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迟早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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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澈如洗的碧空渐渐飘出点晚霞的玫瑰色,镀着金边的阳光绚烂又美丽,显得分外温柔,像是在洒着碎粒状的银粉,闪着点点光芒雕琢着一望无际的冰川。

    然而这样静寂的空气,被一道元气的女声给打破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桔籽像是个叽叽喳喳的麻雀,绕着尉屿迟的时候嘴巴就没有停过,“我画画的技术很不错的,我甚至还在上开过店画图呢,绝对不会玷污你的盛世美颜,会原原本本把你帅气的样貌记录下来。”

    不之前给尉屿迟的围巾,桔籽的墨镜也摘了下去,现在什么都没有戴,白嫩的脸颊都冻得微红。

    尉屿迟没应声,只是把之前她缠在自己脖颈的围巾摘下来,仗着自己高就轻而易举地把女孩的耳朵连同喋喋不休的嘴一起罩住,指了指前面的景色。

    虽他们登山没有登到顶峰,但是瑰丽的雅致景色也已经看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太阳就快要落山,于是两人就启程回去了。

    然而桔籽根本就没在意尉屿迟指的是什么,她愤怒地把把围巾扯下来,似乎想明白了他拒绝的原因,“我不会收你的钱的,我不是骗子,我这是为脸发电!”

    尉屿迟不接这话茬,只是挑起眉:“前面是观相湖,传中可以看得到前世今生。不想看的话我们就走了。”

    “看到前世今生?”桔籽顿住脚步看过去。

    浅碧色的湖泊被皑皑白雪围绕成宁静的涟漪,形状各异的冰块漂浮在上,凝结成透明的雾气。

    水是真的过于清澈,连拉扯成大象鼻子的云朵都清晰地映照出来,仿若是一面美丽的镜子。

    桔籽的眼睛转了转,声道:“不用看,我也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什么。”

    闲插着兜的男人把她后背上沾着的雪轻轻掸掉,刚问出一声“是什么”就已经开始后悔。

    嘻嘻一笑,桔籽眼睛弯成了月牙,“当然是祸国殃民到全天下人都为我神魂颠倒的超级万人迷。”

    就知道她讲不出什么正经话。

    他指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声以掩盖笑意,“来都来了,真不去看看?”

    传闻中的四字箴言:来都来了、还是孩子、给个面

    子、习惯就好、全为了你、大过节的、岁数大了、都不容易。

    这箴言洗脑能力太过于强大,桔籽也很难不信服,于是在原地跺了跺脚上的积雪,就跑着冲了过去。

    徒留尉屿迟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摇了摇头:果然还真的是个孩子。

    桔籽气喘吁吁地在清澈的冰川湖前面停住了脚,犹疑地探出步子复又原地坐下。

    有一个形似可爱猪头的冰块飘了过来,吓得本来要探出头看自己倒影的桔籽又收回了脑袋,不迭声叫:“快走,我的前世才不是猪头,就算再美丽的猪头也不行。”

    怎么还搞上物种歧视了?

    这长着两个透明圆鼻孔的冰块似乎也很愤怒,兜兜转转就绕着湖水和雪地的边缘横冲直撞过来,把离它最近的桔籽气到不行,恨不得施法让大风吹过。

    白日里狂风莽撞,好几次都把桔籽吹的一个趔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地形凹陷的原因,就连微风也是徐徐的温和。

    而且还是往桔籽这个方向吹。

    这下可真是把桔籽给气得够呛,她索性伸出以意念造风,但是就她那哪里推得出什么强劲的风?

    所以,幼稚是真的不分年龄,哪怕是一个高三生也是同样的道理。

    于是越推越气,眼看着桔籽就要因为太过用力而栽进去,一只修长的臂握住她肩头向后固定住,凉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桔同学,你当这是文艺汇演,在表演什么跳水节目吗?”

    暖融融围在耳际的围巾其实才刚从男人身上摘下,还带着残余的体温,本来很淡的气味因着她半倚靠在他的怀中而更为清晰。

    像是积雪消融的凉冽,又仿若湖水破冰的清靡。

    是在没打开颜料包装盒前,每当她看着五彩缤纷的色彩,都会悄悄臆测出来的大白的味道。

    是他的味道。

    桔籽赶忙声道谢,从他带着保护性质的半个怀抱中脱离出来。

    这个时候她真的很庆幸脸上还戴着围巾,不然面色怕是和天际的黛粉色晚霞有的一比。

    瞥了女孩一眼,尉屿迟站直了身,不过也没有走开,而是拽着她红色的花棉袄袖子,让她借把力站起来。

    “心一点。”

