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却无处躲藏
马修将我送回洋房已经接近凌,中午只喝杯咖啡吃了点甜点,一晚上没吃饭,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若不是强撑着意志,怕早就晕倒了。
开冰箱只有冰冷的牛奶和又干又硬的面包,拿出来啃了两口,喉咙就开始发涩,不是因为面包难以下咽,而是因为突然想起了在云城的时候。
无论多晚回去云姨都会给我留甜甜的糖水或者我爱喝的板栗汤,但如今,我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城市,孤身一人,连口热饭都没有得吃。
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实在控制不住给云姨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云姨有些沙哑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到我的耳朵里,“初?”
云城现在大概是早上六七点,云姨应该还在睡觉。
声音有些哽咽,不敢出声。
“初?是你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明了许多,还带着些许紧张。
“嗯。”只能勉强发出一个轻音。
“怎么这么早给云姨电话?是不是饿了?你等着啊,云姨这就起来给你做早餐……”
着我就听见电话那头掀开被子穿衣服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云姨!”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忘了,我在法国。”
那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半会,那边才又出声,“哎……看我老糊涂了,我还以为你还在家……”
以为你还在家。
以为我从未离开过。
不敢再听下去,“云姨,我要去上课了,先不跟你了啊。”
“哎,初,江先生去法国……”
直接挂了电话,脸埋在腿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需要一个肩膀,哪怕只是给我靠一靠也好。
就这样抱着腿在地板上坐了一夜,直到苏菲来敲门,我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腿脚已经麻木根本站不起来,苏菲大概是见我很久没开门,直接用备用钥匙开了门,进来见我蹲坐在地毯上,满眼通红,有些惊慌失措,“初,你,你这是怎么了?”
她探了探我的额头,“幸好幸好不是生病了。”
让她把我扶起来,坐着缓了半天才恢复知觉。
她开冰箱拿出鸡蛋三明治给我做了个简单的早餐,“你还好吗?今天约瑟教授的课,你要是不能去我就帮你请假。”
摇摇头,一边喝牛奶一边,“我没事,可以去上课。那个,今天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雇你的人。”
她有些为难,皱着眉想了会才,“我可以不,但你能不能保证下次有事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今天的素描课是公众课,同专业的学生都可以来听,所以画室的人特别多。
刚好那个混血法国学生Elliot也来了,看见我,他刻意跟我旁边的女孩换了个位置。
苏菲瞪了他一眼,他不以为意,坐下后摆正画板认认真真地跟着教授的讲解开始下笔。
一夜未眠,脑子昏昏沉沉的疼,好在我有基础,勉强能跟上。
下课后苏菲带我去吃饭,Elliot跟了上来,递给我两张票,“初,下周五晚歌剧院有一场天鹅舞台剧,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法国人浪漫直接,有什么想法会直接出来,不会藏着掖着为难自己。
“谢谢!”苏菲直接抢过那两张票,“下周五不见不散哟。”
完她就拉着我走了。
身后还是Elliot的声音,“喂,我只有两张票……”
我有些尴尬,“不用你我也不会跟他去,你浪费他两张票干什么?”
她挑眉面露惊喜,贼兮兮地看着我,“谁要浪费了,这可是巴黎歌剧院的票,一票难求。到时候你扮漂亮点,咱俩一起去。”
呵呵,这妮子,原来也有这一面。
时间飞逝,转眼又一个周周五。
这天下课苏菲突然跟我,“初,我母亲犯病了,我得去医院,今晚不能陪你去了,要不我找其他同学陪你?”
