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碍眼的那个
我们在车上相拥着躺了很久,直到后半夜他才悉心帮我把衣穿好,抱着我下车,最后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宅院里。
宅院里面的布局用度都很精致,但我仍看得出是临时准备的。
也就是我和江嬴在车上的那几个时,他已经让人在这里置了宅子,还把里面布置的这么好了。
他让人给我准备了干净的换洗衣服,亲自给我放了洗澡水,抱我进去洗澡。
以前他也经常为我做这些事,却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让我心生感动。
我懂,他在用他的温情唤醒我对他的依赖。他知道即使我的心里依然有他,但两三年,将近一千个日夜的分离,即使再滚烫的情都有可能被岁月冷却。
再加上这些天我表现出的对江奕的在乎,他其实也没那么笃定我的心还完完全全属于他。
洗漱完之后他将我抱回床上替我盖好被子,才折回去自己洗。
他洗完出来,我已经躺在床上沉睡,我大脑很清醒,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深爱他的心从未改变过,但是在知道我母亲已经死的消息之后,我就彻底没办法原谅自己了。
尽管当时我连十六岁都没有,但那依然是我犯的错,依然是日日夜夜缠绕我的噩梦。
江嬴钻进被子里面,从后面抱住我。
他轻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但我一言未发,任由他潮湿滚烫的胸口贴近我,将我箍在他怀中,融为一体。
床头灯洒下柔柔暗暗的波光,他贪婪地吮吸着我身体散发的幽香,一下一下吻我的长发,脊背。
他似乎在用这样一种原始的方式感受我的存在,感受我还属于他,我们都还在彼此的世界里,从未离开过。
可是我却突兀地了一句,“在我和江奕关系弄清楚之前,你都是第三者。”
话落,他亲吻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
江嬴沉默良久,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看不到我脸上的悲恸。
之后他替我掖了掖被角,同时抱着我的手臂微微松了一些力,留下一句,“睡。”便彻底陷入了沉默。
第二天醒来,床边已经空了。
起床简单地洗漱,还没完全走出去就听见江嬴在和老四着什么。
“爷,老夫人趁您去南非已经受够了江氏将近5%的散股,所以现在她手上的股份是比您的要多的。”
“先按兵不动,派人盯紧她到底要做什么!”江嬴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老四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声音压低了几分,“如果我们把太太手里那30%的股份——”
“我心里有分寸!”江嬴直接断了老四的话。
但老四那句为完的话,却让我心里多了几分芥蒂。
让我不得不多想,江嬴现在对我的亲近,是否跟我手里的股份有关。
虽然我根本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但我却不喜欢我们的关系掺杂任何不纯粹的东西。
等老四离开后,我又在门后站了几分钟才出去。
江嬴听见我走路的声响,猛然抬起头,刚毅的脸上跟变戏法似地瞬间染上了笑意。
他站起来朝我走了两步,很自然地牵住我的手,往餐厅走,“我让人给你蒸了你爱吃的脆皮虾饺,你尝尝,看吃不吃得惯。”
我心里想着事,所以并未吃出饺子的味道。勉强吃了几个,便再没什么胃口。
我看着他,郑重其事地,“你没必要把南南和果果留在家里,专门在这里陪我,我一个成年人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你今天就回去吧。”
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两个孩子的原因,另一方面却是刚才他们的话让我心有介怀。
我一直都知道容安靖并不是什么善茬,总觉得她在背后谋划着什么大的阴谋。
但这些我并不会和江嬴,相信以他的能力,自会将这些处理得当。
而我怕的是,自己再次成为他们之间争夺权势的棋子。
听见我的话,他眉头一皱,眯了眯眼眸盯着我,“云初,现在我在你眼里成了碍眼的那个?”
我低头不话,手里的筷子捏的越来越紧。
空气渐渐安静了来,只有我们两个人微弱的呼吸声。
江嬴丢下筷子,将身体的重量全部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拿出烟盒直接用嘴咬了一根烟出来点燃。
他眯眼吞云吐雾,一口接一口接吸了半根,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去了解我,所以你才不知道这辈子我最在乎的是什么,更不知道我追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对吗?”
