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3、第 73 章

A+A-

    第七十三章

    项天璟写给简玉纱的信,她过了十天才收到。

    看到信的时候,简玉纱皱了眉头,直接就把信给烧了。

    太轻浮了。

    简玉纱独坐在窗前直摇头,恍然记起,其实阿卑年纪也不了,她因他可怜,又仗着重活一世,虚长对方好几岁,将他看作弟弟,可她在他眼里,却不是姐姐。

    她在男人眼里,是女人。

    简玉纱再没回项天璟的信。

    项天璟派去的锦衣卫已经被抓了一次,后边儿再不敢派人过去,眼巴巴儿等了半个月,半点风声都没有,他便猜到,简玉纱大约是恼他了。

    这可比大臣递上来的折子还令人头疼。

    项天璟提笔火速批了折子,交给寿全福,吩咐:“太后亲眷递上来的这一类折子,再不必送我跟前来了。凡有违者,罪加一等,连同求情者,判同等罪。”

    寿全福接了折子,吩咐太监送去内阁里,又趋步跟在项天璟身后,追着问:“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

    项天璟往寝殿去,:“朕要出宫。”

    寿全福愣了片刻,自然是要劝的,但也知道是劝不住的。

    一个时辰后,项天璟如愿出宫了。

    他直接去了清水寺。

    今天是简明光的忌日,简玉纱肯定要去寺庙里。

    项天璟乔装一番,到了寺庙,他没有惊动寺里的僧人,只叫了人去找了悟住持,问简玉纱所在。

    简玉纱已经重新点了长明灯,现在在宝殿里叩拜祈祷。

    项天璟从后门进去,躲在神像后面,悄悄打量简玉纱,她还是那副模样,哪怕闭着眼睛,眉宇间也有旁的女儿家没有的英气,只是她眉头不展,许是想起简明光的冤案,心中郁结。

    唯恐她发现,项天璟看了片刻,便离开了。

    奈何深秋多雨,顷刻间,长空暗淡,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项天璟暂时离不开,只得躲去了悟的房间。

    简玉纱也是被打雷的声音惊醒的,她同菩萨诉完了心愿,让丫鬟撑着伞,送她去了悟住持的屋子。

    项天璟藏好后,了悟便将她请了进来。

    “施主,可是还为上次一事而来?”

    简玉纱点头一笑:“住持还

    记得我上次同您的事?”

    了悟也笑:“奇异之事,总是叫人印象深刻。姑娘相貌也容易辨认。”

    简玉纱行了礼才坐下。

    “施主遇到的事情,可是有了什么转?”

    “有了。只不过也不知是好是坏,只当是好事吧!这次来,并不为上回问询之事。”

    “另有别事?施主请。”

    秋雨潇潇,简玉纱心中寂寥,她神情惨淡道:“许是天气缘故,我心中思念祖父无法排解,想听您讲一讲经。”

    了悟理解地看着简玉纱,为她念了一段经,简玉纱闭上眼跟着念了几句。

    正好窗外雨也停了,简玉纱也就告了辞。

    项天璟从屏风后面出来,一直望着简玉纱远去的方向。

    了悟了一句:“简施主是洒脱的女子,大概也只有其祖父之事,令她烦扰。”

    项天璟略谢了两句,便走了。

    按照项天璟的预计,简玉纱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寺门口,却不料在宝殿外必经的长廊瞧见了她。

    他速速往墙边躲去,暗卫们也都想法子掩住身体。

    简玉纱听力超于常人,雨天走路又有水声,她真真切切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却瞧了个空。

    饶是如此,她也没敢大意,走到清水寺门口,她有意躲了起来,等了半炷夫,眼见有个男人从寺庙里出去,她才现身,上了马车回家。

    到家之后,简玉纱久久不能平复,寺庙门口看到的那个男人,颇像阿卑。

    可阿卑,明明去了金陵。

    简玉纱正思虑其中关联,下人来报,陆家郎君派了人送信过来。

    她拿到信,拆开一看,信上写了一件在她预料之中的事。

    邓壮壮心病发了,若非丸药在身,军医赶来救治及时,险些性命不保。

    可即便如此,按照军中规定,军籍是要世代相传的,若非特例,绝无更改可能。

    哪怕明知道要死,他也得死在军营里。

    最好的法子,便是领个闲职。

    前段时间优秀队伍评选之外另得的一个特权,简玉纱知会过李坐营,要用在邓壮壮身上,如今邓壮壮已经被调去了伙房,只负责切洗菜,再不需要参与日常训练。

    陆宁通写信过来的时候,已经知道邓壮壮的事简玉纱早安排

    好了。

    他主要是为了抱怨,邓壮壮这大傻子,满以为闵恩衍也是他的恩人。

    陆宁通心里不舒服,他在信中明言:“真恨不得把事实告诉全天下人!哼!”

    简玉纱瞧完了信,会心一笑,又回信调侃:陆弟在信中,比在武馆里胆子大。

    至少不会在信里晕厥。

    这封信很快就送到陆宁通里。

    陆宁通看到简玉纱的话,臊红脸,揉巴了信纸扔在地上,哼哼唧唧两声,又捡了起来,看了又看。

    哼,简玉纱他胆子大。

    就当是夸奖了。

    哼,她夸他了,白纸黑字有证据呢!

