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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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颜色是火红如霞, 铺满了西边的天空, 晕开一大片浅浅深深的颜色,日头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 夜色渐渐渗透。

    思雀醒来的时候,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些微的从外面透进来的十分黯淡的光, 耳边是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极为轻浅,但在安静的房间内就十分明显了。

    她这会儿侧躺着,身上一阵干爽,锦被与她毫无阻隔的接触着, 与她面对面躺着, 隔了大约只有一个手掌的男人, 一头墨发披散,落在枕边, 与她的发丝交织在一起,微亮的光点在他长睫上跳跃, 亲吻着他的皮肤。

    他的胳膊从她脖子下穿过去,手臂挨着她的脸,另一只手则放在了她的腰上, 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腿也与她的缠在一起。

    思雀忽的想起不久前她疲惫到眼睛都睁不开快要睡着的时候,感受到的腰间适度的揉捏。

    虽然身体有些不适,但心中却涨的满满的, 她也没动,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熟睡的boss看。

    他睡着的时候,像个乖巧又无辜的林间精灵。

    不是鹿变的就是绿植变的那种精灵,在一片绿色的丛林间趴在岩石上憩,路过的动物都会不自觉的放慢脚步,生怕扰了他。

    思雀不知为何的,想起了前世有段时间在某企鹅空间盛传的一份肥猪流问卷之中的一个问题。

    ——如果你爱的人正在你面前熟睡,你会做什么?

    曾经匆匆忙忙为了挣钱而每天都在不断努力,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恋爱,也从来没有过真正喜欢的人的她,看见这个问题都是略过不提的。

    那时的她根本想都想不到那种感觉。

    但是,现在她能够回答了。

    ——当然是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看着他,就觉得很满足了啊。

    可就这样看着看着,思雀又有些蠢蠢欲动的,心翼翼的凑上去,在他唇边轻轻的亲了一下,见他没醒,无声的笑了。

    哎,果然还是想做些什么的吧?

    幸好没人知道,她刚刚在十秒钟之内了自己的脸。

    偷吻且没被人发现的暗喜还没从她脸上消失,抱着她的男人就动了,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紧,让她又朝着他贴过去了些,腿也被他勾了过去。

    他眼睛都没睁开,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两口,脸蹭了蹭她的侧脸,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沙哑低沉,“饿了吗?”

    思雀像鸡啄米一样在他脸上亲了几下,“没饿,但是也该吃晚膳了,起来晚上再睡。”

    兮鸠依旧闭着眼,任她在自己脸上啄来啄去,唇角一勾,“姐似乎很有精神呢。”

    思雀一听,立马不动了,瘫软了一般的躺着,演技十分浮夸,“啊,我腰好酸,浑身上下骨头都在架了。”

    Boss一开始来势汹汹的,是像头饿狼也不为过,让从没有经历过什么的她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命就这样交待在一个不可描述的地方和时候,但真正开始的时候他却极尽温柔,十分克制。

    在被快|感淹没的时候,朦胧间她看到他看着自己的那双眼,润了水,含着无边的柔情和喜悦,让她几乎落泪。

    兮鸠笑了两声,胸膛跟着抖动,终于睁开眼,低头亲亲她的唇瓣,轻咬了一下,“别装了。”

    两人闹闹的穿上了衣服,思雀特意看了一下兮鸠先前包扎好了的脚,左看右看,可能太医用的药很好,即便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伤口似乎也没有再渗血出来。

    但思雀就这样看着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两只大脚,还是下意识的拧起了眉头,“还疼吗?要不你就别下床了。”

    兮鸠一伸手拉了她一下,她就跌坐在他怀里,他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笑着道,“没事,不疼了已经。”

    着他不顾她的抗议,抱着她下地走了两圈,“你看,不疼的。”

    结果嘛,当然是挨锤了。

    两人一出门就看见了漫天的红霞,还有从对面屋顶上一跃而下,几步就到了他们面前的秦落。

    “教主,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秦落虽然没什么异常的表现,但思雀在看见他时突然醒悟过来,他们两个刚刚在房间里酱酱酿酿的时候……是有人就站在外面的。

    而且……这是青天白日啊,他、他们不就是白日宣|淫了?

