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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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穿朴素灰袍的年轻道人站在客栈屋顶,任凭清风将他鬓角发丝吹起,他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目光平淡地望着后院某个房间。

    “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一些,他的半边身子并非完全瘫痪,不然疼痛感也不会那么强烈,只是,这对他来却未必是件好事。每日饱受日渐强烈的疼痛折磨,却又要拼命压抑,不愿让徐姑娘知道,或许身体彻底失去知觉,对他来会更好受些吧。”

    方溢坐在不远处,双抱着脑袋,眼中满是迷茫和痛苦,带着哭腔自责道:“怎么会这样,我用妖力帮他缓解身体的衰败,却让他更加痛苦,为什么”

    方溢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看向那个他打心底畏惧且敬重的年轻道人,哀求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我有条件!”

    “你本就该跟我走,这不是你可以用来从我这里索取东西的筹码。”

    不用回头,无庸也知道方溢此时的脸上一定写满了失落,他终究还是心软了,低声叹了口气,道:“不过,我对你有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尽力满足你便是。”

    本来不抱希望的方溢喜出望外,道:“我离开后,最多三个月,老板娘的父亲就会因为没有我的妖力维持生命而死,我要你救他,我不求你完全治好他,至少,至少让他坚持到老板娘出嫁!”

    无庸抬头看向天空,只有自己可见的浓重如大山般的因果黑云,笼罩在他头顶聚而不散,他默默思量了一番,闭上眼,轻轻点头,道:“一年的时间,够吗?”

    即便自己继续用妖力维持,老板娘父亲的身体也不可能再坚持半年了,此时听到无庸的答复,方溢喜出望外,忙不迭点头道:“够了!够了!”

    “那便好,你有三天时间可以想出一个理由向徐姑娘辞行,这次可别临到头又反悔了。”

    见无庸这就要离去,方溢赶忙跪在地上,恳求道:“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你帮人算命不会用真本事,但下午老板娘找你算卦,我希望你不要用假话敷衍她,请,帮她算上一卦!”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无庸眼角一跳,他转过身,看向跪在屋顶,以头磕地的鼠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语气无奈道:“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想一想?我当初告诉你这副身体能用十年,却只让你用五年,便是想着再次见面,用剩下的五年补偿我对你的亏欠,你是当真没想到这点,还是想到了却依旧不提?”

    方溢依旧保持着跪地磕头的姿势,他咬牙道:“我若提了,你便不再亏欠我,到那时,你还会救老板娘父亲吗?”

    无庸冷声道:“生死有命,我不会救。”

    “我知道所以我不提!”

    无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有,轻轻一跳落在地面,缓步向后院走去。

    许久,方溢抬起头,他看到年轻道人站在那间屋子外缓缓收回掐印的右,转过身背对着屋顶摆了摆,漫步走回住处。

    一阵冷风吹过,屋子木门被一名本应瘫痪在床的老者推开,他虽然步履蹒跚,却实打实地下了地,这让常年瘫痪在床的他泣不成声。

    “玉儿玉儿爹能下地了!”

    坐在屋顶的鼠妖双抱住膝盖,双眼泛着泪光看着老者缓缓走向客栈,他将脑袋埋进去,身体轻微颤抖,低声哽咽道:“我不想死”

    卧病在床多年的父亲突然能下地走路了,虽然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只能在旁人的搀扶下走动,可这已经足够让徐玉儿大喜过望了,兴奋的她当即便叫来了镇上的郎中为她父亲把脉,自己则待在后院寸步不离。

    已过晌午,因为正值秋季,日头又不猛烈,大街上的行人比往日要多出不少,虽今天客栈不打算开张了,不过方溢还是把店门打开,搬了一张长桌和凳子放在店门口,当做待会儿无庸用来卜卦的桌子,他自己则坐在柜台后,一边发呆一边胡乱地拨打着算盘,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无庸三人一起走下楼梯,旬一和楚霖霖本来想看无庸是如何给人卜卦的,可奈何半天都没生意上门,这让百无聊赖的两人失去了兴趣,干脆一起到街上闲逛去了,无庸嘱咐他们别回来的太晚后,便一个人坐在长桌后面,闭目养神了起来。

    店外的道人和店里的二,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没有一人开口话。

    又过了一会儿,待在店里午睡的那群流浪汉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他们看到上午见到的年轻人居然是个道士,一边他年纪太浅功夫太差多半是骗人的,一边又腆着脸皮围在长桌旁,让无庸给他们卜卦,却无一人提起卜卦费用。

    无庸倒也好话,来者不拒,一一给他们卜卦,待他们全都心满意足地离去后,这才终于落了个安静,再度闭眼假寐。

    方溢本就不待见这群人,待他们走后低声冷哼,道:“这群猪脑子,哪有算卦都是吉的?你为了清静,就这么随便打发他们,这不好吧?”

    无庸没有睁眼,轻轻点头,赞同道:“确实不太好,可你不喜欢安静点吗?”

    方溢耸了耸肩,没有再话,气氛再度回归沉默。

    清爽的秋风吹拂在被暖阳照耀的年轻道人身上,似乎已经陷入熟睡的他突然皱了皱鼻子,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客栈内。

    徐玉儿带着郎中从后院走出,将郎中送走后,面色微红的她没好气地看向不知何时爬在柜台上睡着的方溢,徐玉儿怕他被秋风吹出个感冒,从柜台后取出一件袍子盖在他身上后,这才走出店门,侧头看向无庸,不好意思道:“我吵醒你了?”

    无庸摇了摇头,道:“本来就没睡着,那郎中身上的草药味太浓了,隔老远就闻得到。”

    “草药味?没有啊,他向来只替人看病,很少抓药”

    徐玉儿脸色突然一红,低头轻轻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胭脂气,无奈地抬头看向年轻道人,娇声道:“好哇,仙长原来是我胭脂水粉涂得多了!”

    无庸顾左右而言他,道:“看徐姑娘面色红润,气色也不错,想来诊断的结果不坏。”

    徐玉儿展颜一笑,重重点头。

    原本应该爬在桌子上睡着的店二此时睁开一只眼,看着店外笑颜如花的女子侧脸,渐渐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