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晗这个人，亲疏远近分的很细，如果可以排名的话，她可以分门别类的排成一到十不同的等级，不同的等级用不同的态度，不同的话。可是显然，贤妃并不在苏卿晗“自己人”的范畴里，哪怕那人是她婆婆。所以对于这一类，她选择静默不言，坐等对方出招。

    穆澈则是对母亲今日的做法有些不满，明知道自己要带儿媳妇来见她，还让自己的“绯闻前女友”也过来，这不是明摆着给卿晗找不痛快嘛。看来母亲还是没有放弃姚曼，指望着“天命之女”为她指一条通往权力顶点的康庄大道。

    苏卿晗和穆澈，一个安静的低眸品茶，一个端坐着不言不语，对面的姚曼也敏锐的察觉出此时凝重的氛围，亦不敢言语，屋子里一时间沉重压抑。

    贤妃也是久居宫闱，也是经历过后宫争斗之人，哪里看不清现状。儿子不满意自己的做法故意闹情绪，儿媳妇儿媳妇又背景成迷，身份尊贵，一个个的，都惹不起。

    过了半晌，贤妃才找回点状态，笑着道“安乐郡主和我儿成亲也有些日子，早该见一面的。”

    苏卿晗勉强笑道“贤妃娘娘客气，我与王爷成亲不久，俗事缠身，确实是我们疏忽了，早该来请安的，还望娘娘勿怪。”一口一个“娘娘”，显然只把贤妃当做皇帝的妾室、靖王的生母，而不是苏卿晗的婆婆。

    一句话的客气却不尊重，那天生自带的傲骨和眉眼间妩媚又清纯的神色，都让贤妃打从心底十分颤栗。她有好多的疑问，可面对儿子，还有姚曼，她既不敢也不能问。只能神色尴尬的看向苏卿晗，勉强扯出几分笑意。

    穆澈到底知道今儿是来拉近母亲和卿晗的关系的，原本想借此会明清兰阁一事的原委，好让母亲远着姚曼些。谁知道母亲不但没有把自己之前的提醒放在心上，竟然竟然还把姚曼请了过来。他便是再不喜姚曼，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直你做了那些令人恶心的坏事，到底是曾经喜欢过的女人，他也想给她留下最后的体面。他只好东拉西扯，勉强应付过今日的见面。

    穆澈放平的情绪，问道“母亲近来身子好些了吗？今儿瞧着气色倒是不错，卿晗此番备了一些上好的补品，母亲记得服用。”

    罢萍婉体贴的端着大红绸子的礼盒恭敬上前奉上，赵嬷嬷识趣的收下。

    贤妃看向儿子的方向笑道“有心了。”又看向萍婉，正欲点点头，就看清了萍婉的面容，一不留神，里的茶盏落到地上，只余留一阵杯盖碎裂的声音。

    赵嬷嬷惊道“娘娘没事吧。”连忙上前拿了干净的巾帕上前替她擦拭。

    萍婉亦笑着前行的半步，礼貌的笑道“娘娘仔细些，心别割到了。”

    贤妃不自在的瞟了眼萍婉，眼底有些压抑的畏惧，又偷偷看了眼苏卿晗，心里惊到“原来是她，她竟然是”最后只能吞吞吐吐的道“没没事的。我我我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穆澈连忙问道“母妃这是怎么呢，不若赶紧请太医瞧瞧。”

    “不不，不必了。”贤妃连忙摆道“不必了，想来是昨儿想着你今儿要来，有些兴奋的没有休息好，休息休息也就没事了。”

    穆澈也是心有玲珑之人，哪里没有发现母亲今日的异常，只是到底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刨根究底的深问。又看向苏卿晗，对方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好似也觉着有些莫名。

    穆澈在心里偷偷的叹了口气，道“看来是儿子的不是，罢了，母亲好生休息，改明儿我再带卿晗来拜见。”

    “好好好。”贤妃有气无力的道“你们回去吧。姚姑娘也回吧，今儿辛苦你了。”

    姚曼早学会了一套逢迎，笑着道“今日是我打扰了贤妃娘娘才是，娘娘好生休息，我改明儿再来瞧您。”

    贤妃尴尬的笑了笑，想起儿子进来时不满的眼神，竟然不敢一口答应下来，只轻微的点点头算是应付。

    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开，才终于结束了这场尴尬又生硬的婆媳见面。

    见人去楼空，贤妃才颓然的枯坐在椅子上，哪里还有一开始要给苏卿晗下马威的威严，早已摊成了一位卑微又苍老的老妪，眼神空洞的瞟向远方。

    赵嬷嬷送走了客人，一脸茫然的看向贤妃，低声问道“娘娘今日究竟是怎么呢？怎么看着那安乐郡主，还生了怯意，连带对着她的随从，也害怕起来。”

    贤妃长长的叹了口气，更觉疲乏了，缓缓道“是她，是她回来了，是她回来找我报仇了。”罢不自觉垂下泪来，哀婉无助，可悲又可怜

    苏卿晗、穆澈和姚曼一前一后的离开丽华殿，各怀心思。姚曼率先笑着打破僵局，道“我贸然打扰贤妃娘娘，怕是叫王爷不满了吧。”罢垂首反思，叫人怜爱非常。

    可穆澈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冷漠的道“希望姚姑娘记着那日我的话，莫做无谓之事。”

    这样的冷淡生硬，便是让身边的苏卿晗都替姚曼尴尬。

    姚曼自然难堪，毕竟不久前自己还是众人追星捧月的佼佼者，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果然在真正的天命之女面前，自己注定是个陪衬。

    姚曼眼底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和无奈，虽然尴尬，却还是强打起精神，笑着朝苏卿晗道“有些日子没见卿晗姐姐了，瞧着你与王爷伉俪情深，妹妹真是十分羡慕。”

    苏卿晗认认真真的凝视着姚曼的眼睛，却答非所问的道“姚曼，你也该学着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才是。”

    罢就牵着穆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姚曼孤单的立在杨柳河畔。

    如今深秋，柳树早已没有叶子，干枯的柳枝随风飘摆，寒风吹拂，冰冷刺骨。娇美的柔弱女子无助的立在那里，好似要被风吹走一般，她低声呢喃道“我哪里还有退路”

    苏卿晗和穆澈静默不言的走了一段路，穆澈才略有尴尬的开口道“晗儿，我真的不知道母亲会把姚曼也叫来，我”

    苏卿晗伸轻轻捂住穆澈的嘴，眉眼带笑着道“你不用解释的，我都晓得。”

    穆澈顺势紧握住苏卿晗的，诚恳的道“只要你信，我就什么都不怕。”

    苏卿晗空出了另一只轻轻顺了顺穆澈肩膀皱起的衣服，笑道“我自然信你。”

    两人相似一笑，眼底全是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