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落地的瞬间，谢定渊才意识到自己撂的是个女孩儿。

    其实早该发现，毕竟她留着长发，身材也显而易见的纤细，但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出了。

    因为背对，他看不到女孩儿脸上的表情，却能正面直观地看见钟子昂双颊不正常涨红，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样。

    他不敢耽搁。

    “咳咳咳咳”死里逃生，钟子昂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捂着胸膛大口喘气，并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没事吧？”谢定渊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钟子昂不出话，只朝他摆了摆。

    男人不再多问，重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那道身影上。

    女孩儿一动不动地蜷伏在地，侧着脸，马尾撒开，长发曳散，但谢定渊知道，她没有昏迷，单薄的后背因呼吸频率不同而起伏不定。

    她在调整呼吸。

    坠落瞬间，江扶月有过两秒茫然。

    但臂和侧脸传来的疼痛又令她骤然清醒。

    想爬起来，却根本没有力气。

    她只能深呼吸，等剧痛过去，力气恢复，才缓缓起身。

    谢定渊看她微晃的身形，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回去，但实际上她站得很稳，且后背习惯性挺直。

    然后，慢慢转过身来，四目相对

    女孩儿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皮肤是冷调的雪白，左边颧骨位置有一道划伤，正往外渗血。

    乍一看，像一滴红色眼泪，在莹白肌肤与漆黑长发的映衬下，愈发可怖，却又挟着一丝不清楚道不明的妖冶靡丽。

    她看谢定渊的眼神很冷，有怒气，也有狠戾，却聪明地没有轻举妄动。

    谢定渊也在打量她，表情无澜，目光沉宁。

    只是垂放于身侧的右指却无意识轻动，偶尔擦过裤缝，一下，两下

    江扶月抬抹掉脸上的血珠，淡淡开口：“管好你家孩子，否则，我见他一次打一次。”

    谢定渊皱眉。

    他很不喜欢这个女孩儿话的语气，偏激，固执，横冲直撞，跟她文静柔弱的外表一点也不符。

    但由不得他喜欢还是厌恶，江扶月把话完，就转身离开。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那个男人的对。

    纤细的身影越走越远，后背却始终笔直，好像永远也不会弯曲逢迎。

    谢定渊收回视线，低头，面无表情扫过钟子昂：“没死就起来。”

    他难得这么听话，扶墙站好。

    “舅舅，我”

    谢定渊没有听下去的打算，“先回家。”

    完，拔腿就走。

    钟子昂赶紧跟上。

    御天华府。

    “吧。”谢定渊坐在沙发上，眉目冷沉。

    钟子昂垂眸，原本酝酿好的解释却讲不出口。

    “行，你不，那我来问。但凡有一个字撒谎，明天就让钟云益亲自接你回帝都！”

    钟子昂面色微变：“我不回！”

    谢定渊已经开始发问：“那个女孩儿是谁？”

    “江扶月。”

    “跟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

    “想好再回答，这不是游戏，没有第二次会。”

    钟子昂嘴角抿紧，闷声道：“应该算同学。”

    “应该？”男人挑眉。

    “不是同班，但在同一年级。”

    谢定渊：“她为什么对你动？”

    钟子昂沉默。

    “话！”

    “我放学路上堵她。”

    “就这样？”

    “还她给脸不要脸。”

    谢定渊眉眼骤冷：“你倒是，她怎么给脸不要脸了？”

    钟子昂噎住。

    “哑巴了？！”

    他一咬牙，干脆破罐破摔：“我追她，她不接受，还问我怎么不去死！天底下哪有她这样的女人？冷心冷肺，不识好歹，我教训两句怎么了？又没动。她还差点把我掐死，你不都看见了吗？我没报警抓她，让她去蹲大牢就已经很仁慈！”

    “这么你还有理了？”谢定渊冷笑，“是个女的就必须接受你的追求，不接受就是不识好歹，就该被你教训？钟子昂，没看出来你脸这么大，比你亲爹都豪横？”

    “”

    “你妈送你来临淮不是让你谈情爱的，什么追求表白，到此为止，往后心思放到学习上。期末考试总分低于四百，呵皮子给我绷紧了！”

    钟子昂脖颈一缩。

    谢定渊：“听到没有？！”

    “听到了。”

    教训完，男人起身，准备上楼。

    突然脚下一顿，“这个江——”

    钟子昂：“扶月！江扶月。”

    谢定渊：“是不是就是上次揍你一拳的那个？”

    钟子昂：“”好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呢？

    谢定渊：“玫瑰花也是她？”

    钟子昂：“”

    难怪

    想起女孩儿那双凛凛似冰的眼睛，钟子昂会吃瘪，就一点不奇怪了。

    却江扶月，离开之后先去了附近一家诊所处理伤口。

    脸上那道是被石子划的，好在伤口不深，心养护就不会留疤。

    肘比较严重，擦掉一大块皮，肉里面全是土，要用双氧水清洗消毒。

    “可能有点痛，你忍一忍。”

    江扶月点头。

    之后，便不再吭声。

    “好了，”医生拍拍她肩膀，“没看出来你一姑娘，还挺能忍。”

    江扶月给了钱，转身离开。

    回到家，江弟已经做好饭，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她。

    “姐，你脸怎么了？”

    “不心划到了。”

    江弟皱眉，然后噔噔噔跑进卧室，过了十几秒，又噔噔噔跑出来，递给她一管软膏：“这个好用！不留疤。”

    半年前，江沉星在学校摔破头，韩韵如专门找老中医买了外伤膏。

    应该就是这支。

    江扶月接过来，顺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谢谢。”

    江弟又脸红了，羞涩低头，睫毛扑闪扑闪。

    第二天，江扶月抽屉里终于没再看到花和零食。

    她该上课上课，该做题做题，一如往常，似乎对此并不奇怪，又或者从来没在乎过？

    倒是刘博文和林巧不太习惯，毕竟，免费的零食没了。

    万秀彤悄悄凑到江扶月面前，笑着露出两个梨涡，“江江，昨天我回去认真想了想，你得对，他们两个太一般了，谁都配不上你。”

    也不知道将来谁能配得上？

    她盯着江扶月白皙的侧脸，痴痴看呆，就算有条划伤，也丝毫无损她的美丽。

    咳，又是为同桌神魂颠倒的一天呢

    放学后，江扶月给蒋涵和葛梦讲了二十分钟数学题，才去那家诊所换药。

    人不多，很快就弄完了。

    出来的时候，忽然脚下一顿，她冷冷抬头，看向街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