    陆宁通随即又写信过去,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冬天就快到了,他要参与优秀兵士评选,他希望她能来看。

    简玉纱答应,她一定去。

    简玉纱素来不食言,十月的下旬的时候,她回了一趟营卫,看陆宁通的训练情况。

    她有意伪装,不叫陆宁通瞧出来,却委实装不出闵恩衍的猥琐样子,被陆宁通一眼认出来。

    趁着休息的空当,陆宁通抓着简玉纱往隐蔽处跑,像个媳妇儿抱怨:“这么久你都不来看我!”

    简玉纱哈了一口冷气出来,她搓搓:“武馆开了第二家,忙着呢。我瞧你训练得相当不错,比从前长进大太多了,评选之前,我跟你讲一些好使的技巧,这一届肯定能评上。”

    陆宁通喜滋滋的,脸颊红彤彤的,傻不愣登地点头。

    陆宁通从袖子里滚出两个冻梨给简玉纱,:“还没冻好,本来想等等再吃,不过你近日来的少,等不了了,尝尝,我们戊班自己冻的。”

    简玉纱啃一口冻梨,笑道:“有段日子没见,戊班氛围好太多了,秦队长指导有方。”

    提起班里的变化,陆宁通可有话了。

    “嗐,你是不知道,自从队长换了,之前的正管队一滚蛋,班里不知道好了多少,大家相亲相爱的,好像一家人。等真上阵了,我们都跟父子兵似的,我保管把大家都当我儿子一样疼。”

    简玉纱弹了一下陆宁通的脑袋,笑嗔道:“人家可不认你这便宜爹。”

    陆宁通假模假样揉了揉脑袋,:“他们把我当儿子疼也行啊!”

    两人笑一会儿,陆宁通

    又继续捡要紧事儿。

    “我们班所有人都好,就闵恩衍一颗老鼠屎,他现在把你给他攒的口碑都败坏了。”

    “他干坏事了?”

    “那倒也没有,只是平日行事有些家子气,和从前的你不同,大家看在你的份上,处处包容,他却越发过分,闹的大家心里有些意见。但我也没劝他,我在等一个会。”

    “什么会?”

    陆宁通眼里透着狡黠:“明年一开春,幼官舍人营里要摘一支队伍去大同,和鞑靼真正交,差不离我和闵恩衍得去,是骡子是马,到时候就知道了。”

    这个简玉纱可不想帮闵恩衍,战死了也是他活该。

    陆宁通也巴不得闵恩衍吃些苦头,又坏笑道:“闵家的事,你听没有?”

    简玉纱摇头,自与闵恩衍和离,她就再不打听闵家的事了。

    陆宁通佯装哀叹道:“你该早知道,早知道早开心。”

    陆家和秀才的官司还没个头,两家不知怎么的闹上了公堂,但这回没有简玉纱和袁烨的帮忙,闵家无力查出真相。

    在公堂上,府尹判了闵恩磊有罪,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推波助澜,案子断的快准狠,闵家家财没收大半,判了死刑,闵恩衍眼下还没削爵,可削爵多半是迟早晚的事,他成日价活在唯恐被削爵的恐惧之中,倒也不比削爵来的松快。

    现在谁叫他一句“伯爷”,在他眼里,无异于讽刺。

    闵宜婷也出了事儿,她夫家眼瞅着闵家江河日下,明着虐待她,闵恩衍与柳氏有心相护着,却是无力。闵宜婷闹着要和离,汪志才不肯,且又纳了两个彪悍的妾,掐着她斗。

    飞扬跋扈的千金姐,不过短短几月,少女气不再,已经衰老成囿于内宅的婆子妈妈了。

    要闵家现在,也就独有一件喜事。

    闵恩衍娶了新妇柳宝茹。

    至于夫妻二人内里过的如何,外人便不知道。

    简玉纱虽也没去闵家内宅看一眼,但也猜得出来,按照闵家人的性子,多半要怪柳宝茹是个克星,克得闵家霉运连连。

    这点简玉纱倒是猜对了,闵家婆媳闹的街坊邻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简玉纱与陆宁通闲聊过后,简玉纱便回去了。

    她前脚离开闵恩衍的

    身体,后脚闵恩衍就在营卫里告病假一天。

    黄把总却没许,直接把人轰出来:“告假告假,天天告假!闵恩衍,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从前的勤奋稳重从容到哪里去了?”

    闵恩衍脑子浆糊一样,脑子里的想法更加明确——简玉纱得帮他!他一定要回到三个月之前的样子!他要受人吹捧!他要风光无限!

    闵恩衍脑子里发生了一场美梦,殊不知噩梦将至。

    项天璟终于等到简玉纱入了营卫,能监视她的举动,却看见她与陆宁通亲昵无比,醋意难平。

    有醋就有火,有火就得撒气。

    爱屋及乌,不适合动陆宁通,他堂堂天子,还不能动一个伯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