    轰隆的一声,思雀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炸开了。

    地洞!地洞在哪里!

    兮鸠掩嘴笑了一下,把似乎羞恼了的美人抱入怀中,宽广的袖子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现在就用吧。”

    秦落看见兮鸠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不由得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应了声是便下去了。

    他看了看天空,心中轻松了许多。

    感觉以后都不用时时刻刻担忧着什么时候教主会把自己的命给弄没了呢。

    嗯,邵连钦,也就是这次刺杀的主谋,他的好日子终于是要到头了吧?

    待秦落走了,思雀才从兮鸠的怀里探出头来,抓住他的手臂咬了一口,“都怪你!”

    兮鸠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的宠溺,“好好好,都怪我。”

    等他们用完晚膳,外面的霞光已经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蓝色的一望无际的夜幕,没了耀眼的日光,星光渐渐显露属于它们的光彩,圆月如白玉盘一般悬挂在一片星光和无云的天幕之上。

    “浊月怎么会在这里?”思雀一眼便看见了那放在桌上的白玉笛子,自然也注意到了它最下方悬挂着的四四方方的黄符,还有那只熟悉的象。

    她几步走过去,将玉笛拿在手上,确认这真的是浊月之后,转头又问了一次,“你怎么会拿着浊月?”

    按理,浊月应该被带回平芜派,等待它的下一个主人才是。

    兮鸠慢悠悠的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才答道,“嗯,我去抢回来的。”

    思雀额角一跳。

    不要把这种强盗土匪一样的行径得这么稀松平常好吗?!

    思雀颤颤巍巍的拿着浊月,一脸凄苦,“我回去之后会不会被师父死?”

    兮鸠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从背后将她抱住,声音压低了,一字一句缓慢道,“姐,要回哪里?”

    黑眸中酝酿着暗沉的情绪。

    思雀丝毫没有察觉到,转身捏着他的手臂,“对!就是你!跟我一起回去认错!这事儿跟我没关系,都是你这个大猪蹄子做的!”

    她听她舅舅过,她师父最宝贝的就是浊月了,也是看在她和浊月有缘的份上才愿意让她用浊月的,但是却让兮鸠给抢了,不用想也知道他会有多生气!

    想起师弟的,师父他老人家身体越来越不好,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qwq

    “与我一起?”兮鸠眯着眼笑了下。

    全然不知自己刚刚将悄悄开了的黑屋的门给啪一声关上了的思雀还沉浸在把师父气坏了的深深罪恶感之中,听他这样问还以为他想要逃脱责任,气呼呼的瞪他,“不然呢!”

    兮鸠笑着抱她,“好,一起。”

    思雀还在拧着眉唉声叹气道,“看来要让师弟再想办法送一封信回去告诉师父浊月在我这里了,希望这样能让师父……好过一些。”

    “师弟?又是哪个?”兮鸠眯了眯眼。

    思雀眨眨眼,嗅到了醋味,乖巧答道,“就是柳大将军家的儿子,我舅舅的徒弟,之前碰巧遇见了他。”

    兮鸠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捻起她的发丝放在唇边吻了吻,垂眸,“若送信,我可以派人替你送。”

    思雀眼睛一亮,雀跃的看着他,“真的吗?悠疏山上的也能送?”

    不过问完她就想到了,人都上去抢过东西了,怎么会不知道悠疏镇在哪儿呢。

    这样最好了,早点送过去早点让她师父安心。

    不至于整天担心浊月在生人手上不知道被怎么对待。

    所以她到底看上了个什么大坏蛋哦?

    “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姐。”

    写完了信,又将信交给秦落后,思雀才放下心来,长呼了一口气。

    忽的,她想到了什么,拉着兮鸠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举着浊月回头对他道,“好久没吹过了,来我吹笛子给你听!”

