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疏夜放下茶杯，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很有些天真无邪的少女姿态，没有生气，笑着问：“父亲这话怎么？”

    萧远程道：“家中大事务，这么多年都是你姨娘们在管理，就算要放权，也该遵循长幼之序，让你哥哥和姐姐们来接管。”

    “长幼之序？”凰北月的目光在厅内的众位少爷姐脸上一一扫过，笑道：“敢问父亲，这些哥哥姐姐们，还有谁是我母亲所生？谁才是府中嫡女？”

    萧仲琪萧韵等人一个个脸上都出现愤怒的神色。

    萧远程脸色难看，怒道：“咱们府中只有长幼之分，哪有什么尊卑，嫡庶之分？”

    凰北月和神疏夜眼中冷光微微一闪，没动气，只是淡淡地用指在描金的茶杯口上慢慢划过，这片刻的沉默，让满心怒气等着凰北月和神疏夜反驳他的萧远程不禁心里越发没底。

    这不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同意他还是怎么地？这两丫头真是越长越没有个礼数了！

    玩儿心理战术，凰北月和神疏夜可是个中高，她们这一阵沉默，别是萧远程，厅里哪个人不是心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她们发话。

    可越是等，却只能看见她们那越发冷淡从容的表情，粉红的唇瓣微微抿着，意态慵懒，也不知道她们是生气还是盘算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就在人人都沉默的时候，雪姨娘突然发话：“三姑娘，五姑娘，什么意思，倒是句话呀！”

    她声音不大，刚出口，凰北月和神疏夜的指就微微一动，那描金的彩釉茶杯忽然从桌子上滚下来，在地上摔个粉碎！

    这举动倒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凰北月忽然站起来，一瞬间脸上的淡然表情全不见了，变得有些凌厉，纤细的指伸出来，往琴姨娘那里一指，道：“东菱，掌嘴！”

    “是！”东菱应声，大步走过去，在站在雪姨娘身边的萧韵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一个巴掌狠狠甩在雪姨娘脸上！

    比上次雪姨娘打她的时候还狠！一巴掌就打得雪姨娘嘴角流血，一瞬间就懵了！

    “臭丫头！你活腻了！”萧韵立刻反应过来，忽然扬起，中已经凝聚了元气，这一掌打下去，东菱铁定是没命的！

    “反了不成！”凰北月和神疏夜干脆将桌子上的茶壶联通盆栽一起扫在地上，摔得粉碎，冷眸中厉光一闪而过。

    那萧韵心里狠狠一跳，抬起的立刻就缩了回去，然后一想自己怎么这么窝囊，便道：“凰北月，神疏夜，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娘犯了什么错，你们竟要指使丫鬟打她！？”

    凰北月不怒反笑：“好啊，我看这府里真的是没有尊卑之分了！父亲纵容的好啊！看看帝都里谁家的姨娘敢对嫡姐大呼叫？别雪姨如今还只是姨娘，就算你扶正了做正室夫人，长公主府还没有变成萧府呢！我凰北月也还活着，你们想翻了天不成？”

    萧韵瞪着眼睛：“你，你们就算贵为郡主，可父亲还在这里，你但凡还懂点儿孝道，还会对父亲如此无礼？”

    好啊，抬出父女之情来压她们！孝道是什么东西？别笑死人了！就萧远程也配？

    “二姐姐还记得我们是郡主，那记不记得我姓什么？自古以来先君臣后父子，三纲五常你可是不懂？”神疏夜笑道。

    萧韵给堵得一愣，硬着头皮：“这是在家里，可不是在朝堂上！”

    凰北月微微侧过头去：“二姐姐这意思是，在家里，就可以目无君上？不尊君臣之道？你可知道这传出去，是多大的罪？二姐姐，不懂孝道的是你吧，你是想害死父亲？”

    雪姨娘连忙拉住萧韵，这么大的罪名扣下来，他们可承受不起，今天这委屈，只能白白的受了！

    “三姑娘别生气，原是我太鲁莽了，话不当，三姑娘做得对，是该掌嘴。”雪姨娘半边脸肿着，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萧远程，眼眶微微红肿。

