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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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半前。

    “来西藏,那铁定是为了艳遇。”

    拿着才洗好的苹果,桔籽脆生生咬了一口,听着住在自己上铺的姑娘一顿胡侃。

    上铺的姑娘叫薛梨,后脑上垫着个凹陷状的颈枕,里面精美的本子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是最为详实的旅行攻略,奈何仔细一看全是“西藏哪处最适宜见帅哥。”

    薛梨自己完了不过瘾,还要垂下头问桔籽:“老妹,你这趟来西藏也是为了看帅哥吗?”

    她自问自答道:“肯定是,不然大冷个天谁闲着没事往西藏走啊?”

    桔籽下意识瞥了眼放在床底的行李。

    东西很少,除去她自己少得可怜的衣服外加一个写生簿,剩下的地方都被薛梨的大大的箱子和袋给占满了。

    她带着点犹豫道:“也可以这么。”

    准确的法,是桔籽才考完美术联考后,书包都还没放下,便和家人大吵一架。

    她父亲指着她的脑袋,指头都在哆嗦着颤抖:“兔羔子还真是能耐了,不学美术你还能学什么?你老子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让你学美术,你就得学。你要是出了这扇门,有胆子就别再回来!”

    桔籽要是兔羔子,那她爹是什么?

    她圆圆的后脑勺都不转一下,哪怕三周后就是报的美术学院的校考也懒得管,拖拉着自己的东西就直奔了火车站。

    最近的火车是哪辆就买了哪个班次的,倒是连目的地都是等上了火车才看得清。

    但也可能因为是旅游淡季,本来是四人一屋的软卧,除了桔籽,就只住了一个老家在东北的薛梨。

    薛梨顺着她的目光往行李处撩了一眼,啧啧道:“老妹你比我还厉害,轻装简行为了流浪。这可真是提着个包就出来,坐着火车去拉萨。”

    这还唱上了。

    把里的本子一放,薛梨握着铁制的梯子两条腿耷拉在床边,随口问:“你之前有做过什么规划吗?要是没有的话,不如我们俩暂时搭个伴?”

    反正也是随心所欲的行程。

    接过薛梨递过来的梅干,桔籽仰起头甜甜一笑:“那还要多谢薛姐姐的救济。”

    女孩明媚的笑容清甜又可爱,眼睛弯弯,一看就是

    家里最乖巧听话的孩子,根本就和叛逆不搭边。

    也不知道家人是怎么放心她出来的。

    鹅黄色的半身羽绒服是南方专属,精致是精致,好看也好看。但是别放在西藏,就算是搁进大东北也完全不御寒。

    薛梨心生怜惜,把床尾处放着的大红色碎花棉袄递给她:“幸亏我带的东西多,不然可怜你不是得冻坏了?”

    从平原上到拉萨的路线唯有一条青藏铁路,又因为路线很曲折,绕绕弯弯的从低海拔的地方开向高海拔,沿途的风景也从繁华的都市景色辗转而成枯草葳蕤的旷野。

    格尔木的河流是天空蔚蓝的颜色,低着头吃草的藏羚羊在高低交错的崇山峻岭前浓缩成墨黑一点,沱沱河是铁锈斑驳脱落的红,棉团一样的云堆积在唐古拉的山峦,像是拉长的飘带在高举着欢迎词。

    到了那曲,也意味着目的地拉萨已就在不远处。

    扒着窗户,薛梨抻直了脖子往外看,里的什么艳遇指南都抛到一边,嘴巴里的惊叹声从火车进到格尔木就没有停过。

    她庆幸道:“怪不得人家到拉萨要坐火车。本来我还想乘飞过来,那可就看不到这样好看的景色了。”

    桔籽按掉了响个不停的,诧异道:“难道不是因为坐飞上去的话,会有高原反应吗?”

    “啊,为什么?”薛梨长大了嘴,像是完全怔住了,“去西藏真的会有高原反应吗?我还以为只是家里的老人危言耸听的。”

    这姑娘真的仔细做过攻略吗?

    虽然桔籽是临时起意去的西藏,甚至可以是随旅行,她好歹也在中途的换乘经停站下车去买过红景天、口罩、墨镜、围巾和好几瓶氧气。

    不等桔籽开口,世面上其实已经很少见的绿皮火车拉长了汽笛声,声音轻柔的导播员开始播放广播——

    到站了。

    等到桔籽坐在前往日喀则颠簸的班车上时,她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就真的听信了薛梨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做过攻略的真诚神情。

    明明这姑娘连坐飞空降西藏会有高反都不知道,她怎么能指望对方真的很靠谱?

    对此,薛梨心虚地摸摸鼻子,解释道:“我这也是为了见帅哥做的准备,怎么样走

    最省时省力倒没有怎么考虑过。”

    换言之,就是薛梨完全是按照帅哥的等级排的旅行顺序,什么海拔高低、地形便利根本就没存在过这位姑娘的考虑范围内。

    桔籽在颠簸的车里捂住嘴:真的绝望了。

    要不是看在薛梨长得很漂亮大气的份上,她早就和这傻大妞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殊不知,因为桔籽现在穿的就是薛梨借给她的土气红色大袄,她自己其实更像一个大妞。

    但是因为她面容可爱,即便是因为地形不好被颠得神情蔫巴巴的,面色也还是白里透红,像是从前时候过节时候张贴的年画娃娃,又纯又惹人怜。

    同行的旅客忍俊不禁,问她们:“你们也是要去岗巴县的曲登尼玛景区吗?”

