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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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帮忙抄书,温摩从袖中摸出一支短笛。

    笛子只有五寸来长,十分短,温摩轻手轻脚地,将它插进门缝里。

    姜知津瞧着她的动作,一脸好奇。

    温摩露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风不大,但祠堂宽阔,一缕风经过门缝,吹进堂内。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门外的丫环忽然问同伴。

    “没有呀……”同伴还没完,就“咦”了一声。

    风中确实多了一点声音。

    像人的吸气声,就贴在耳边,“咻——咻——”,忽轻忽重,忽长忽短。

    两个丫环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声音一直在,咻……咻……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影在她们耳边不停吸气。

    两人面面相觑,脸色煞白。

    闹鬼?!

    强忍住已经冲到了嗓子眼儿的一声尖叫,两人撒腿就跑,年纪大点儿的那个稍微镇定一点,停下来朝门内喊道:“大、大姐,厅上收席了要人收拾,我、我们去帮忙!”

    “嗯。”温摩闲闲地把笛子拔了下来,“去吧。”

    两人跌跌撞撞,转瞬便跑得没影了。

    “这是什么?”姜知津好奇地问。

    “雷笛。”温摩道。

    “跟雷弩一样?”

    “不是。这是用雷竹做的,雷竹么,就是一种细些的种子,笋特别好吃。”

    “阿摩姐姐你会吹曲子么?”

    “我阿祖很会,但我不会。”温摩笑道,“这个是在山林里猎用的,大家散在各处找不到人,就吹笛为号,比如我就是三长两短,阿禾就是两短三长,各人有各人笛音,找起来人方便……”

    “阿禾是谁?”

    “他是我的弟弟。”温摩着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和你一样乖。”

    情不自禁又摸了几下,这头发顺滑如水,手感可比达禾好多了。

    姜知津由她摸着,指着笛子道:“阿摩姐姐,我想要。”

    这是温摩用惯了的,一时有点舍不得,但又一想,在京城不会猎,完全用不着,回南疆要多少有多少,也不必在乎这一个。

    “行,给你。”她将笛子塞到他手里,“保管好哦,这可是我很喜欢的。”

    “嗯!”姜知津点头,“我知道,这是定情信物。”

    温摩失笑了:“你还知道定情信物啊?”

    姜知津认真地点点头:“女孩子送给男孩子的,就是定情信物。”

    温摩发现自己真的好喜欢看姜知津,他不拘做什么,什么,她都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极佳,这大概就是美人的力量吧?她笑道:“那这么,这只烧鸡就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姜知津盯着那只烧鸡看了半晌,觉得“姜二公子送的定情信物是一只烧鸡 ”这一件事情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他思索了一会儿,他撸起袖子,从手腕上解下一缕五彩细绳,绳子上坠着一只香包。

    温摩见过这个,据中原每年端午都会给孩子挂五彩绳,做香包,祈平安。

    阿娘在南疆时便也跟着人弄这些个,当然远比不上姜知津手里这个精致。

    一般孩子只有端午戴穿上,他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显然是平乐长公主爱他如珍如宝,终年都想为他祈福。

    “这也是我很喜欢的。”姜知津将五彩绳系上她的手腕,“姐姐也要保管好哦。”

    微风拂过,灯火微微闪烁,温摩看看手上五彩绳,姜知津看看手里的笛子,在灯光下相似一笑。

    他这个笑容明光灿烂,让温摩由衷觉得心里一阵温暖。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这是她在京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不是送给温家大姐,也不是送家二夫人,而是送给温摩。

    “……闹什么鬼?!还不就是你们偷懒?!”

    温如的声音远远传来。

    温摩立即道:“津津,快走。”扶着姜知津爬上窗子,问他:“记得回房间的路么?”

    姜知津点头:“嗯!”

    “津津真聪明,”温摩道,“以后谁再我家津津傻,我要破他的狗头。”

    姜知津快活地点头:“一起!”

    他的身影刚刚在夜色中消失,温摩还来不及关上窗子,房门就“砰”地一声被推开。

    温如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身后跟着那两个脸色发白的丫环。

    “鬼在哪里?!”温如喝骂,“连我娘的吩咐都不听,你们这个月的月例别想要了!”

    又指着温摩道,“你这是干什么?想跳窗子逃走不成?我告诉你,这门婚事,你是成得也得,不成也得成!有这会儿想跳窗的,白天就别跟人家游街啊,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跟那个傻子刚定亲就满大街乱逛,把我们温家的脸都丢尽了!”

    温摩道:“这门婚事我挺愿意的,不想逃。”

    “那你开着窗子干什么?!”

    “里面闷得慌,我透透气。”温摩道,“父亲只是罚我抄书,没让我不透气吧?”

    “抄书便是抄书,谁许你开窗子的?”温如气势凌人,“抄书不能开窗子,这是规矩!”