“不用了,既然你有事就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我本来兴趣也不浓,跟个不熟的同学去看还不如不去。
刚好Elliot从课室出来,“既然你没空,那就把票还给我,我陪初去。”
苏菲好像很急,不停地看手表,听见Elliot的话没想太多,从包里抽出那两张票直接塞到Elliot手里,“你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否则我饶不了你。”
舞台剧开演在晚上7点,过去只需要一个时,所以Elliot带我到了一家非常有情调的法式餐厅。
香薰、红酒、玫瑰,提琴,到处都充满着浪漫的气息。
跟Elliot在一起很轻松,他幽默风趣,无论多平淡的事情到他嘴里都能变得生动立体。
这顿饭算是我来法国吃的最轻松愉快的一餐饭。
结束后,他直接开车带我到了歌剧院。
时间刚好,坐下后大概5分钟舞台剧就开始了。
婚礼结束后,我们直接上了去马尔代夫的飞机。
碧水蓝天的沙滩上,江嬴从后面抱着我的腰,头埋在我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脖子上,酥酥麻麻的。
“初,初,初……”
他一遍一遍地唤着我的名字。
“我在,我在,我在……”
我不厌其烦地应着。
他,“你是我的,现在是我的,以后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山无棱,天地和。
天不荒、地不老。
“结束了。”
Elliot的声音断了我的思绪,舞台上七八个天鹅正手拉手向观众谢幕。
“那回去吧。”
走出歌剧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脑子才渐渐清明。
“云姐。”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这声音,有点耳熟。
循声望去,是一个穿着天鹅舞服的女孩。
她一路跑着朝我走来,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她。
“云姐,我还以为看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她话还喘着粗气。
“你,你是刚才舞台上那个领舞的天鹅?”
“嗯,是我。”她猛点头,脸上是十六七岁的女孩该有的纯真灿烂笑容。
刚才隔得远看得不真切,这近了细看才发现原来真是她。
她自来熟地挽着我的胳膊,“江先生原本会来看我演出的,后来临时有事又不来了。不过你能来,我也很开心。”
江嬴?
他们……
Elliot见我们有话要聊,主动,“前面有个咖啡厅,环境还不错,去那坐坐吧。”
栀子这才注意到我身边还有人,看了他一眼又转身问我,“他是?”
“我是初同学。”Elliot抢先回答。
栀子狐疑地“哦”了一声。
到了咖啡厅,Elliot给我们点了咖啡和甜点就自己坐到了稍远的位置。
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
我从栀子的聊天中得知,上次江嬴带我和栀子来法国就是送她来上学的,她喜欢跳舞,所以江嬴就给她报了法国的一所舞蹈学校,离巴黎大概三四个时车程。
她一直在,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越来越惨白的脸色。
最后她还特兴奋地问我,“我可以叫你初姐吗?”
可以吗?
呵呵,我是大,她是?
无所谓地点头,“可以。”
她好像更加开心了,“那我以后放假可不可以来巴黎找你?你知道我在法国一个亲人也没有……”
后面她又了什么,我完全没听进去,只是茫然地点头。
后来,她大概是看时间不早该归队了,才跟我,“初姐,我先回去了,等我下次放假过来找你玩。”
完,她向服务员要了纸笔写下她自己的号码要我有空一定给她就走了。
身体像被人扎了千万根针,哪哪都痛。
Elliot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想安慰我,“初,你还好吗?”
“谢谢,我很好,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暗暗吸了口气,眼睛已经恢复平日的情绪。
他把我送回洋楼,不放心我,非要守在我家门口,“初,你快进去,我就在车里,你要是想找人话,就给我电话。”
扭不过他,只能由着他。
我洗漱完出来,拉开窗帘看见他的车还在。
突然想起那个因为我而断了手毁了容的男孩,身体猛然了一个寒颤,赶紧给Elliot电话,“你回去吧!”
他大概是困了,声音有些迷离,“我再陪你一会,等你睡着我就走。”
“如果你现在不走,以后就不要再见我了!”我的声音又冷又凉,就跟我此刻的心一样。
他开车窗抬头往我卧室的方向看来,“那,那你有事一定要给我电话,好吗?”
没再一个字,直接挂了电话。
我已是泥菩萨,本就自身难保,怎可连累他人?
强迫自己躺在床上,闭眼睡觉。
可一闭上眼睛耳朵里全是姬允儿和栀子的话。
江先生送我来法国学跳舞——
江先生每个月都会来看我——
头痛欲裂,身体越来越凉,身体蜷缩成一团却无处躲藏。
“叮”有短信进来。
陌生的号码。
如果我知道里面的内容是那样,我宁愿这辈子都不点开这条短信。
但我还是点开了,而且从此我的生活因为这条短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短信的内容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一个赤果的肌理分明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