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鼻梁相抵,嘴唇贴合。
边赢的额发自上垂下来,戳在云边的眉眼处,痒痒的。
他接吻的时候不闭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充满了侵略,就像他亲她的力道一样,直来直往,连试探的过程都省略。
他的眼睛生得极好,狭长深邃,英气逼人,瞳孔漆黑,近距离望着,其中不加掩饰的攻击性有种惊心动魄的危险美感。
这不是边赢第一次亲云边。
早在农历跨年夜,两个人的酒店房间,他就亲过她。
那时睡梦中的女孩毫无防备,他极尽克制与温柔,连呼吸都心翼翼,唯恐弄醒了她。
那一吻很短暂,很轻柔,进度是撬开她微启的嘴唇,止步她闭合的牙关,在清浅的兰花味牙膏香气里,他舌尖意犹未尽地探了探,思考闯入的可行性,最终觉得不太行。
而这一次,他没有了那份偷香窃玉的耐心,直白地登门入室,缠住她的舌尖,以绝对的力量优势遏制她的挣扎,伙同除夕夜的遗憾,连本带利问她讨回来。
星期五那天看到她和仇立群,他真的想过结束这一切,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对一个不要他的女孩子死缠烂打,但今天早上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后悔了。
她居然还考砸了。
如果是因为他,那正好,他来结束他们之间互相干扰的状态,让她安心学习。
如果是因为和那个仇立群谈恋爱,那他就横刀夺爱,如果夺不成,他就去跟云笑白告状。
别跟他什么道德不道德,反正他不允许云边和除他以外的人在一起,他面对好兄弟都不肯松的人,怎么能便宜了别人。
云边惊骇怒交加,面前的人跟堵铜墙铁壁似的推不开,想咬他,但两个人的舌头缠在一块,她要是咬他,自己也落不到好。
住校生晚上还有晚自习,这会大部分都去食堂吃饭或者去寝室整理内务了,教学楼空荡荡,极偶尔遥遥传来几声人声。
万一有人路过,万一有老师刚好看监控
怕什么来什么,处于高度戒备之中,云边警觉地听到走廊上传来两个班里同学的话声,往教室方向而来。
她拼了命地推搡边赢,唇舌被他霸占,她只能发出模模糊糊的音节:“有人有人。”
边赢也听到了,他撤兵,但依然虚虚地贴着她的嘴唇,掌按在她后脑勺不让她走开,趁人之危提要求:“我们谈谈。”
现在只要别在同学面前暴露,他什么云边都答应,她一个劲点头。
边赢看着她弥漫着水汽的氤氲眼睛,似是在确认她话里的真伪。
同学俩人越走越近,边赢这才松开她。
云边立刻倒退一大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几乎是与此同时,两位同学出现在后门口,教室里氛围怪异,两人下意识打量起边赢和云边来。
“,你们还没走啊。”
云边现在很不想见人,虽然照不到镜子,但她知道自己肯定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她不指望边赢在这种时候讲什么人情世故,她调整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正要硬着头皮开口应对同学,却听边赢客套地回了一句“嗯,就走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两名同学也有点不知所措,一通点头:“噢噢,我们没拿校卡,回来拿。”
临城五中的校卡除了当做食堂和超市的消费卡,还是寝室的开门卡。
她们能感觉到自己的出现打扰到了别人,拿上校卡在十秒钟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边胡乱把几本书塞进书包,二话不也要走。
边赢一把拉住她:“好了谈谈的。”
云边一个大甩把他的甩开。
刚才事发突然,她没时间思考他那句“记住我”是什么意思,这会有空想了,哪里还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叶香这个人,神神叨叨的恋爱语录一大堆,自己的感情一塌糊涂,尽祸害别人。
谁爱记住初吻谁自己去记吧,反正她不记。
“好啊,谈谈。”云边非常知道这个时候怎么捅刀子最命中痛点,她用力擦自己嘴唇上残留的她和他的口水,得言之凿凿,“这不是我的初吻。”
“你撒谎。”边赢咬牙。
云边不甘示弱:“骗你我不得好死。”
边赢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但他不是什么傻到相信恋爱宝典的无知少男,叶香那些话,当个借口和由头也就罢了,不能真的当金科玉律。
能记住的人,不管是第几个都会牢牢记住。
