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店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话到这里，我才想起来。”豆子眉头微皱，认真思索地回忆道，“你是不是给尉医生发过一条宝贝的短讯？”

    哈，桔籽这回是真的呛到，粉白的脸颊都飘出初霞颜色，“你们真的看到了？”

    “当时我们全院在召开总结性会议，因为尉医生用的连接蓝牙大屏幕，所以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豆子啧啧感叹，“我当时看到弹出的那条消息都惊呆了，差点没有氯霉素洗三四遍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完蛋了。

    桔籽耳朵和脸颊是一色的绯红，唇瓣都被她自己咬出两道白痕。

    难不成她对尉医生心怀不轨的事情就这么暴露了？

    哎呀，这样起来还有点羞涩呢，她要不要再推拉几下、装一装淑女什么呢？

    不知道豆子他们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

    看着豆子若有所思的表情，桔籽一边尴尬地内疚着，一边又开始控制不住地琢磨起来。

    要是她解释是发错的短信后，大家不会相信可怎么办？

    毕竟她这么可爱又温柔，医院的工作人员真的把她和尉医生当成一对也是有可能的，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需要怎么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和尉屿迟真的没什么特殊关系，只是普通的医患而已呢？

    唉，果然人太可爱也是会招惹麻烦的。

    虽然没有人会相信，但其实她只是一个单身纯情的女大学生来着。

    “你要相信我们尉医生人很好，公私分明，绝对不会打击报复的。”就在桔籽想入非非的时候，豆子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后豆子不确定道：“大概。”

    毕竟尉屿迟和桔籽一看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特别是尉医生性子这么冷冰冰，桔籽又很活泼，一看就不是一路人，怎么都不可能有关联的。

    豆子背地里可是深思熟虑了好半天，这才想出这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桔籽不心发错了短信，恰好还是在他上台开会的这个尴尬时刻。

    虽然这么尴尬的事情，发生在冷冷清清的尉屿迟身上还是第一次，但是豆子相信尉医生也知道桔籽不是

    故意的，应该是不会区别对待患者的。

    应该吧。

    桔籽羞涩的笑容一下子卡在唇角。

    行吧，这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果然尉屿迟的神格太高，就算弹出了这种暧昧的短信，大家也不会误会，甚至根本都不会往桃色故事这个方向考虑的。

    桔籽咻地吸上来一大口奶绿，结果因为之前已经把芋圆嚼的差不多，只吸上来了一口空气。

    今天也是吸了个寂寞的愉快一天呢。

    这一天傍晚，维持大半天的寂寞被路青芒的视频电话打断了。

    “已经定下术时间了吗？”不知道是不是桔籽的错觉，好像她每次和这位美丽的室友打电话时，对方都捧着点东西在吃。

    像是今天就是韩式炸鸡，还是蜂蜜芥末味的，酥脆的炸鸡泛着油润的色泽，用塑料套拿起来送到嘴边是咯吱咯吱的咬骨头声音。

    隔着屏幕，桔籽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果然应该是她太馋的原因。

    “橘子，你能听见我话吗？”路青芒放下炸鸡，望着半失神状态的桔籽挥挥，声嘟囔道，“难道是我的不好？”

    桔籽这才猛地从炸鸡幻想中清醒过来，“对的，定的是下周。”

    “下周就是开学前一周了吧，”路青芒喝了口可乐，舒畅地呼出半口气后，很好奇地问，“但是你之前的姨妈期都是在月末，月经期也可以做术吗？”

    当然不可以。

    但是，桔籽惊讶地微睁大双眼：“真的吗？我都不记得这些事情。”

    “我之前专门下载了一个app，像放假前的最后一个月，你第一天来月经的日子是二十五号，所以我才记得的。”路青芒翻了下，截个图给她发过来，上面是漂亮的红花戳。

    这才是优雅细致的女孩子啊。

    桔籽赧然地别了缕发丝到耳后，推测道：“但是我这个假期就没有在十二点前入睡过，一直都是熬夜冠军。不定反而经期不准、会推迟个两三天呢？”

    她还给路青芒展示自己买的银耳，“听银耳拌醋可以推延，我准备拿它当正餐，还可以清清肺。”

    最近吃的油炸类荤物实在是有点多。

    这还真的是打算做术。

    路青芒本来就对这种变美的事情比较动心

    ，看到另一端的女孩这么兴致勃勃地准备，也不由得被勾起两三分心思。

    她凑近屏幕，指着自己的眼睛，“我这样的内双也可以做双眼皮吗？”

