹你,谁让你那么迷人的?明明是你自己光着身子勾引我的,怎么现在还赖到我身上了?恶人先告状不可取啊。”

    晏惊寒真想问问,到底是谁恶人先告状。

    怎么眼前这个人总能把黑的成白的呢?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晏惊寒恨极了,猛地推她一下,聂月笑了一声,忽然松开手,晏惊寒没想到她会突然撤走,手上的力道一空,一拳在棉花里,直接把聂月推到一边。

    动作幅度大,聂月的头发散落开来,额角贴近发际线处的一条浅粉色疤痕显露出来,从额头处起,沿着发际线一直延伸到太阳穴的位置。

    像一片细细的花瓣落在雪地,留下清浅一痕。

    她随手拨弄一下头发,花瓣藏起来,看不见了。

    晏惊寒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冷冰冰站起身。

    “我对你没有兴趣,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聂月在床上倒了一会儿,眸光逐渐清晰。

    她承认,刚才确实色/欲/熏心了,心脏乱跳,的那些话根本没怎么过脑子,她想的全都是激怒晏惊寒,然后在他最愤怒的时候吻上去。

    这个想法的确很疯狂。

    可聂月就是想这么做。

    聂月的目光随着他手的动作跟到佛珠上:“怎么?在床上纠缠这么一会儿,破戒了?”

    他什么时候和她在床上“纠缠”了?

    晏惊寒不话。

    聂月用手背擦了下嘴唇,笑了笑起身,声音还不稳,气喘吁吁的:“我发现你不爱听实话,就爱听假的。”

    “不仅,”聂月还是热,她用手自己扇了扇:“不仅爱听,自己还爱。”

    算了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满嘴谎话么。

    “还真虚伪啊我的君子。”聂月笑着。

    晏惊寒知道了,不能跟她争辩也不能跟她生气,生气就上当了。

    经过刚才的一通折腾,聂月的头发有点乱了,白衬衫更是一塌糊涂,她太白了,稍微下一点重手就会红,现在她脸颊泛粉,手腕印着刚刚挣扎时的红痕。

    眼睛里含着水光,颓唐的倚在墙上微微缓着气儿,有些无力的看着他。

    仿佛刚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莫名勾着人心底深处难以言的隐秘想法,不得不浮想联翩。

    晏惊寒心脏被指甲挠了一下,不疼,很痒。

    聂月揉着自己手腕:“下次我可不给你送水果了,谁知道我家君子竟然有这样的癖好,又是摁床上又是压手腕的,我这身板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你!你别胡八道啊。”

    聂月笑了一下,她自己都管不住他的嘴,就想胡八道。

    晏惊寒强行移开目光。他觉得自己心脏莫名跑到了脑子里,蹦蹦蹦,蹦蹦蹦,又是气恼又是烦躁,闹得他呼吸不畅。

    “赶紧滚,以后不要来我的房间。”

    聂月慢吞吞的吃完车厘子,目光的角度依然是落在晏惊寒的唇上。

    “你早晚有一天会破戒的,别忍了。”聂月向来不知死活:“我看过一句话,越是禁欲的人,心底里的欲/望越强,你是这样的么?什么时候给我见识见识?”

    晏惊寒沉了一口气,对上聂月的眼睛,“我再一遍,我,对你,没有兴趣。”

    晏惊寒得郑重,聂月精虫上脑,根本没听,沉默了两秒。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谎。”

    我眼睛谎,你盯着我嘴唇看干什么。

    晏惊寒往前走了两步,身高优势和身上的气场压得聂月矮了一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聂月:“我会亲手操纵海明美国上市的事,如果事情顺利,提前离婚也不是不可以。”

    晏惊寒冷淡的:“你所做的这些可笑的事,对我来连厌恶都得不到,我只觉得幼稚。”

    晏惊寒对人礼貌温和,那是他的教养,可他到底是晏氏掌舵人的儿子,太子爷这层身份不仅仅代表着矜贵,更代表了他未来会接手晏氏,操握整个平城的经济命脉。

    更何况他还和季云洲有瓜葛。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毫无城府,任人宰割。

    “幼稚?”聂月仰头看着晏惊寒,“那我们走着瞧。”

    聂月勾起一个笑容,轻轻在晏惊寒耳边吐了口气:“我走了,别想我啊。”

    -

    聂月走后,晏惊寒强迫自己安静了一会儿。

    晏惊寒有很严重的神经衰弱症,如果睡前有剧烈的情绪起伏,就会很难入睡或者噩梦缠身。

    他去书架那里挑了本书,手机里放上舒缓的音乐,准备上床的时候看到刚刚聂月躺在那处有些褶皱。

    晏惊寒把书放床边,沉默的把床单换掉。

    终于躺上床准备睡觉,一动不动躺到后背都有些麻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晏惊寒做了一个梦,他拿着不知从哪弄到的口红,一手摁着聂月的手腕高高举过头顶,另一手像画画一样把口红涂在她的嘴唇上。

    聂月肤白胜雪,艳丽的颜色落在她的唇边,像一朵肆意绽放的玫瑰。

    聂月忽然勾起一丝天真的笑容,明亮的眼睛里写满渴望,声音很轻的叫他“我的兔子”。

    梦里的聂月美得张扬肆意,那双狭长的眼眸慵懒妩媚,晏惊寒想也没想低下头去。

    狠狠咬住那支玫瑰,揉烂摩挲,拆吞入腹。

    妖冶的红色缭乱在她的唇边,脖颈处,白衬衫上。

    聂月呼吸都有些不稳,眸光略显虚弱,她笑着:“哥哥,你就这么对我么?”

    就这么对她?

    晏惊寒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

    坐在床上缓了很久很久,冷汗消了才下楼。

    结果刚一下楼就看见穿着运动服准备出门跑步的聂月。

    晏惊寒想,这个人一定是老天派来惩罚他的。

    “早啊。”聂月像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似的,扬着天真无邪的笑脸跟他招呼。

    莫名其妙的,晏惊寒觉得自己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往聂月嘴唇上跑。

    “你也要跑步啊?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