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红叶断青丝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口缝隙铺撒在屋内,清风拂过,窗口书桌前的风铃随风摇晃,发出轻灵悦耳的声响。
在床上睡觉的旬一缓缓睁开眼,坐起身,眼中略有迷茫地看向坐在书桌前把弄风铃的黑袍道人。
对了,昨天是在他这里休息的。
一股温醇清香的气味窜入鼻中,旬一皱了皱鼻子,低下头,发现自己床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青玉香炉,香味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你身体有些虚弱,精神也不太稳定,这香可以安神,缓解身体疲劳,你若喜欢,可以送你一些。”
坐在书桌前的黑袍道人没有回头,他松开风铃,指轻弹风铃中央的银色铃铛,轻声道:“我道号太虚,叫我太虚道人便好,你妹妹已经醒了,正在书房中看书,你们两个洗漱一下,我带你们去吃饭。”
旬一应了一声,迟疑了片刻,声问道:“无庸呢?他怎么样了?”
太虚道人双指有节奏地敲打在银色铃铛上,他摇了摇头,叹气道:“天劫留在他体内的天火已经被驱散,还未醒来,估计最快明天,最迟后天就能醒过来了,不过即便醒过来,情况也不容乐观。”
“此话怎讲?”
太虚道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道:“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你们和无庸师侄是什么关系?”
“我叫旬一,她叫楚霖霖。无庸带我们上山,是想让我们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同时也想试一下能否被他师叔们看上,收为弟子。”
太虚道人乐了,咧嘴笑道:“我常年不在观内,就算真收弟子也只能让其他人帮忙带着,观主师兄年岁已高,也没那个心气了,估计不会再收徒了,至于梧桐如果我还有可能同意这件事收你们为徒的话,那她就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罢,太虚道人眯眼笑道:“其实嘛,你和那个丫头资质还真挺不错的,既然是无庸师侄带上山的,心性应该也不差,我收你们为徒也不是不行,可你们若想学到真本事的话,以后免不得要和我一起走南闯北,你们年纪太,我怕你们吃不了苦。”
旬一摇头道:“不必,无庸了,如果都不合适的话,他可以收我为徒,虽然后面我们之间发生了点意外,但他没有收回那句话,应该还是作数的。”
太虚道人面色微黯,低声道:“他自身难保,有命收,没命教啊,到头来,估计还是要我们几个来教。”
“怎么会?天劫不是已经没了吗?”旬一大惊。
“等以后见到他,你还是自己问他吧。”太虚道人站起身,向屋外走去,“洗漱完后到书房叫我,我带你们去吃饭。”
房间内,旬一心乱如麻,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用两条命的代价都没有救下无庸吗?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也是那个神秘老头儿的算计?
百里之外,蹲在兔子洞外守株待兔的白衣老者突然打了个喷嚏,将刚刚从洞中露头的兔子吓回了洞**。
老者揉了揉鼻子,站起身继续远行,满脸惋惜:“命不该绝,命不该绝,看来今天不是吃你的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旬一和楚霖霖被太虚道人带到了观内读书的书堂。
因为近些年枫霞观收留了许多孤苦孩童,其中大多数都不识字,马观主便从山脚下的枫叶镇请了一位中年书生来教书,中年书生姓林,平日里沉默寡言,不过教书的时候却很善谈,学堂中的弟子见到他都要尊敬地称呼上一声林夫子。
大概是从自家先生那里学来的,林夫子平日里总爱拿着一根戒尺,见到不守规矩或者没有完成课业的弟子,免不了用戒尺好好“敲打”一番。
学堂中学子的年龄差距极大,最的只有四五岁,最大的却能整整大上一轮,平日里学堂中大不一的脑袋一起摇头晃脑地着“之乎者也”,看起来颇为滑稽。
这些天旬一学得很认真,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楚霖霖的错觉,她总觉得哥哥更加沉默了,别是跟外人,就算是和自己一整天下来也不了几句话。
或许是因为外貌出众的原因,经常有同龄人主动向旬一搭话,不过他却总是不理会那些人,久而久之,其他学子都渐渐疏远了他。
楚霖霖虽然觉得这样不好,可她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得眼睁睁看着旬一越来越消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天,第五天,林夫子正在教书的时候,一位神色萎靡的年轻道人来到学堂,轻敲屋门。
“林夫子,抱歉,打扰你教书了。”
年轻道人半睁着眼,目光在学堂内缓缓扫过,最终停留在满脸呆滞的旬一和楚霖霖身上,他淡淡地笑了笑,朝两人轻轻招,“出来一下,有些话要对你们。”
待三人走远,学堂之中议论纷纷。
“林夫子?那个道士师兄是谁啊?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对啊,他怎么认识刚来的那两个人啊?”
“”
林夫子举起戒尺敲打在桌子上,止住了学堂中的嘈杂,“肃静!继续读书!”
学子们的好奇心终究抵不过戒尺的威严,学堂中再度响起朗朗读书声。
无庸带着两人向道观后院走去,一路上一句话也不,穿过道观,踏上石阶继续向上,直至走到高过道观内大殿的地方,无庸这才停下脚步。
无庸用袖子拍打石阶上的尘土后一屁股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两人坐下,他指着眼底下的道观,轻笑道:“时候我很喜欢坐在这里,俯瞰整座道观,看道观里形形色色的香客和道士。”
旬一和楚霖霖坐在他左右两侧,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无庸侧过头,看向楚霖霖,“这两天在道观里觉得如何?”
楚霖霖如实回答道:“很安心,不用担心发生意外,也不用再照顾你们了。”
无庸哈哈一笑,揉了揉丫头的脑袋,“回山路上,辛苦你了。”
“宁姐姐也很辛苦,她很少休息,几乎是日夜兼程才这么快将我们送到枫霞山。”楚霖霖为宁青抱打不平道:“无庸哥哥你为什么不让宁姐姐进道观啊?”
无庸低下头,看向山脚处的石阶,石阶上,有一佩剑女子正皱着眉头坐在路边打坐。
“我只是将因果黑云消耗殆尽,天劫并未度过去,大概还有四分之一的天劫没有降临,短则三五月,长则三五年,欠下的天劫会重新汇聚因果黑云在我头顶,届时,依旧是十死无生。既然结局已经注定,我还继续招惹她作甚?不如早点放,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一片枫叶从无庸身旁划过,将他鬓角发丝削掉寸余。
无庸看了眼落在中的发丝,脸上满是无奈。
山脚处的石阶上,佩剑女子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她怀抱长剑,遥遥地望向半山坡的某人,眼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些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