    温如对她的态度是始终如一,从前一世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想尽办法找她的碴。知道阿娘最在意自己不懂规矩,温如便事事都抬出规矩来吓唬阿娘。

    偏阿娘一听规矩就腿软,由得温如什么就是什么,还不让温摩顶嘴。

    温摩一来为阿娘所阻,二来想着温如她两岁,是妹妹,三来自己马上就要出嫁,在家的日子不多,因此温如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她上一世全都忍了。

    但这一世……

    “呛啷”,弯刀出鞘,搁在了温如的脖颈上。

    温如后半截话全堵在了嗓子眼儿,眼睛暴突,眼珠子都快滚出来。

    “好妹妹,你教了我这么多温家的规矩,我心中真是十分感激,我也教你一点仡族的规矩如何?”

    温摩的声音不紧不慢,轻言细语,全身僵直,一步步后退,她便一步步逼近,将温如逼到了墙壁上,退无可退,“比如,当我们仡族人要开窗透气的时候,如果有人不让,我们就让那个人断气。”

    温如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像猫儿一般尖细:“你、你敢?!”

    温摩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敢不敢,要不你来试试看?”

    这个笑容锋利,温摩整个人就同此时抵在温如脖子上的弯刀一样冰冷。温如几乎有点认不出温摩了。这还是那个由着她欺负、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还口的温摩吗?

    “你、你——”温如素来占惯了上风,一时不肯嘴软,只抖了两个字出来,温摩冷冷一哼,弯刀迅速扬起,带起一抹寒光,猛地挥下。

    “啊啊——”两个丫环尖叫。

    “啊啊——”温如抱着脑袋贴墙蹲下。

    “阿如!”门外传来古夫人一声尖叫。

    她手里扶着傅嬷嬷,跟着温岚一道过来,阿娘也随行在侧,失声:“阿摩你在干什么?!”

    刀尖堪堪在温如鼻尖前面停下,温如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尖,寒气仿佛一波波向她涌来,冻进了她的骨头里,她没办法动,只能尖叫:“啊啊啊……救命!救命!”

    古夫人扑过来抱住温如,上下检视,待发现温如毫发无伤,方长出一口气:“阿摩,我知道你这妹子不懂事,着实是我管教不当,你是做姐姐的,教导她也是应当,只是她胆子,你莫要拿刀吓唬她,可好?”

    “阿摩。”温岚眉头紧皱,“谁让你带刀的?”

    阿娘急忙来夺温摩的刀,“了让你把它扔了,怎么又带上了?还差点儿伤了你妹妹!你到底是怎么样?你可已经定了亲的人!”

    温摩道:“阿娘,仡族人会走路就会拿刀,到死的那天也要和佩刀一起下葬,刀是我们的命,您忘了么?”

    “你不是仡族人,你是中原人,是温家人!”温摩手里的刀握得很紧,阿娘怎么也夺不下来,急得直掉泪,“这话我跟你了多少遍了,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记不住?!”

    不,作为中原人的温摩在京城活不下去,但作为仡族人的温摩,可以保护自己。

    “父亲误会了,我的刀不会伤害真正的亲人。”温摩将已经抄好的一叠纸约交给温岚,“这是第一卷 ,剩下的我明天再来抄。”

    她着,走了出去。

    “大姐!”傅嬷嬷喝。

    “阿摩!”阿娘也大声叫她。

    但温摩就像没听见,头也没有回一下,手扶着刀,径自消失在夜色中。

    “这孩子真是反了天了!”阿娘咬牙,向温岚道,“侯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

    温岚抬起手,阻止她下去。

    他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太了,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是,半只蚊子。

    刚刚从温摩的刀锋上飘下来。

    *

    侯府客房。

    桌上放着一只巴掌大的瓷盒,瓷盒里趴着一条的碧绿色虫子,虫子懒洋洋地掉转了一脑袋,冲向东南方。

    “离开祠堂了。”无命坐在灯下,仔细观摩,“看样子是回了自己的房中。”

    姜知津点点头:“看来是没事了。”

    无命冷冷问:“你把香囊给了她,我以后怎么找你?”

    “放心啦,用不着几日,她就嫁到我身边来了,香囊还不是一道回来?”

    “希望这几日没有人刺杀你。”无命面无表情地道。

    “那这几日就辛苦无命兄寸步不离我的左右,好好保护我哦。”姜知津倒在枕上,怡然地搁起了腿。

    这是无命师门秘宝嗜香虫,每一只虫子只记一种独特的香味,永远都能辨识香味所在的方位,被用来追踪定位,最好不过。

    接下来,就看看他的亲亲未婚妻会去哪里,会见什么人了。

    会不会有姜知泽?

    他很期待啊。

    作者有话要:  定情信物交换达成!感情又深厚了一层呢(不是)

    emmmm……换到晚上更新有一丝丝不习惯,有一种断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