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枯瘦的掌从破碎的瓦砾堆下伸出，老汉推开砸在自己身上的土墙，费力地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低下头。

    “好疼啊”

    老汉胸前，两个铜钱大的血洞不停地往外冒着鲜血，任凭老汉如何调动妖力都无法复原。

    一只体型偏的黑色蝙蝠从院外飞来落在老汉身上，叽叽地叫个不停，两只爪子不停地扒拉着瓦砾，想要把老汉从里面挖出来。

    老汉似是听懂了蝙蝠的话，急火攻心的他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追问道：“你什么？道门的人来了？”

    黑色蝙蝠连忙点头。

    “怎么会呢？之前道门一直没有注意到这里，为什么突然就”

    老汉目光一凝，从瓦砾中起身，对着黑色蝙蝠道：“儿子，你先走，我要把这群人抓给大王才能安心离去，大王放我们离开，我若就此离去，太不厚道。”

    楚霖霖皱起眉头，高声道：“老伯，别打了，你打不过我的，走吧！我不会追你的。”

    躺在地上的旬一无奈苦笑，看向一直护在自己身边的碧绿蛇，心底一暖，低声道：“谢了。”

    碧绿蛇没有回头，双眼死死地盯着老汉。

    “这等威力的法宝，你一个凡人，不可能使用第二次！”

    老汉低吼一声，径直朝旬一和碧绿蛇扑去，竟是真的不管楚霖霖，铁了心要先把这两个身上有妖力的危险人物制服。

    楚霖霖本不愿伤人，可看到老汉要伤害旬一，顿时急了，再也顾不得下留情，双指指向瓦砾堆，想要驱动那两枚铜钱。

    瓦砾下没有丝毫动静，竟是真的如老汉所言，无法再次驱动铜钱。

    楚霖霖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再次挥动指。

    “我让你给我动啊！”

    两抹流光从瓦砾下窜出，后发先至，来到旬一身旁环绕。

    老汉眼睛猛地瞪大，震惊地看向嘴角噙着冷笑的旬一。

    不是那个丫头驱动的铜钱，而是他！

    还不等老汉躲避，铜钱便再次砸在他身上，将他砸入瓦砾之中。

    “道门的人要来了，你躲起来。”

    旬一抓起碧绿蛇，将它抛出屋外，转过身，目光冰冷的看向瓦砾堆。

    这个老汉的实力果然恐怖，可惜，常年的安逸生活使他几乎没有与人交战的经验，面对无庸送给自己的护身法宝，他连一点应对的方法都没有。

    “咳咳”

    老汉艰难起身，坐在一块碎裂的泥土墙块上，剧烈地咳嗽着，鲜血喷洒而出。

    “这辈子都没打过架，头一次打就这么狼狈，看来我真的不适合打架啊”

    老汉目光突然一凝，他弯下身，从脚边捡起一个布满了蝙蝠图案的瓶子，双颤抖不已，老泪纵横。

    “为什么大王你为什么骗我？”

    这个瓶子正是吴朋交给云逸，用来嫁接因果的瓶子。

    瓶身上传来的熟悉气息，将本就重伤的老汉彻底击垮了，他无力地瘫靠在泥土墙上，鲜血顺着他胸前的四个血洞不停向外流淌，老汉双目无神，枯瘦的掌却死死地抓着瓶子，低声抽噎。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从生出灵智那时起，自己便一直守护着蝙蝠群，如今，一切都没了

    老汉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光返照似地坐起身子，将爬在自己身上的黑色蝙蝠托在心，轻声道。

    “儿子，咱们家人没了，这个家也不能待了，我之前从大王那儿得到的精血不多，不过已经炼化大半了，我把它给你，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被道门的人发现

    别学爹爹我，你离开这里后，不要找其他族群了，一个人独着点，无牵无挂，也挺好”

    老汉割破自己心，赤金色的滚烫血液从他中流下，被刚刚开启灵智没多久的黑色蝙蝠吞下。

    “去吧。”

    老汉撒一挥，黑色蝙蝠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展翅飞远。

    对于年幼的它来，此时的它还不明白老汉这个举动的意义，但它知道，听爹爹的准没错。

    老汉虚弱地躺在土墙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它飞远的背影，喃喃道：“若是能听你叫上一声爹就好了”

    旬一本想操控铜钱将那只蝙蝠一并击杀，可听到老汉的话后，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放弃了。

    不知不觉中，自己成了另一个大奕吗？真是讽刺啊

    楚霖霖从屋中走出，心翼翼地来到老汉身边，轻声道：“老伯，你别再和我们打了我就帮你包扎伤口，怎么样老伯？”

    老汉躺在碎裂土墙上，胸前早已没了起伏，浑浊的双眼望着黑色蝙蝠离去的方向，不愿阖上。

    “哥他死了”

    前不久这个老汉还对他们心怀敌意，可当发现他死了后，楚霖霖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人也好，妖也罢，为什么都会死啊？

    “太上赦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稚嫩而认真的嗓音突然响起，旬一一愣，面色复杂地看向站在老汉面前为他轻诵往生咒的丫头。

    此时的丫头很像无尘和尚诵经时的模样。

    更像那个年轻道人

    “无庸给方溢超度的时候，你都记住了啊”

    看着满脸泪水却依旧在给老汉超度的丫头，旬一不禁生出了一个想法。

    或许，她和自己不一样，去道观对她来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