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伤脑筋哎
陌路尽头,有形而相似之人,正探头探脑,目光射穿云海缝隙望来,四目相视,瞠目结舌。
一行浅浅的脚印,沿途而上。
形似之人,白衣染血,一袖随风飘荡,一持剑,行迹匆匆,仿佛在追杀什么东西,因心有感应,方才扭头匆匆一瞥,神色复杂转而凝重,思衬一念后,单臂后挥,剑潮起于一线,继而长高十丈,百丈,千丈,最终与天齐平,撞向云海。
云海刹那隆声大震,流云如同受到惊吓的鸟兽,四散开来,紧接着风雷激荡,流云炸碎,碎云冲天而起,形成东西纵横千里的一剑流云碎像。
仅此一剑。
云海深处,传出一声怨气极大的愤怒嘶吼。
及时闪躲数丈远外的冯笑,与陌路尽头匆匆对视一眼的形似之人,心中感觉大致相同,诧异与震惊同在,二人无论从样貌身形还是气质,宛如镜面双生子一般,只是形似之人为单臂持剑。
冯笑蓦然又想到,对面长坡上那一行脚印,与这边如出一辙,行如幼童吃累爬坡,脚并用,脚步趔趄,歪歪扭扭,大概如此。
莫非云海有镜面一类的成像效果,对面之人其实是自己先前在古木林中留下的片段残影,云海只是恰逢其会,将这段追杀獾猪的片段像电影一样放映了出来?
冯笑暗暗揣测,想起人在沙漠中迷途后,会看到前方有绿洲,继而一直朝绿洲方向奔走,直至筋疲力尽而亡,方才云海对岸,会不会亦如此类现象。
海市蜃楼,虚无缥缈。
但对方挥臂劈出的那一剑,却是实打实的不可思议,在那倏忽一念间,体内鸿沟剑海中的三十余道剑意也有反应,有几道甚至跃跃欲试,企图飞出剑海一较高低,这证明了方才诡异一幕不是虚幻,确是真实存在的一幕。
这长坡云海后,究竟是什么地方?
冯笑极目眺望,远山绵延万里,山间还有亭台轩榭,星星点点缀点其中,山顶殿堂藏云吐雾,多隐仙迹,影影绰绰可见高低起伏,随山聚拢一片,再远处,白茫茫一片,目力难及,亦非人力可至,冯笑鲜有收获。
“那里,你可去不得!”
白骨王座,白发王者,心神传声而来。
冯笑心中思量一番后,果断离去。
“嘿嘿,那道剑意没有杀意,另外这些鱼,时下难成大用,等养肥了,再吃也不迟嘛,好歹给一个立功的会不是!”
白骨王座上,王者抬头望天,嘿嘿直乐。
笑如鬼哭。
“喂鱼的,可好了,以后你不能再笑了,不然睡觉会做噩梦的!”
对岸,水火龙被笑声惊醒,抻了个懒腰后,开始不遗余力地打击它口中那个喂鱼的。
“长虫,要不要换换地方,我愿意拿这王座换你方寸之地,如何?”
这次喂鱼的心情不错,笑吟吟的望着对岸,语气和善。
“没得谈除非”
水火龙一口否定,但转念一想,心头那个浮起的念头转瞬就被死死压下,有些事情不能触碰,甚至想都不能想。
“除非你以后叫我大哥,否则一切免谈!”
水火龙眼珠子一转,脑海蹦出来这么个主意,蛇打七寸,这对于喂鱼的,无疑于蛇之七寸。
“长虫,你信不信我趁你睡着,会架桥过去?”
白发男子,掌指一翻,掌心多出一架巧玲珑的虹桥,高高朝空中一抛,虹桥五彩斑斓,宛如一挂彩虹流泻。
白发王者这是故意给对岸长虫看的,中虹桥确实可无视空间传送千里,但远没有达到无视天地的地步。
毕竟,残缺的,就是残缺的,即便修修补补,也达不到原物仙器的十之三四。
果不其然,胆怕事的长虫看到彩虹流泻,当即脸色土灰,片刻后迅猛抬,重重作势,轻轻下,等掌落在脸面上,已经如风拂过。
“瘦死的喂鱼的,果然比龙大,大佬,佩服佩服!”
水火龙一换心境,面不改色,啧啧夸赞。
白发王者,没有言语,只是笑吟吟盯着水火龙看。
自知理亏本事更亏的水火龙,佯装睡意上头,打着哈欠,换了个睡姿,蒙头大睡。
冯笑原路返回,顺把那头獾猪拎走,这也算是他打到的野味,路过坍塌门户时,冯笑特意没有绕道,因为剑海中有一道剑意尤为活跃,对獾猪身上残存的丁点剑意甚是蠢蠢欲动,要不是冯笑刻意心神压制,头这点野味,怕是早就变成了一堆肉泥。
“数九,这门户是你一剑劈败的,那可真真了不起,大佬大佬,甘拜下风!”
