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中秋
“你别紧张, 我只是随便问问。”幼金看他手足无措的模样, 不由得有些失笑, 只觉得韩立是把自己当成棒鸳鸯的坏人了:“你如今也十六了, 若是普通人家, 也到了亲的年纪, 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跟我?”
韩立有些羞赧地摸了摸后脑勺, 想到自己与意中人简直是云泥之别, 不由得又有些垂头丧气:“我一无父母, 二无家业的, 哪里会有人看得上我呢?”韩立越想心里越觉得失落,自己怕不是那想吃天鹅肉的癞□□吧!
幼金也不管他心里的想法,只道:“自你来了我们家也一直跟着读书习字,何必这般妄自菲薄?我如今有个想法, 想派你去茶乡帮着管事,你以为如何?”
“去茶乡?”韩立自然知道大姑娘这是提拔自己, 不过一想到自己走了就只剩尔华一个人在五里桥, 却还有些舍不得。
幼金自然是知道他的后顾之忧,便道:“你只管放心地去, 尔华在苏家不会受委屈。如今茶乡只有宋华一个人, 遇着事儿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你也跟在宋叔身边学了一段时间,也该是去历练历练了。”其实幼金对韩立的期盼可不止这些:“另外,去了茶乡也不可放松学习, 你如今并未入贱籍,哪怕是个童生,总比白身好。”
大丰律例规定贱籍不能参加科举,当时韩立进了苏家的时候并未卖身,如今看来也算是好事儿了。
了好大一通后,看着韩立一副纠结的模样,幼金决定还是要下点重药:“你总不见得什么都没有就来跟我们家提亲吧?你对幼银的情意我并非不知,幼银是我的妹子,我自然是希望她将来不用受苦,你如今这般,拿什么来跟我提亲?”
“大姑娘?!”韩立被她吓得两眼直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话了。
幼金挥挥手,也懒得跟他再费口舌:“你且好好想想吧。”便将人发了出去。韩立出了书房,脑子如同一滩浆糊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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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幼金与韩立两人知晓此事,两人也都心照不宣地将此事遗忘了一般不再提起。
中秋越发近了,十一这日,在茶乡的宋华经过数日的赶路,终于回到了五里桥。
“瘦了,黑了,也高了”看着已经近两个月没见到的儿子,宋婶子不由得红了眼眶。
一旁的宋叔也有些眼眶发酸,不过还是强忍住了情绪,道:“这儿子回来是好事,你这老婆子还哭甚哭?一路回来怕也是折腾得够呛,快些回去歇着才是。”
听到自家汉子这般,宋婶子才想起来儿子一路奔波,怕是累得很了,赶忙擦干眼角的泪花:“哎!是了,姑娘你回来了只管歇着,快回去歇会儿,等姑娘回来了再回话便是。”
原来幼金今儿个一早便出门去了,马上就到中秋,她也要去给生意上有往来的客户们送些节礼。旁的不,知府秦大人家里那是必送的一家。
肖临瑜在苏家住了一个多月也不是白住的,在他的牵线搭桥下幼金也算是攀上了知府这棵大树。加上知府太太吴氏也是个极会吃的,对苏家香的糕点那也是赞不绝口,吴氏只生了两个儿子,一心想要个乖巧可人的闺女儿却没有。对于会做出这般好吃糕点,模样长得也好的苏家姑娘,她自然也是喜欢的。
果不其然,苏家的两个大食盒送进知府府衙后不到一刻钟,送食盒进去的秦府下人就捧着吴氏叫人准备好的节礼出来了:“苏姑娘,这是我家夫人特意交代了给您的节礼。”
吴氏原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送出手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太含糊,幼金自然也不推辞:“还请哥帮我多谢夫人的赏赐。”幼金也知道自己这种等级的喽啰没什么事儿是见不到吴氏的,自然也不会纠结这点事,让身边的人接过秦府的节礼便告辞了。
给有生意往来的客户送完节礼后,幼金便又开始给自家的工人们准备节礼:两个月饼加上五斤猪肉。至于卖身给苏家,吃住都在苏家的就将五斤猪肉换成同等价钱的细棉料子。
“这么些东西,得花多少钱啊?”看着堆积如山的节礼,幼珠不由得咂舌:“长姐你这出手也太阔绰了些!”
幼金清点完数量无误后,笑着到:“人心这种东西可要好好笼络才是,不过是花些钱就能让咱们家上下数十人人心稳定,这是值得的。若是人心散了,那便是多少银钱都换不回来的,家和才能万事兴,幼珠你可明白?”