一天的思想准备下来,他的话术已经准备周全,态度又温柔又真诚:“我向你道歉,不该讨厌你妈妈,不该对她那个态度,好心当做驴肝肺,对不起,那个时候让你夹杂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真正动过利用你赶走你妈妈的念头,也许听起来很像狡辩,但是她走了,你也会走。”他停顿一下,“我舍不得。”
曾经在爱情与亲情中间的痛苦挣扎的回忆海浪般涌上云边心头,她那个时候是怀着怎样的负罪感生活,现在想起来已经恍如隔世,唯一的解释是自己着了他的道,以至鬼迷心窍。
她终于等到道歉,万般委屈如泄闸洪水,可她不想在他面前哭。
“你如果怕影响学习,我可以等,但是我们和好吧,别再不理我,每天连头都不肯转,不累么。”边赢的声音轻轻飘荡在安静的教室里,“我不会再让你为难,不知道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向她道歉了。”
这事云边还不知道,她前两天周末待在锦城,昨晚回来临城以后云笑白也忙得连轴转,母女俩没什么交流的时间。
“用不着,麻烦你不要利用她的善良和大度。”云边别过头去,生硬地打断了他。
过去发生的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轻描淡写揭过,她相信妈妈会原谅,但她没有办法原谅,她没有办法原谅的不止是他,还有那个助纣为虐的自己。
边赢继续:“我知道,道歉很浅薄,没法弥补我从前的恶劣,但是如果你给我会,我将来一定会好好孝顺她。”他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彻彻底底向她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亮出自己的底牌,“云边,我没法忍受被你讨厌,不能过没有你的生活。我喜欢你。”
听到告白,云边当头一棒,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一边跟戴盼夏纠缠不清,一边喜欢她,她猛然惊醒,不可置信地再倒退一步:“你的喜欢值几个钱?我没兴趣跟你玩劈腿三那套,你不要脸我要。”
话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边赢早就豁出去了,什么不要脸的招数都敢对她使:“我不怕当三,就当是我强迫你的,都算我的错。”
之前海鲜面的时候,边赢就对仇立群各种排斥,这会云边也只当他是疑心病又犯了才会怀疑她和仇立群。本来顺水推舟给自己涨点底气也好,但问题是现在叶香和仇立群已经有了苗头,她无论如何不能拿好朋友的潜在未来男朋友开玩笑。
她正要否认,边赢充分让她认识到一个人能够寡廉鲜耻到什么程度。
“你要是不出口那我帮你。”
他眼神胶在她红肿的嘴唇上,他要跟仇立群什么,显而易见。
“别用你肮脏的思想看别人,我跟仇立群不是你想的那样。”云边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么喜欢,可以告诉你的戴盼夏,祝她听得愉快。”
话不投半句多,短短几个来回气得她头脑发昏,再跟他待下去她大概会气绝身亡。
没走两步又被边赢拽住了。
“放开,松!”云边剧烈挣扎,她挣不脱就掐他,用语言刺激他,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边赢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被狗咬了一口急着回家刷牙。”
她平时弹钢琴,没留什么指甲,不过用尽全力掐人还是很痛,边赢蹙眉忍了,把她拽进来:“谁的戴盼夏,清楚。”
云边看边赢这反应,猜他应该是没有明确和戴盼夏在一起,但是暧昧是没跑了,这些天来这两个人互动那么密集,清清白白谁信。
“你的戴盼夏!你的!不是你的难道还是我的啊?”云边怀疑是自己没指甲所以掐人不疼,她盯着他的,生出下嘴咬的冲动。
他再不松就休怪她不客气。
她在吃醋。这种认知让边赢的心情瞬间愉悦起来,他环顾四周,确认走廊外没有旁人经过,然后在她始料未及的情况下,低下头,再度亲了她一下。
这次亲的是额头。
云边捂住额头,仿佛受了什么奇耻大辱般跳起来:“边赢你要不要脸?!你亲上瘾了”
话一半,紧急中断,她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后半句话得不合适。
妈的,自己送人头。
果不其然,那个不要脸的人没错过这个会:“是啊,我亲上瘾了,要不是怕你饿死,我能亲三天三夜。”
尽管云边已经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超出了她对不要脸程度的想象,什么亲三天三夜这是人能的出来的话吗?
