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
天启国,帝都街头。
“你听了吗?骁勇善战的靖王殿下战死了?”
“是吗,那可是我天启国的战神啊?就这么没了,国之不幸啊。”
“可不是嘛,他这一走,雍州五城全数落入西周国中。”
“可我怎么听是他通敌叛国,意图里应外合谋朝篡位,阴谋被揭发才战死沙场的?”
“通敌叛国,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可是握重兵,黄袍加身不就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吗?”
“对啊,我听皇上登基后悲愤交加,还大病了一场。”
“好像这新帝登基也有些故事吧。”
街头巷尾,一群市井民众叽叽喳喳的谈论着皇家之事。完又一哄散了,个人去干个人的事情。
无论朝局如何变动,无论改天换日谁为君,与他们而言,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行,那些皇家的故事,不过是些谈资罢了。
青竹冷耳听着,只觉得讽刺,心里暗暗替靖王殿下不值。
王爷,您看,这就是您曾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人民啊,可他们愚昧的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只会肆意揣测。而您,却已经不在了。
青竹直视着太阳,眼睛不自觉流出泪来,不知是因为太阳,还是因为心伤。
“姐姐,姐姐,怎么忽然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你或是遇着不开心的事儿呢?”一道欢乐的声音打破了青竹的神思。
青桃走过来就看见姐姐伤心流泪的画面,不禁有些担心,她姐姐向来很坚强。
“没事,不过是思及旧主罢了。”青竹的思绪被青桃打断,轻轻的拂去了泪珠。
青桃着牵住姐姐的,认真的道“姐姐,靖王殿下于我们姐妹有恩,如今遭此不测,我们也该尽一份心意的。”
青竹心知自家妹妹单纯,有些事情,她只怕还不知道呢。
青竹随口道“罢了,再吧,咱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去,还有夫人交代的活计呢。”
“嗯嗯。”两姐妹笑着坐着马车往回赶。
青竹挑起车帘看向外,帝都渐渐被落在后面,逐渐面目可憎了,现在的帝都已经不是曾经的模样了。
靖王穆澈醒了过来,准确的是他的魂魄醒了来。
魂魄,没错,他死了。
在一场生死之战中,被自己人陷害步入死局,落入天罗地。最后,成了如今的一缕孤魂。
没有进阎王府,没能过奈何桥,没饮了孟婆汤,什么都没忘,却也什么都做不了了。穆澈自嘲的笑笑,一缕孤魂,还妄想做什么。
许是近来战事频发,那牛鬼神蛇太过忙碌,过些日子也就来了罢
穆澈从自己的肉身上飘起来,四下打量周围的景致。似乎是在一座冰室之中,自己的尸身被保存完好,就连身上纵横交错、大大的伤口也被人细细的处理过,看着躺在冰棺里的自己,面容安详,倒好似睡着了一般。
整个冰室的布置颇为温馨,有些像姑娘家的闺房,还有一个精致的书架,他飘过去一瞧忽而有些欣喜,这主人的喜好与自己倒是颇为相同,多是一些山川地质介绍的游记,还有一些兵法关之书。
穆澈思量莫不是曾经的兄弟替自己收敛了尸身,这里的书籍大多是男儿喜爱之物。
可细想又不对,似乎这里更像是女孩子常住的地方,供台上鲜花水果十分新鲜,侧面还有一方榻,旁边的架子上摆放着花瓶香炉,就连桌上的茶具也十分精巧,这里珠帘折扇,倒不像是个男儿地。
穆澈存了好奇,到底是谁替自己收拾了后事,还将自己从那荒芜血腥的战场上带来回来。
果然,不一会便传来了动静。
只见一个白衣素缟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不施粉黛,眉眼清雅,头上只一朵白花,虽是倾城绝色,此时却有些寡淡,眼睑微肿,眼睛红润,似是哭了好久,脸颊和嘴唇也是苍白,毫无血色。
原来是她。
苏卿晗。
他名义上的妻子。
穆澈瞧见对方进来忽然有些尴尬不自在,一开始还想着要不要躲一躲,可看着对方径直从自己的身上穿过,就明白自己多虑了,如今一缕魂魄,凡人又如何看的见。
只见对方抱着鲜花提着果篮,先是将供台上的东西换下,又点着香,然后拿起素帕,沾湿了些药水,轻轻的擦拭自己的身体,做完这一切后,又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尸身旁发呆,不一会,又暗自垂下泪来。
穆澈冷眼瞧着,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与这位似乎没有这样深厚的情谊,若非那场意外,先帝下旨赐婚,逼着他二人成了亲,他们的人生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如今冷眼瞧着,对方对自己倒是情深意切的上了心,可自己对她,着实没什么印象。大约记得最后一次相见是成亲一月之后,对方刁蛮任性,刻意为难管家,被自己呵斥了几句,赶到了庄子上住,之后便再没见过了。
如今瞧着对方这样的伤心欲绝,他也有些羞敛不自在。自己到底已死,她还年轻貌美,再找了谁嫁了不是更好,何苦替自己这负心人守着呢。
穆澈瞧着对方那般做派越发不自在,他觉得呼吸也越发不畅,明明已经是鬼还觉得心里堵得慌。
穆澈独自飘了出去,心道,既然活着没甚关系,何苦死了再做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