    这种男人的杀伤力实在是太过

    于巨大,脸好看就算了,看似冷淡居然还这么温柔。

    再怎么样古灵精怪,桔籽到底也只是个还没成年的中学生,看着他的脸很难不陷进去。

    就在她脑海里浮现出粉红泡泡的当口,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昨天夜里薛梨和她闺蜜的对话。

    “你也就当看个热闹得了,”她闺蜜倒了杯青稞酒给两人暖身,语重心长道,“卫新那就是个纯玩咖,只走肾不走心,多少姑娘想做他浪子的终结者,然而还是只做了过客。”

    抿了口青稞酒,薛梨满不在意道:“嗯嗯,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她闺蜜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薛梨的脑袋,“一天天听风就是雨,只知道玩。我跟你玩笑话,谁知道你还真的为了个帅哥来了?”

    然而到底还是自己的闺蜜。

    收走了青稞酒的空杯,她闺蜜叹口气:“我是真的,能做浪子身边最后的伴侣不是因为这人多么有能耐,而是因为浪子自己收了心想回头。你可以图他技术图他腹肌,就是别图什么狗屁未来。”

    但是很显然,薛梨压根就没有往心里去,倒是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桔籽,不知为何反而把这段话记到了心里去。

    晚霞漂浮成云,暮色是纱朦胧笼罩住他苍白的脸颊,仿佛自带一层柔光。

    桔籽望着眼前清隽至极的男人,心中微微一颤。

    既然是这样厉害的玩咖,凭她一个的高中生怎么能玩得过呢?

    在罩着层朦胧清冽味道的围巾遮盖下,桔籽的贝齿咬紧了唇瓣,垂落的发丝遮盖住全部视野。

    只是一秒钟,在尉屿迟察觉出她瞬间的神情异样前,桔籽就已经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脸:“如果想让我心一点的话,就让我画一幅你的肖像画好不好?我保证画完之后就再也不缠着你了。”

    如果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悸动,那就一定要留下来一点纪念品。

    这么好看的男人,不能亲亲抱抱当终点停靠站也就算了,她要是不画下来的话才是真的会抱憾终生。

    尉屿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女孩会对画他如此固执,他微微抬起腕看了眼时间,“回去吧,你朋友该着急了。”

    看眼前这男人悠闲的样子,桔籽也知道这不是一

    场短暂的战斗,于是鼻子里哼过一声,俯身从他拎着的袋子中拿出个梅干含着。

    柔顺细软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背,像是冰川湖水细弱的一丛溪流淙淙流过,带着点女孩子身上特有的浅浅清甜味道。

    太阳落山之前,干净的水流已经奔腾入林,或是更为广袤而静谧的深海。

    桔籽没察觉到他微僵的神情,自顾自地恨声道:“迟早有一天。”

    迟早有一天,她会让这个冷淡的男人心甘情愿地坐下来当她的男缪斯来画画的。

    她发誓!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人声熙攘处,尉屿迟将矿泉水瓶里的最后一口水咽下去,空掉的瓶子轻松掷到了铁皮垃圾桶之内。

    当啷一声响。

    他清淡笑起来:“好啊,我等着。”

    然而他情知女孩子的念头起的快,消失的必然更加快,怕是第二天就已经忘了今天的念头。

    这一场短暂的共行,是不同位面里截然不同人生的片刻交错,待到星子落满冰川之前怕是就已经分开来。

    只是倏忽随的旅行而已。

    之前同行的旅伴终于等到他下山,赶忙从炉子升起炊烟的餐馆里迎过来,之前红着眼眶的妹子好似终于放松般松了口气,“你怎么才下来?电话也打不通,我们都要急死了。”

    而桔籽已经在不远处招招,笑容明媚地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明知不过是极其偶然的遇见,甚至可能连邂逅都谈不上,尉屿迟的心里依旧生出来一点极淡的惆怅。

    不过这惆怅就好比流水,还没等成形就已然烟消云散。

    晚霞已经是温柔的明黄,虚虚笼在女孩大红色的背影上,就成了灿烂的橘红色。

    到底是孩子。

    最后望了眼桔籽蹦蹦跳跳的背影,尉屿迟失笑着摇摇头,倒是把担忧着迎接他的女子都看得一愣。

    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点雪,粘在他乌黑的发丝间,然而还没等细瞧,就已经氤氲化成微芒的水珠沿着优越的脸部线条滑落,一向清而冷的眼眸蕴着点温暖的笑意,却又转眼而逝。

    果然人太好看,真是一种罪过。

    不过这时候的尉屿迟自然完全想不到,他彻彻底底地低估了一个女孩子的恒心和毅力。

    是要画他,就一定要画到他。

    然而画完就走,也是真的撩完就走,片刻不留。

    作者有话要:不虐不虐不虐不虐我发誓一点都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