    神疏夜笑道：“姨娘既然认错，我也不好罚的太重，掌嘴三下便好，东菱已经掌了一嘴，剩下的，让夏妮来吧。”

    她这明面上是故意放水，让夏妮打，肯定不会打得太重，可让一个丫鬟打自己的主子，那却是更加深的屈辱！

    雪姨娘咬着下唇，那夏妮立刻跪在地上：“奴婢不敢！”

    “没用的东西，府里养你做什么，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凰北月面色一寒，“拖下去，打十板子！”

    外面站着探头探脑的家丁互望了一眼，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这北月郡主和疏夜郡主今日在府中已经立威，又有老爷子撑腰，谁敢违抗她们的命令？立刻进来拉了夏妮出去打。

    院子里传来惨叫声，前厅中的丫鬟个个都脸色惨白，知道这北月郡主当真是个一不二的厉害角色！

    神疏夜淡淡瞥了一眼雪姨娘，道：“夏春，你来吧。”

    “是。”有了夏妮这个前车之鉴，夏春可半点儿都不敢犹豫，走上前来，对雪姨娘道：“姨娘，奴婢奉命行事，您可千万别怪罪。”

    完，就左右开弓，两个巴掌毫不含糊地甩下来！

    萧韵紧紧握着拳头，雪姨娘咬紧牙关，打完了，就扯着肿胀的面皮，站起来对凰北月和神疏夜行了个礼：“多谢三姑娘，五姑娘，留情。”

    “姨娘记着教训就好。”凰北月淡淡地着，也不再看她，而是看向萧远程，“父亲，北月年纪不懂事，有些事情处理不当，还请您多提点两句。”

    提点？萧远程嗤之以鼻，刚才的事情，有让他提点的余地吗？这丫头伶牙俐齿，黑的都能成白的，还让人一点儿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口舌之毒，他萧远程这辈子第一次见过！

    他的女人，他的女儿儿子，都受了委屈，他却半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干瞪眼，心里别提多么不爽了！

    “哼，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只不过，你姨娘他们好歹是长辈，你们是辈，凡事还是该知道些分寸，别让外人长公主府没规矩！”

    “是，北月和疏夜一定谨记。”凰北月谦虚地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又道：“那刚才北月提的事情，父亲考虑的如何？”

    萧远程鼻子里重重地一哼，“这件事，等你再长大些再罢！如今也不合适！”

    神疏夜慢慢坐下来，把玩着裙摆上的流苏，道：“父亲是怕我们管不好长公主府？”

    “你们年纪，自然有考虑不周全的地方！”

    “父亲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我们人没经验，不过将来总有一天，长公主府还是由我们执掌，所以有些东西，该学该看的还是趁早，我们看今日就让周管家把府中账本拿来，我们先过目，然后慢慢学习吧。”

    “这”

    “父亲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虚心学习，绝不耍性子。”凰北月打断了萧远程的话，那模样，活脱脱一个懂事知礼的孝顺女儿！

    萧远程无话可，心里盘算着赶紧把这么多年积累的财产都转移了，这两丫头刚开始看帐，她能看出什么来？周管家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萧远程是对凰北月和神疏夜估计错误了，她们要是只会从账本上抓把柄的人，那就太弱了！

    凰北月已经让东菱出去传话，让周管家把府中的账本都拿过来，那周管家是个人精，偷偷看着琴姨娘和雪姨娘那惨状，还有萧远程的无奈，就让人去拿了。

    他做账一向都很仔细，量两个十一二岁的毛丫头也看不出什么来！

    账本还没有拿来，凰北月又悄悄对东菱吩咐了几句，东菱就笑着出去了，没人知道她想做什么，也没人敢跟出去。

    很快的，周管家的账本就拿来了，他亲自捧着拿给凰北月和神疏夜，高高一摞的账本，看着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