    兮鸠任她拉着自己,听到她的,不由得怔了一下。

    上一次听她的笛声,还是在泉如院的时候。

    每当他毒发的时候,她就会坐在他的房门外,不知疲倦的一遍又一遍的奏响笛音,温柔的笛音安抚着他心中狂躁而不受控制的野兽,直到他进入睡梦,还依稀可以听见,往往都是一夜好梦。

    再回想起那些日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思雀用手掌在他面前挥了挥,见他回过神来才有些新奇的道,“真是难得,原来你也会游神。”

    不过她也没有多在意这件事,把他拉着在一旁坐下,自己则是站着,拿着笛子便吹奏了起来。

    此时正在不远处的邵翰音听到了这阵笛声,停下了脚步,朝着笛声发出的方向望去,咦了一声,“这声音,是从兮大人那边传来的。”

    他身旁的公公弯着腰,脸上挂着笑,“可不是嘛,奴才听着也是从那边来的。”

    邵翰音眨了眨眼睛,忽的笑了,“兮大人不是有一支从不离手的笛子吗?难不成是兮大人?”

    着他便迈开步子朝着兮鸠所在的宫殿走去。

    太监脸上的笑容一滞,含着几分苦涩,但还是认命的跟了上去。

    他的主子啊,您莫不是忘了几个时辰前自己才被人从那里轰出来了?

    而且,这笛音轻柔,听着只觉得心神宁静,怎么想也不可能是那尊煞神能够奏出来的啊!

    当邵翰音踏进宫殿大门,便看见他们兮大人那支从不让人触碰,也从不离身的玉笛,正被“兮夫人”拿在手中,那笛音也正是从她这儿传出来的。

    他们兮大人则是托着下巴,坐在一旁,一脸柔情笑意的看着吹笛人。

    他们进来没多久恰好一曲毕,思雀放下手,看向他们,“皇上有什么事吗?”

    怎么的又来了呢?

    看了看神情危险的兮鸠,邵翰音摸了摸自己鼻子,“朕听见笛音,过来瞧瞧是谁在吹笛。”

    思雀眨眨眼,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是不是扰到你们了?真是抱歉。”

    一时看见浊月太激动了。

    邵翰音哪敢怪罪她,原本她也没有扰到他,连连摆手,“不不不,没有扰,只是好奇便过来了。”

    他看向思雀手中的笛子,“这笛子是你的吗?”

    站在他身后的太监听见自家主子的问题,差点没立刻伸手把人抱起来一个百米冲刺逃离现场。

    他可听这玉笛是兮大人去世了的心上人的,所以他才那般的宝贝,这当着他现在的心上人的面问他以前心上人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但却不想,那位兮大人现在的心上人竟然点了点头,“对呀,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笛子?”

    邵翰音还想什么,却猛地对上了兮鸠危险的眼神。

    咽了口口水,悄悄往后挪了两步,眼神躲闪,“朕、朕猜的,啊,朕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处理,走、走了!”

    完好像身后有人在追他似的飞快的溜了。

    思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兮鸠摇头,“你啊,怎么这般心眼?”

    兮鸠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入怀中,亲亲她的脸,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他们太碍眼了。”

    思雀抬头看了眼几只排排站在树枝上的麻雀,麻雀们歪了歪脑袋,豆豆眼像是在跟她对视。

    兮鸠随着她看过去,不过与她不同,他只看了一眼那些麻雀,它们就扑闪着翅膀飞了。

    他也不在意,抱着她,“都是姐招来的。”

    思雀捏了捏他的脸,“我娘亲才厉害呢。”

    “她是这么多年来,我们门派中唯一一个没有本命乐器的人。”

    “只要是任何能够发出声音的东西,都能为她所用,当然,她自己哼出来的也算。”

    她抱住兮鸠的脖子,叹了一声,“兮兮,你知道我爹娘他们在哪里吗?”

    兮鸠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这里的事情很快就结束了,至多再待两天,我就带你去找他们。”

    “他们还好吗?”

    “看见你会更好的。”

    “兮兮。”思雀抬起头看他,神情认真,“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兮鸠把她的头又按入自己怀中,闭上了眼,似叹息了一声,“没有。”

    她回来就好。

    他只需要这个结果,过程如何,他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