她气急败坏地骂道:“你去死。”
闹够了,边赢正事:“我和戴盼夏没有任何暧昧,别人喜不喜欢我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不能算我头上,我已经跟她清楚了,我心里只有云边一个人。”
戴盼夏明明做出那么多令人遐想的举动,云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但她不想一一提出质疑,搞得自己很在乎似的。
听到他的告白,听到他否认他与戴盼夏的关系,她心里没有一点触动,那当然是假话。
现在他们不是继兄妹了,他不再讨厌她妈妈了,一切看似和谐,但是他们之间的鸿沟变得更深,她和他走在一起,要怎么面对边叔叔,边叔叔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女婿。
她会把妈妈置于两难。
有关他们的未来,她只看到荆棘丛丛,没有半分光明。
她从前得过且过,只想抓住眼前的快乐,但经历过那么艰难的抉择和那么痛的适应期,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不如当断则断。
“我不喜欢你。”云边抬眸看他,掐着自己的指尖,也掐断一切突破口,“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以前和你那样,是我以为你会看在我妈妈的面子上,对我妈妈好一点。结果你也知道了,是我高估了我对你的影响力。”
这一次她走,边赢没有阻拦。
云边魂游天外地走出校门,来到上车地点坐上回家的车。
一路浑浑噩噩地到家,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间,作业摊开老半天,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她的嘴唇还在隐隐作痛,时刻提醒她方才发生过什么,她知道自己做了成熟理智的选择,但她没有办法停止后悔和遗憾。
泪水几度涌上来,又几度被逼退,一会还要下楼吃饭,她不能红着眼睛出现。
“忍忍,等到晚上,你想怎么哭就怎么哭。”有点搞笑,一般情况下她只会逼自己不许哭,但这次她认清现实了,只求自己熬到晚上再痛痛快快哭一场。
不知道枯坐了多久,房门被敲响。
云边眨了两下眼睛,压下眼底的薄泪。
是云笑白,她陪边闻下班回来了。
“我收到家校通短信了。”
云边惴惴不安地道歉:“对不起妈妈,我这次考砸了。”
云笑白并没有责怪她:“最近家里给你的影响太大了吧,云边,你不要去想我们大人的事,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好好学习,健康平安长大,就好了。”
云边内疚地点头。
“成绩起起伏伏很正常,不要放在心上。”云笑白不欲在成绩上一事上太多,怕带给云边太大的压力,“一直没会跟你,哥哥前两天来找我,跟我道谢,还道了歉。”
云边现在实在听不得边赢的消息,但母亲面前还得装作诧异和惊喜:“太好了。”
云笑白遗憾地叹气:“是啊,那太好了,他终于接受我了,如果我们还是一家人就好了,你叔叔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这天,云边械地下楼吃饭,做完作业,喝了燕窝,直到洗完澡,和母亲道了晚安,确认接下去的夜晚都是她一个人的时间,她才松了阀门。
关上灯的那瞬间,她的眼泪疯了一般涌出来。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放任自己痛哭流涕。
夜漫长寂静。
枕边震动。
云边去够。
边赢的电话。
她毫不犹豫地掐断。
他再打。
她再挂。
云边其实可以关来阻止他的骚扰,但深夜总是格外脆弱,她的意志不若白天那般坚定,存了一点想有他陪着的心态,好奇他到底打到什么时候才会放弃。
边赢展示了他惊人的毅力,锲而不舍地一次次拨号。
到后来,云边已经彻底没法数算次数,她挂累了,终于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她把举到耳边,听他有什么话非要和她。
边赢被挂出条件反射,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居然接了,过了两三秒才不太确信地叫道:“云边。”
云边没有搭腔。
但她哭过,呼吸较平时粗重,边赢能够轻易捕捉她的喘息。
“那天你没有睡着。”他言之凿凿,“我们在锦城一起住的那晚,我亲你,你没有睡着。”
他也是突然觉得那句“这不是我的初吻”有猫腻,越想越不对劲。
结合叶香神神叨叨出那句“女生永远不可能忘记自己的初吻”时她的反应,他的第六感空前强烈,她不是气话,而是她真的知道那不是她的初吻。
云边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否认的话怎么都不出口。
她的沉默证实了他的猜测。
“你还要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