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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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明显是故意唱反调了。

    云边隐约能猜到边赢存了点逗她的意思,但她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嗲了,哪里还舔得下脸继续用那种语气跟他话,就连跟他共处一室都坐立难安,所以她梗着脖子来了句“随便你”。

    完也不等边赢回话,溜之大吉,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跟个猫似的灵活敏捷。

    边赢听到外头她把房门用力一阖的声响,轻嗤一声。

    明明是她先不理他的。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没了回头路,就像生气的时候没忍住笑了一下,哪怕这一笑并非本意、心中的怒气依然滔天,但后面愤怒就会显得不伦不类。

    边赢对云边亦然。

    从他强忍着恐惧和恶心把她从竹叶青的毒牙之下救出来开始,注定他没法再毫无心理负担地冷落她,更别是恶语相向。

    *

    云边没能从边赢那边得到任何解释或保证,但接下来几天,她依稀能感觉到边赢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热情当然是不可能的,反正他就那副德行,从来爱理不理,估计是笑神经欠缺,但不管怎么,他没再用那种实打实的冷漠对付她。

    云边对他的态度也从不自觉的靠近退回到最开始的礼仪距离,见面了叫他声“边赢哥哥”,多余的?没有。

    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平静而单调。

    在临城的冬天到来之前,云边经历了一次排名班级第二年级排名第十一的月考、一次重回班级第一年级排名第三刷新个人纪录的期中考,也被选为学生代表在升旗仪式发言。

    在学校的表现可圈可点。

    不过,她始终没学会游泳。那天的溺水不但让她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连之前学会的那点皮毛技术也丢了个一干二净。

    正式的公文下来,与传闻一样,从云边这一届开始,除极少数先天性疾病的学生,都得通过游泳考试才能拿到毕业证。云笑白一直催云边去学游泳,云边的借口几乎让自己浑身痛了个遍,天一冷下来,干脆直接耍赖:“妈妈我怕冷,我想等明年夏天了再学。”

    云笑白让她气得要死,但毕竟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再加上云笑白的琴行正式开张,结结实实忙了一阵,没那么多时间管教她,想着反正还有两年时间,也就由着她去了。

    临城是沿海城市,冬天比起锦城要暖和些许,但也只是些许,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反正江南城市么,那点阴冷湿寒的德行半斤八俩,谁也别笑话谁。

    那是个稀松平常的日子,阴天,西北风剌着刺似的往人脸上卷。

    云边裹紧了校服外套。

    中学生是一种很神奇的物种,大夏天四十度高温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套着校服外套,谁脱谁异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校服有什么高科技降温功能,但一等到冬天,校服又摇身一变成了保温箱,薄薄一层合纤织物里头加上件毛衣,就是他们御寒的全部装备。

    他们火气旺?大可不必,一个个缩得跟孙子似的。

    云边也没得例外,在大风里哆哆嗦嗦,只盼着今天家里司把车停得近点,每当放学时间学校门口车山车海,方圆五百米水泄不通,她往往得走好一段路才能坐上车。

    她在校门口停下来,四处张望一圈,果不其然没能看到边家的司,不由得哀怨叹一口气。

    “云边?”有道迟疑的声音在斜对面响起。

    云边循声望去。

    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她头一次见。

    但只消一眼,她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因为他的五官有种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来源于她自己的脸。

    从到大,她埋怨过他成千上百次,但她更渴望过他亿亿万万次,她对他有着本能的好奇和期待,尽管母亲不允许她问,她还是一次次触犯逆鳞,用尽办法打听他的消息,在脑海中想象他的模样,期待着哪一天他会突然出现,抱着她把她举过头顶,带她去儿童乐园骑马,宠她哄她。

    他一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他一定是爱她和妈妈的。云边用尽想象力,给他编排各种各样的剧情。

    在云边的世界观里,爸爸是神秘而伟大的,这种崇拜只需要血缘一条理由就足矣,是每个孩子对父亲毫无保留的爱。

    随着长大,云边渐渐停止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认清自己的父亲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不值得她惦记什么,如果见面,她想质问他为什么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想发泄自己这些年因为没有爸爸而遭受的非议和嘲笑,想为妈妈一个人赚钱养家鸣不平。

    她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碰面。

    “真的是你?”男人局促地笑了笑,笑容里有明显的讨好,“我只是来碰个运气,想着你妈妈应该会把你送到临城最好的学校来。本来还愁没有照片不好找人,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像我”

    云边抬拽住肩上书包带,凝下心神:“你有什么事?”

