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湖心亭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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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律杂律中关于酒品有“三禁”,分别是“酿禁”“沽禁”和“饮禁”。

    酿禁,禁止民间私酿;沽禁,禁止民间卖酒;饮禁,禁止民间酗酒。

    当然,我大晋国自有国情在此,也就是所谓的“立法以严苛,执法以宽仁”。这样上面有政绩好交差,下面也不至于被条条框框逼得太狠。到具体司法实践里,这三禁又有新的解释:

    私酿是非法的,所以不要被人发现就好了。

    民间不允许卖酒,可以去司马家族的皇商家族里买个牌照,摇身一变成了“代销”,代皇商企业销售酒水,便不算民间自销,合法。

    禁止所有人喝酒也不大可能的,所以成年人允许适当地喝一点,不算酗酒。至于“适当”是多少?这就由各地的司法部门自由裁量。

    然而未成年人确实不允许喝酒,这个又涉及到“尊老爱幼”的问题。七十不监,十六不刑,两类人都属于要保护的对象,和其他群体发生冲突,往往都是其他群体倒霉。谁家的孩子喝了酒,导致身体发育出了什么问题,父母监护人是要按律被问责的。

    另外,在没有权势的加持下,世家往往又凌驾于大部分法律之上,这就是第三个问题了。

    被程晋阳这么一问,崔娘当即是又好气又好笑,连眼泪也不掉了。

    好笑的是,我清河崔氏堂堂五姓家,还怕你个什么禁酒令不成?我就是当街喝,到皇宫门口喝,到庾元规面前吨吨吨喝,谁还能以这个由头逮捕我?

    这念头在她脑海里徘徊片刻,随即又被更加愤怒的情绪取代了。

    我三个月前就成年了啊,你连我生日是哪一天都不记得啊啊啊!

    咬牙切齿!

    见崔锦绮在那里狠狠磨牙,程晋阳便叹了口气,也给自己斟上一杯:

    “再了,你也少喝点吧,本身精神状态就不稳定”

    “你谁是神经病?!”崔锦绮怒极拍桌。

    “不是神经病!”程晋阳也有些无语,“而且咱们万一在这里喝醉了,多不好!”

    崔锦绮闻言突然冷静下来,随后又重新露出笑容:

    “你在怕什么?这湖心岛周围并无桥可通,又有轻纨帮我们守在外面,岛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都不会知道的。”

    她带着些许微醺的醉意(话这娘好像才喝了一杯),左慵懒地托腮,右无聊地把玩酒杯,勾起的嘴角周围露出精致的酒涡,散发出某种此前从未出现在她脸上的、若有若无的撩人媚意,一时间让程晋阳甚至有些看呆了。

    腿上忽然传来奇怪的触感,崔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鞋子,穿着丝袜的脚接着桌板掩护悄悄伸了过来,沿着自己的腿调皮地往上爬动,仿佛一条灵活而滑腻的蛇。

    某个声音似乎又在他耳边回荡起来,仿佛恶魔蛊惑的低语:

    “岛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都不会知道的”

    然而,若是稍稍从当前的旖旎思绪里解脱出来,就能知道崔娘的后招不可能仅止于此。若是在这里一时情热,法办了她,接下来肯定是入赘倒插门一条龙,被对方吃得死死的,几年内都不要想再翻身。

    如今这年头社会上对于男女之防,虽然没有原时间线上的明清理学那般严苛到不近人情,但毕竟还是非常看重贞洁的。办了崔娘,就必须进入赘婿剧情,这是程晋阳完全不想看到的结果。

    更不用,她们也绝不可能接受

    于是程晋阳狠下心来,右抓住已经爬到膝盖处,还打算继续深入的崔娘的调皮脚儿,左食指中指并拢成剑,使出一式旋风毒龙钻,立刻便向她的脚心点去。

    “呃呵呵呵哈哈哈哈啊!放开!你放开!别挠了别挠了!”脚底的敏感点落入人,崔锦绮立刻发出一连串惨不忍睹的哀叫声,本能地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然而程晋阳却将她的脚抓得死死的,并且无视了她另一条腿的猛力蹬踹,淡定从容地将七十二般指法往她的脚底板通通使了一遍,然后便看见崔锦绮已经瘫软在酒炉旁边,软趴趴得仿佛刚被阉割的大猫般。

    好不容易缓过了一口气,她才泪眼汪汪地撑起身子,凶狠而羞怒地瞪视程晋阳,吼叫起来:

    “你是人啊?!”

    “怎么了?”程晋阳装出不解的表情,假惺惺地问道,“我给你做了一套足疗,感觉怎么样?”

    “哎唷。”崔锦绮试着穿鞋,然而脚底板被摩擦过的敏感皮肤被鞋后跟一刮,立刻又泛起酥酥麻麻的古怪感觉。她也只能含泪将那条腿架起来,心翼翼地揉着脚心,同时用仿佛要杀死人的羞恼眼神盯着程晋阳。

    盯!

    无视对方仿佛要吃人的目光,程晋阳给自己斟了一杯,淡然饮下。

    不错,应该是黄酒,温热划过喉头的感觉很舒服,也不辛辣,确实适合冬天来喝。

    “程晋阳。”崔锦绮咬住下唇,认真道,“我喜欢你。”

    “这种事情就不要开玩笑了。”程晋阳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悠然道,“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叫喜欢吗?为了和沅芷她吵架斗嘴,你至于到这个份上么?”

    “什么孩子?我今年9月份就已经过完岁生日了。”崔锦绮咬牙切齿。

    “编,继续编。”程晋阳叹了口气,“反正这里没有人,你怎么都可以,我又不上当。”

    “那我就去对外面所有人喊。”崔锦绮固执地站起身来。

    “喂!你别把事情扩大化啊!”程晋阳连忙起身拉住她的臂,“万一你家里信以为真要我入赘,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哼!”饶是再有心理准备,听到他明确不可能入赘时,崔娘还是心里突兀空了一块,失落落地难受得很,勉强嘴硬道,“为什么不想入赘?你知道多少人为了娶五姓女,更夸张更离谱的条件都可以接受吗?再了,又不是要你一辈子当赘婿”

    她絮絮叨叨地着,颇有种“你居然看不上本姐开出的条件”的愤恨之感。程晋阳笑着给她也倒了一杯,安抚道:

    “锦绮,你的情意我心领了。只是你我门第差距过大,就算你希望让我入赘,你家里同意吗?”

    肯定不同意啊!刚才上门拜访的时候,整个神都程氏在她老爹心里的份量,程晋阳能看不出来?

    “这你别管。”崔娘哼哼道,“反正我会搞定家族。你今天先答应我再!”

    “良辰美景,谈这个多伤感情?”程晋阳拗不过她,只能转移话题道,“锦绮,你看着万里河山,银装素裹,美不胜收哇!”

    “你别给我扯开话题!”崔锦绮根本不上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突然笑道,“晋阳,这湖心岛四面环水,又无船只。你要是不答应我,今天就别想离开了!”

    “哦,是吗?”程晋阳不动声色,将杯中酒水饮尽,站起身来。

    然后便翩然离去,只留下一句余音袅袅的话语:

    “你是不是忘了我会飞”

    崔锦绮黯然神伤,呆坐片刻,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倒酒,开始疯狂地灌自己。

    “喂。”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她才听见后面传来对方的声音,“你不会真以为我就这么走了吧。”

    回应他的是一阵入怀香风。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