他字字句句,像一根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抑制着它的跳动,令我险些窒息。
不知道对他什么,没有人能理解我心中的为难和苦楚。
我近乎狼狈地咬牙站站了起来,转过身,连看都不敢看他。
紧握的双拳垂在身侧,握紧,松开,十几个来回,我才找回一丁点平静,声音嘶哑地唤他的名字,“江嬴。”
他,“我在。”
我眼角淌下一滴泪,“这辈子我亏欠愧疚的人太多,没一个能还清,如果有下辈子,你一定不要再遇见我,就算遇见一定要躲远远的。”
罢我不给他任何反应阻拦的机会就往门外走。
并不希望他阻拦,而他也没有任何动作,好像我刚才的话彻底斩断了他对我最后的念想一般。
我疾步往大门口走,然而就在我快到门口的时候,江嬴的手机响了起来。
那声音我很熟悉,是曾经幼稚的我给江嬴设计的专属铃声,专属于我。
他什么时候把这个特权给了别人了?
心口一阵刺痛,连脚底都像淬了刀渣滓。
“南南怎么了……好……”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了什么,但听到江嬴南南两个字,我心就紧张地狂跳了起来。
“江嬴,南南出什么事了吗?”
本能快过理智,驱使我走向江嬴。
他手里的电话还没有挂断,所以我隐隐还能还能听到孩童的咳嗽声和嘶哑的哭喊声。
母子连心的本能告诉我,那个咳嗽的声音是南南,那个嘶哑的哭喊声是果果。
南南生病了?
那果果呢?
她那么,看不到爸爸妈妈,一定很害怕很无助。
虽然有她喜欢的哥哥在,但那种浅淡的亲情并不能让她有安全感。
几乎是下意识地从江嬴手里抢过手机,“喂,宋阿姨,是我,南南他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人被我突如其来的紧张声音吓到,半响才反应过来,“太太,少爷这是老毛病了,他刚出生的时候医生就他肺部里有积液,所以会经常咳嗽。”
心已经揪成一团,我怀着他的时候经历了各种磨难,生他的时候更是经历了一场劫难。
几乎从未给过他母亲的关爱,却让他从出生就带着病体。
“那有没有带他去看医生?”
“已经看过了,家庭医生每天都来,少爷已经好转了很多,只是姐天天哭着喊妈妈,她那么娇弱的一个孩子,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太太,你,你要是方便能不能回来看看这两个孩子,我一个老婆子再疼他们也终究没有亲妈妈让他们有安全感。”
我喉头发涩,“恩,我……宋阿姨,你先照顾好他们,我很快回去。”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交给江嬴就往外面跑。
跑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江赢,“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出来宅院,按照昨天的记忆找到江奕住的地方。
我敲门,来开门的依然是夏雪。
她看到我一脸的尴尬,刚想开口解释跟我道歉,我就断了她。
“既然江奕选择了你,那我相信你一定能照顾好他,但是他身体不是很好,你知道的他少了一颗肾,无论是饮食还是生活习惯都跟常人有区别。不过他选的这处,倒是很适合修身养性,只是他的身体还需要继续用药调理,回头我让人把他调理身子的药送过来,后面的就麻烦你照顾好他了。”
她安静耐心地听我完这些话,直到最后,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握住我的手,“初,江奕他……”
“他怎么了?”
当时我心里脑子里想的全是南南和果果,以至于忽略了夏雪当时奇怪的反应。
“没,”她突然改口,“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
回到江嬴临时安置的宅院,已经是中午。
顾不上什么午饭,拉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我们回去,现在。”
他紧皱的眉头一凛,看着我的眸光里带着意味深长,薄唇微启,但终究什么也没。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待会见到南南和果果我该怎么解释,他们的母亲,轻而易举地就抛下他们置他们于不顾。
我和江嬴坐在后座,中间只隔着一拳的距离。
随着几下碾过坑洼的颠簸,而触碰到一起,再也没有分开。
他身上清冽的味道飘进我的鼻腔扰乱着我的心神。
来也奇怪,我自己开车的时候四五个时都不觉得晕车,但一坐别人开的车,就会觉得晕厥难受。
江嬴察觉出了我的痛色,不动声色地将我揽进怀里,把我的头按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睡会,到了叫你。”
迷迷糊糊,其实根本睡不着。
所以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江嬴放在我肩头的手在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诱哄我睡的更沉。
傍晚五六点多的时候,车子停稳。
我仍旧处在迷迷糊糊中,江嬴递了一瓶水到我的唇边,我喝了几口,他就着我喝的这瓶将剩下的半瓶一饮而尽。
冰凉的水灌倒胃里,整个人瞬间清醒不少。
我从他的怀里坐起来,看了一眼四周,是东海。
抬手准备开车门下车,另一只胳膊却被江嬴拉住。
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数秒后,他眯了眯凌厉的眼眸,神色严肃地看着我,“你今天进了这个门,我便不会再给你离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