在洛河州开点心铺子这两年,虽然幼珠不常在前头铺子里,不过也是见过了不少人,也略微明白了管教下人的重要性,自然是十分受教:“我明白了,长姐。”
见幼珠脸上并无不服,幼金点点头,也不再多什么,她知道幼珠是个聪明的姑娘,凡事点到即止便可。
幼金十分注重对几个妹妹的教养,无论是读书习字还是待人接物,甚至是强健体魄。她自己力所能及的就自己亲自教导,自己也不通的就花钱请人教。苏氏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到子女的教育中来,经过这几年,她早已知道若是几个女儿都像自己这般,那往后才是要出大事的,虽然幼金是比一般姑娘家强悍些,可总不会受到欺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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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过了节前的那几日,中秋这日苏家也设了家宴,主仆欢聚一堂,享用了一顿丰盛的中秋家宴。
“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家宴过后,家仆尽数散去,只留下苏家一家十口坐在后院的凉亭中赏月,在几个姐姐的怂恿下,七稚嫩清脆的嗓音在宁静的夜色中传开,站得直直的,双手乖巧地交叠于身前,活脱脱一个淑女的模样在背着前几日玉兰先生教她背过的诗歌。
背完之后挺着骄傲的胸脯,一副“快夸我”的表情看着娘亲与姐姐们,得到后者的一致肯定后,才笑得两眼弯弯坐回幼金身边。
苏家的赏月活动一直持续到二更天,几个的耐不住困,早已迷糊得睁不开眼。幼金怀里抱着呼吸平稳,沉沉睡着的八,康儿也睡着在苏氏怀里。
“更深露重,大家也都困了,还是早些回去歇下罢!”苏氏声地到,几个大的听完也都点点头。幼金招来专门配来照顾几个孩子的妇人:“把几姑娘跟康儿都抱回去睡下,心别着凉了。”
“是。”几个妇人从主子怀里接过已经睡着了的五六七八四位姑娘跟少爷,还特意裹了一块薄薄的披风上去,以此抵挡夜风的侵袭。
夜越发地静,苏家众人也各自散去。
沐浴过后的幼金穿着袖口衣角均绣了祥云纹样的细棉中衣,坐在临窗炕上透过琉璃窗台望着外头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洒满苏家的院落,苏家各处已然都歇下,只剩幼金所住的房间还燃着明亮的烛火。
许是热闹过后有些失落,幼金心中想起了那个在自家住了两个多月的男子,扰乱了一池春水后还真的是一走就杳无音信了,不由得暗暗骂了句:“早知道就多收他银子才是!”
而被她惦记着的人,如今也是孤身一人独坐月下,浅酌佳酿已然有些微醺,双颊微红地举起酒杯邀月共饮:“举杯邀明月,对酒成三人,今夜怕是只有你我相伴了。”
等肖临风从前院的宴席中逃离出来,悄悄溜到后院时,只看到平日里如同谪仙人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兄长竟然席地而坐,背靠着假山自斟自饮,从背后看着竟有些落寞,的白玉团子都皱成一个包子了:“兄长,你这是喝了多少酒?你院里的下人呢?怎地没一个人伺候着?”
听着幼弟关切的碎碎念,肖临瑜笑了笑:“无妨,兄长今夜心情好,你怎地从宴席上偷溜了?”罢,又斟了一杯酒进白玉杯中,一口饮尽,辛辣与醇美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味蕾,让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果然好酒!”
肖临风从来没见过兄长这般失态,有些担心地坐到他身边:“兄长,要不我叫人来伺候你歇下吧?”
肖临瑜摇摇头,看着一脸担忧的弟弟,浅叹一声:“无妨、无妨......”
肖临风歪着头,一脸愁容,兄长昨日一到家便被老祖宗叫去了正房从日头在西边一直谈到月亮都出来了,正房的檀木门才缓缓开启,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兄长竟有些颓相,也不跟人话,自己回了自己的院落。今晚原是中秋家宴,兄长却一个人喝醉在此,家中竟无一人来寻他。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肖临风自然不得而知,一向调皮捣蛋的他却也乖乖地坐在兄长身边守着他,也不言语。
“临风,你有没有想过往后要做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肖临风都已经犯困到连连点头,一直没开口话的肖临瑜才淡淡地问了一句。
又是一个点头,听到兄长话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揉揉眼睛想了好一会儿,却也没想出什么来,最后也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从娇生惯养的,肖家下一任家主是兄长,他就算每日饮酒作乐也能荣华富贵一辈子,骤然间听到兄长这么问,他还真是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了眼幼弟,肖临瑜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罢了,罢了,你切回去睡吧。”罢招手叫来守在不远处的肖临风的书童:“把少爷带回去歇下吧!”
松言行礼称是,然后扶着已经困成一团的肖临风出了谨言院,只留下已经醉了七分的肖临瑜一人月下独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