佯装睡觉,实际睡意全无,正神游八方的水火龙,听到对岸喂鱼的又开始自言自语,不禁竖耳聆听,听完这点拍马屁的“人言语”,水火龙心里默默白了喂鱼的一记白眼,睡意倏忽而来。
对岸,别有用心的白发王者,听到熟悉的呼噜声后,淡淡一笑。
剑海中,被王者称呼数九的一抹剑意,在剑气激荡的海面上,一掠千丈,周而复始,酣快淋漓。
将一切看在心里的冯笑哑然失笑,敢情这抹剑意是在向自己炫耀,并非如他所想,想明白后,冯笑望一眼远处未敢深入的破败宫殿建筑群,走出隐有风啸的门户。
回到院,冯笑看一眼天色,日头高挂,时间正值晌午,粗略算来,菜园子一行逗留时间,不过一个时辰,可在一门之隔的“菜园子”,已然是日落西山,时间相差颇多,这里面究竟存在什么古怪,一时半会也搞不清,只能从长计议。
“呦,还不错,晌午有肉吃喽!”
阁楼上,正纳凉的妇人王丁,听到屋门响动,从厚软的毛毯上爬起身子,双撑地,无形之间就将身前两物凸显地尤为雄伟,妇人全然不在意,只一心惦记晌午饭食。
“给你做点红烧肉尝尝!”
正埋头生火的冯笑,探头朝阁楼上道,视线堪堪避过那道自下而上必掀起风浪的景致。
妇人王丁妩媚一笑。
一柱多香的功夫,妇人王丁又睡了个回笼觉刚好醒来,阁楼下的冯笑已摆好碗筷,桌上两大碗红烧肉香气四溢,妇人王丁如风拂杨柳下了楼,也不如何话,端起红烧肉,就是一通风卷残云。
从始至终,妇人王丁仅了两个字“好吃”,一大碗红烧肉就入了她肚腹,冯笑则是细嚼慢咽,等米饭煮熟后,才吃下半碗,剩余半碗被又勾起食欲的王丁给夺了去,里里外外,加上半碗止腻的米饭,王丁拢共吃了两大碗。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就是管不住嘴,,照此下去,让那些心胸坦荡婆姨如何心安,真的是伤透了心,哎”
妇人坐在桌旁,唉声叹气,自视胸前伟岸峰峦,更是叹气连连。
埋头洗碗的冯笑,置若罔闻。
“晚上你净身一下,明天带你去老君庙!”
王丁从自怨自艾中醒来,淡淡看了毫无表示的冯笑一眼,自觉无味,便不再继续。
“净身?”
冯笑停下中碗筷,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反问一句。
“就是沐浴,焚香就省了吧,规矩都成老黄历了!”
王丁罢,起身上阁楼,身姿似风拂柳。
“哦,忘了告诉你一声,这两天都可睡个安生觉,那个疯子暂时不会再来!”
刚登上阁楼,妇人眺望老城墙方向,视线从村尾渐移至村头,着重在某几处盯瞧片刻后,才收回视线,躺下,睡觉。
村里婆姨都,王寡妇就是一个靠睡觉勾男人的骚狐狸。
王丁睡觉对也不对。
确切来应该是休神,对破破烂烂、四处跑风的神魂缝缝补补,这种极其耗费心神的事情,必须得神游天外方能进行,否则遇上丝毫差池,即是万劫不复的惨境。
对于王丁这类苟活于世的“旧人”而言,在这片早已沧海桑田的天下多活片刻,无疑于饮鸩止渴,况且能活动行走的地界与昔日神游八方相比而言,无疑于方寸之地的囚笼,放屁都能磕碰到后脚跟的寒酸地,可要是从结果倒推而看,这里简直就是昔日的神殿,一人高座,万神来贺。
抬望眼瞧看高挂天上的金日,王丁丝毫不觉着刺目晃眼,于她一类的旧人而言,反而会觉着甚为亲昵,刻意睁大眼睛瞧了金日半晌,王丁方才翻个身,继续睡觉。
于她而言,金日如同老友。
每瞧望一眼,皆是莫大福运。
毕竟,无论以何等方式苟活下来的“旧人”,自是寥寥无几,互为老友也不算客套。
修修补补中,王丁偶尔会想起昔日的天下,当然,那个时候自不是这等粗鄙叫法,那片天下被唤做神土。
溥天之下,莫非神土。
她的名字也不叫王丁。
因为苟活于世,缺了点东西,本名神玺的妇人,取了神名后一字,玺。
玺,缺四点,即为王丁。
摇头散淡来之不易的昔日记忆,休神有方的王丁揉了揉脑壳,真的伤脑筋哎!
有些事,想起来即是美好。
有些事,想不起来才最美好。
一旦想起来,洪水猛兽,来势汹汹。
不可阻挡。
这样才伤脑筋哎!
神魂修补,十有其二的王丁,突然想起来,昔日她很是凶残。
昔日,神土,以龙为玺,神杖八方。
专食龙肝凤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