    开什么玩笑?

    当然是要先在日喀则好好喘口气休息一下,溜达溜达布达拉宫和大昭寺,得到羊卓雍措也观赏的差不多,要是时间还够再什么去曲登尼玛不迟。

    “当然”

    然而桔籽半句话还没有完,就已经被薛梨抢话道:“去啊,我们这趟来就是为了去曲登尼玛的。不来曲登尼玛,叫什么来西藏?”

    尼玛啊。

    桔籽根本就没有这么想过,可惜她的嘴已经被薛梨牢牢地堵住,一个气音都发不出来。

    那个游客和旁边的同伴凑头商议了一下,转过头来提议:“那要不我们一起包车去吧,正好之前还差两个人。”

    薛梨眼睛一亮:“那再好不过了!”

    三言两语间,桔籽的命运就这么“被”决定下来。

    事后,薛梨可能也有点不好意思,悄悄地跟生闷气的桔籽咬耳朵:“你不知道,之前我姐妹跟我,曲登尼玛这几天来了个贼呼啦好看的大帅比,看起来还特别有爷们的霸道气质,雄浑的王八气息四溢,瞅一眼腿就要软。据我姐妹观察,对方虽然是个玩咖,总是喜欢去酒吧、麻将馆之类的地方耍,但是也没有什么一直跟着的女朋友。你,这极品浪子不就是等着姐姐我去收服的吗?错过了我得后悔一辈子。”

    她还左右看了看,为自己的话注射令人信服的强心剂:“实话,要不是为了这大帅比,我才不往这犄角旮旯的地方跑呢。”

    虽然这

    形容词用的很夸张,但毕竟颜控是桔籽的天性,能让属性其实挺宅的薛梨费这么大力气跑过来,显然这帅哥的脸和身材不一般。

    于是桔籽的耳朵也竖起来,半信半疑道:“那么好看?”

    眼看着姑娘动摇了,尽管薛梨也没有看到过对方的照片,为了安抚她还是满嘴胡咧咧道:“籽你知道什么叫24k纯帅吗?这位姓卫的猛男已经超出了这个帅度,那是万足金程度的纯帅啊。”

    “好吧。”怀揣着对美男的向往,桔籽咬咬牙,也没在日喀则多歇,直奔上了曲登尼玛的车。

    要不怎么这次旅行很不顺当,明明她们紧赶慢赶来到了岗巴县,但是薛梨口中这位姓卫的大帅哥已经在今早驱车前往了羊湖。

    也就是本来桔籽想去的地方。

    薛梨那位在旅馆工作的好姐妹没发觉桔籽的低气压,还乐呵呵地调侃她们:“要不你们明早再出去看看?要是有缘分,指不定就碰上了呢。”

    这时候桔籽才挂断电话,她父亲气急败坏的愤怒嗓音像是双响炮一样在耳里炸开,让她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都要失聪了。

    尴尬地转过头,薛梨试探问:“籽,要不然我们明天再坐车回去?这回我保证不再自作主张了,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也许是旅馆光线昏暗的原因,哪怕是俗艳的大红花棉袄也褪了色,更显得被簇拥在当中的女孩面白如纸,带着点惹人怜惜的娇弱,已然是非常的疲惫。

    不过桔籽倒是没生气,只是抬起眸子看过来:“如果之后你没看上这位帅哥,结果对方反而缠上你了,要怎么办?”

    如果你身边的人强迫你做一件你并不喜欢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跑啊。”薛梨不假思索道,“跑得越远越好。”

    这样子吗?

    桔籽露出个笑,然而清浅的梨涡还不等盛出甜酒就已然收回,短暂而脆弱。

    但如果这个人和你血脉相连呢?

    桔籽指尖捏着枚硬币,本来随丢在空中,一把抓在里,想以正反面做决定。

    不过可能是西藏的风太过刚烈与莽撞,她难得生出来一点退意:“来都来了,明天还是去爬一下冰川吧。要是没看到这位帅哥,我们就回去,怎么样

    ?”

    要是没遇到,她就回家老实认命,做一个乖乖女,怎么样?

    这样重要的人生大事,桔籽却轻飘飘地堵在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艳遇上。

    饶是薛梨心再怎么粗,也在旅途上听到了桔籽电话的一点声音,也知道这个“回去”绝不单单只是指下山,而是更为重要抉择的十字路口。

    顿时,她迟疑问:“堵在这个上面也太玄了,要不你还是抛硬币选择吧。”

    虽然其实这个好像也不怎么样。

    然而桔籽看也不看,已经把中的硬币揣进兜里,露出今天第一个明媚的笑靥:“人生就只有一次。比起硬币,当然还是要堵在帅哥身上更快乐。”

    作者有话要:本文又可以叫谁让你撩错人了嘎嘎嘎

    再次预警:女主没心没肺,真的没心没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没心没肺。走脸不走心,良心是大大地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