    路青芒面颊柔软细腻，眉梢吹拂的都是烟花三月的温和春风，巧鼻子上的眼睛是温柔的弧度，就连眼皮也是内敛地折回，是静婉的内双。

    对比起她过瘦的身材，这样的内双眼皮甚至可以是有一点点臃肿的。

    “应该也可以做。”因为桔籽是单眼皮，之前做术的时候就只调查了这方面的资料，对于内双倒是不太了解。

    桔籽思考了两秒，试探道：“要不我帮你问一下我的尉医生？”

    如果她错了的话，那可就有点糟糕。

    “哟，这就是你的尉医生啦。”

    路青芒轻笑着打趣她，看到桔籽难得脸颊染上点绯意才点点头，“好啊，那麻烦我们橘子了。”

    “不过最好是不用动刀子的。”不知道回忆起什么，路青芒轻轻地打了个寒颤，原来尚算红润的脸色也霎时间苍白起来。

    桔籽一下子就想起上次视频通话时，路青芒关于整容不太愉快的回忆，于是连忙点头，“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路青芒的炸鸡也吃的七七八八了，这时候正拿着白色的萝卜当零食口地咬。

    桔籽摘下耳，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

    天啊，这种夜里看直播一样的感觉简直是满清酷刑，非人的折磨啊。

    路青芒没发觉桔籽口水都快流下来，想起来什么，还边吃边问，“对了，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提过那位医生性格很冷淡，这样会不会很打扰他的时间？”

    可能会吧。

    然而桔籽受了大半个时炸鸡折磨，现在只想报复社会。

    她面无表情：“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我的老底都被掏出来了，所以我一定要把他榨干。”

    路青芒：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怪怪的。

    不过路青芒是个很纯洁的妹子，也没往深想，笑着劝她：“你想想他的美颜盛世，是不是就觉得没有这么痛心了？”

    起这个，桔籽觉得自己更加痛心。

    明面上是什么为了医生那张好看的脸掏钱，但实际上她只短暂地瞥过一次尉屿迟口罩下的面容，其

    实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已经把口罩戴了回去。

    是的，桔籽连照片都没有看过，哪怕是加了联系方式，也只能对着他那张灰突突的系统自带图像独自联想。

    太难了。追星氪金都比这个快乐，她这真的是花钱给自己买了个老师，甚至还要上交功课。

    既然是老师，那么为学生答疑解惑也是应该的吧？

    一半是心虚，一半是有点阴暗的期待，桔籽点进了那个灰突突的系统自带头像，轻轻扣了扣。

    桔籽：尉医生，如果眼睛是内双，也是可以开双眼皮的吧？

    她本来做好了可能要等个一两天才能收到回复，没想到消息还没发出去五分钟，就轻微地震颤起来。

    尉屿迟：可以。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桔籽：也是全切吗？我的室友有点害怕这个，能不能做埋线或者那个三点式啊？或者我听，还有不用开刀直接从眼尾抽一点脂出去，这样可以吗？

    她一口气发出去三、四个问题，抱着眼睛亮亮地等待回复。

    这次的回复更快了。

    尉屿迟：可以听语音吗？

    桔籽还来不及打字回复，下一条讯息已经发过来。

    尉屿迟：我在外面，不太方便打字。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温柔的暮色已经消逝在天际，徒留一点玫色的残影弥留在边缘。

    昏黄的街灯透出来的影子，有飞蛾与嗜光的昆虫在围着光晕轻巧展翅。

    已经入夜了。

    这么晚尉屿迟还在外边，恐怕是才下术台吧？

    桔籽心里浮出一点的歉疚，感觉自己确实有点磨人，赶忙发出去一个点头的表情包，指如飞在键盘上敲击。

    桔籽：尉医生不用着急，明天回复我也是可以的。

    然而等这句短讯成功送达后，她还是没有退出界面，盯着这个灰突突的头像，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就在分针转过一圈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后，桔籽才略带着点丧气地准备放下去洗漱。

    好歹也回一句“早点休息”吧，哪怕是“知道了”也行啊。

    桔籽撇撇嘴，这时被拍在桌面上的忽然嗡鸣着震动起来。

    她走向洗间的脚步一顿，捞起伸一划。

    一条五十九秒的语音。

    尉屿迟发来的。

    明明家里只有一个人，但是不清为什么，桔籽还是插上了耳，然后轻轻按了一下。

    先在耳边浮现的是夏蝉不知疲倦的鸣叫，然后另一条巷的街灯就跟着透过肃肃风声，虚笼在了她的身上。

    美色是可以用耳朵感知的，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