    “我叫宁温书。”男人的自我介绍很直白,“云边,我是你爸爸。”

    最后那百分之一的不确定也被证实,云边露出个礼貌微笑来:“我没有爸爸。”

    “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你,但我有苦衷,是你妈妈不让我看你”

    “有事事吧。”云边不想听,十六年了,只要宁温书有心想见她,怎么可能见不到,母亲又不是二十四时把她拴在裤腰带上。

    他有一千种一万次会来见她。

    可他一次都没有。

    她苦苦等待的那些年里,但凡他出现一次,她都会毫不犹豫原谅他。

    宁温书沉默片刻,充满恳求的眼睛里染上悲戚的色彩:“云边,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爸爸求你帮个忙,爸爸是在是走投无路了。”

    边赢从校门口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云边被一个中年男人苦苦纠缠。

    他以为她又惹到什么麻烦了,走近点才发现对方处于劣势,言辞恳切,而她高高在上,冷眼旁观。

    边赢听到男人:“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你要钱吗,我可以给你跪下。”

    而后是她三分凉薄三分漫不经心的无理要求:“好啊,那你再磕几个响头,我就考虑下。”

    男人一时愣住了,本想把话绝了引发她的同情心,哪里想到她非但没有,还要趁火打劫。

    大庭广众,他当然不可能跪。要脸。

    乍一看这个情形,像是男人不知道怎么惹到她,而她不肯善罢甘休。

    正常操作。

    别人不知道,边赢是清清楚楚,这丫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一旦被冒犯就一定要加倍奉还,宽宏大量是什么,她没有。

    一扭头看到他,那股嚣张气焰就跟被泼了盆凉水似的熄灭了。

    当着边赢的面,云边的语气不再那般尖锐,她盯着地面数秒,而后抬起头,疲惫地对宁温书道:“你走吧,别再找我了。”

    而后她绕过宁温书要走。

    宁温书还要纠缠。

    云边扬声冲保安亭喊:“保安叔叔,过来一下好吗,我不认识他。”

    保安闻声跑来,宁温书知道自己难逃一通盘问,他扭头,把边赢当最后的救命稻草:“你认识云边吗,你是她同学朋友?能不能帮帮我,我是云边的爸爸”

    边赢听到“爸爸”二字,诧异望向云边。

    云边折回来,不想让他和宁温书有所交流,拉住他的袖口,吃力地拽着他一起走。

    两人走了一段路,云边停下脚步:“边赢哥哥。”

    “嗯。”

    云边问:“你要去哪?”

    他每天放学都要耗到晚自习结束才回家,肯定比谁都知道如何消磨时光。

    “带我一起吧。”她喃喃道。

    见到边赢,她收起浑身的刺并不单单是为了在边赢面前维持柔弱的人设,她是真的觉得累,也是真的丧。

    她现在不想回家当乖乖女,想在外面放空一会。

    就算已经从母亲口中听到父亲的所作所为,可她心底总归还是存留着那么百分之零点一的希冀的,只要不见面,这份希冀就能自欺欺人地维持下去,但现在,它彻底宣告破裂。

    她做不到漠视那个和她有着至亲血缘的男人,她的情绪被搅动,翻天覆地,就快要压抑不住。

    边赢顿一下,他朝反方向扬了扬下巴:“往那走。”

    否则会跟家里的司碰个正着。

    云边给司打了个电话,自己要去同学家玩会。挂了电话,她格外听话,紧紧跟在边赢身后,像个依赖的孩。

    两人走到几百米的车海之外,打了车。

    边赢报地址。

    路上,他并没有打探宁温书的情况,就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看着窗外。

    冬天太阳下山得早,天已经很暗,西边半轮夕阳要落不落。

    车开了好一会,云边才记起关心下此行的目的地:“边赢哥哥,我们要去哪?”

    他要是去嫖,她总不能也跟着去吧。

    “陪周影过生日。”边赢。

    云边整个人就僵硬了:“今天周影姐姐生日?”

    “嗯。”

    云边佯装淡定:“那是不是还有哈巴他们一起?”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预感,如果哈巴他们要去,边赢不该是一个人放学的。

    果不其然,边赢:“没有。”

    周影跟太多中学生待在一起,她感到无所适从,会令她想起那段她不敢回想的往事,所以没邀请其他人。

    “那还有谁啊,有多少人啊?”云边忐忑,“我不认识,会不会很尴尬。”

    边赢:“本来就我一个。”

    “”云边沉默一会,“你单独给她庆生,带我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  云边:约会还要带我???没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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