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以前从不会夜间出门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了？淋今今歪着头想了想，大概是在爸爸突遇事故出事之后，林母就像变了个人。

    林母没有嫁给林父时，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姐，她漂亮聪慧，是H市一个镇出了名的富家姐，不知被多少人觊觎着。

    林父却只是个村里穷子，一无所有，独独有一张好皮囊，在那时候通讯不发达的村镇里，出了名的好看。

    富家姐和穷子，这样的组合搭配，在当时不知被多少人不看好，笃定这段感情不会长久。

    十多年来，两人感情却恩爱如初，狠狠脸那些在背后非议的人。

    要是爸爸还在的话。

    放学回到家，迎接她的应该是爸爸香喷喷的饭菜，和妈妈女人般的笑声，可是现在，却只剩下一个冰冷到没有一点儿人气的家。

    再也不会有人等她回家了。

    现在似乎更凄惨，她忘了拿钥匙，连家门都进不去，只能坐在门口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的林母。

    她不想跟林母电话，她这会儿肯定在牌桌上，肯定会边搓着麻将边骂她，“你这什么狗记性？你妈我这儿正牌了，哪里有时间给你送？”

    骂完，就让她去肯德基坐会儿，好半会也不会回家。

    走道里的灯是声控的，林今今砸吧砸吧嘴，咳嗽了一声，冷色调的灯光落了下来，照在她的脸上。

    林今今突然觉得眼睛有细微的刺痛，喉咙也跟着发涩，她哽了一声，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耳边传来鞋跟叩击在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

    林今今从臂弯里抬起头，并没有看到林母的身影，反而看到了一个现在并不太想看到的人，她失望的垂着眼睑。

    言誉拧着门锁，瞥了眼墙角的女生，捻了捻眉，“没带钥匙？”

    这个时候他大可不必出声，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埋在臂弯里的头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却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言誉发现女孩的妈妈经常晚上出门，不到凌可能都不会归家。

    他顿住开门的手，看向墙角里的林今今，少女雪白的脖颈一览无余，“如果你想在这呆一晚上，大可以不话。”

    视线里的脑袋又动了动，有抬起来的迹象，下一瞬，目光对视，女孩儿眼底红通通的，还带着点湿润的味道。

    她吸了吸鼻，“不……不关你的事。”

    她声音本来就软，这会儿又带上了哭腔，听上去软糯糯的，似亲昵的呢喃。

    “忘了带钥匙？”言誉重复的问了一句。

    林今今皱着眉，眼底是浓浓的执拗，“不用你管。”

    “别让我问第三次。”

    言誉不冷不淡地开口，他尽量控制着话的力道，温和着嗓音，但显然并没有多大效果。

    他这话听在林今今耳朵里就如同变了一个味道。

    为什么破事总一个时间点上碰撞在一起，她是不是到哪都遭人嫌啊？林今今自暴自弃的想。

    眼睛越来越刺痛，热辣辣的，干涩的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而后，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了起来，一股热气直冲冲地往外涌。

    “唔……”

    林今今克制着自己的哭声，她哼哼唧唧地道：“你怎么那么烦啊……”

    言誉：“……”

    这孩倒让他见识了什么叫做好心没好报。

    他不再停留，伸手拉开房门就要往里走，耳后传来细的呜咽声，像猫在夜里的低声叫唤。

    他顿住动作，顺着声音偏过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眼睛鼻子红通通的，白皙脸颊上挂着两道泪痕，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林今今胡乱用衣袖擦了擦脸，“你能不能走啊……”

    言誉不仅没走，反而走到了林今今身前，蹲下来和她对视。

    林今今羞耻的把头埋进臂弯里，哽咽了一声，“你过来是想看我笑话吗？”

    “你了？”

    男人意味不明的一句话，林今今猛地抬起头来瞪他，她这会甚是狼狈，眼睛瞪得再圆，凶狠的效果还是减了大半。

    言誉从包里拿出纸巾，抽了一张递给她，“知道丢脸？”

    男人的话让林今今瞬间红了耳尖，她咬着牙支支吾吾道：“都了不要你管。”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抽抽噎噎道：“我妈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言誉动作一顿。

    见过她蛮不讲理，任性妄为的时候，倒没想到这孩还会有这个模样，到底是个没成年的姑娘，平常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遇到委屈还是会哭。

    他把纸巾塞进林今今的手里，“别哭了。”

    “呜……”

    林今今边擦边哭，泪水反倒如决堤的洪水，疯狂往下掉，她哭得眼泪哗哗，胡乱拿袖子擦眼泪。

    不知是不是男人的声音中透出来的温和，林今今终于卸下防备，哽咽着声音，“哥哥，我回不了家了。”

    哭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就跟个没人要的孩似的。

    言誉捻了捻眉，伸出手把掌心摊到林今今眼前，“手机给我。”

    林今今抽噎着，“哥哥，你是要给我妈妈电话吗？”

    “嗯。”

    “不行！”林今今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男人，“要是我妈妈知道我没有带钥匙出门，会……”

    “拿鞭子抽你，然后再洗个盐水澡？”言誉挑眉。

    林今今的哭声戛然而止：“……”

    “不哭了？”言誉又抽了两张纸递给她。

    林今今擦着脸上残余的泪，抽噎了一声，诚实的回答道：“哭哑了。”

    大概哭得太久，柔软的纸巾擦上脸颊时，带着阵阵细微的刺痛，喉咙里像是被蒸干了水分，也涩得厉害。

    她顿了顿，“我想喝水。”

    这是哭完了，等着他伺候？这是什么级别的祖宗？

    “嗯，然后呢？”

    言誉不为所动。

    林今今：“哥哥，我我想喝水。”

    “孩……”

    “？”

    “我可不是你亲哥哥。”

    林今今皱了皱眉，“你还想做我哥哥？”

    言誉显然没明白她的脑回路，鼻腔里哼出句问号，“嗯？”

    “你想得可真美。”

    林今今胡乱擦干净泪，一骨碌从地方爬了起来，“这声哥哥只是客气话，你要是不喜欢……”

    她歪着头认真的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那我叫你叔叔也行。”

    言誉：“……”

    他跟这孩子没办法沟通了。

    他冷哼一声，“孩，你倒是真客气。”

    林今今抿了抿唇，眼尾下垂，露出一个委屈的神情，自然又亲昵地喊道：“叔叔，我口渴了。”

    言誉：“……”

    沉默了十几秒，言誉从地上站了起来，低头俯视着眼前的女孩，“鬼，你给我等着。”

    言誉转身的那一瞬，没有发现女生眼底狡黠的笑意。

    他回到屋内，端了杯清水出来给她喝，清冽滚过唇齿，喉咙里的涩意减轻了不少。

    林今今舔了舔唇，把杯子还给言誉，“谢谢叔叔，你人可真好。”

    “喝完了？”言誉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头。

    林今今乖巧地点了点头。

    言誉没接，瞥了眼女孩的手，淡声道：“扔了吧。”

    她仔细量着手中的透明杯子，完好无损，看上去像是新买的。

    “为什么要扔？”

    “不想要了。”

    林今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