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白华受不住一闭上眼就是程沅，受不住去猜测那无穷无尽的可能，可程沅住在父母的别墅里，各项保全设施绝对对得起那每年高昂的物业费，程沅本人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给他一架钢琴他能一月不出门。

    杨白华一咬牙，去找了程渐。

    程渐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杨白华堵住。

    听完他的来意，程渐用看无机物的表情量了他一番：“想要沅回去？”

    程渐和程沅气质虽是天差地别，五官却有相似，被这张脸这样鄙夷地瞧着，杨白华心里格外难受不安。

    他提起一口气：“我会对程好。我……”

    程渐断了他：“跟你父母清楚你跟沅的事情，我让沅考虑考虑。”

    杨白华刚提起的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

    程渐冷笑：“怎么？不是会对沅好吗？”

    程渐气场太足，面对他杨白华难免磕巴：“程答应……会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处理这件事，他会和我共同面对……”

    程渐很想给你妈个大肘子，但现在他已经不想骂杨白华了，省下这点口水做什么不好。

    他一摊手：“现在时间不是很充裕吗，去吧，什么时候处理好，什么时候再来找我。不过下次来记得预约，别窜出来来拦我车，撞死了算谁的？”

    他再没给杨白华逼逼的机会，一脚油门踩出去，只恨这车子用了环保系统，没法喷杨白华一脸尾气，深以为憾。

    出过气后，程渐一度担心左右杨白华万一破罐子破摔，跑来公司宣扬他跟程沅的二三事。

    但事实证明，杨白华不仅是安静如鸡，简直是安静如鸡蛋。

    对此，嗑着瓜子的池池表示情绪稳定，并一针见血地对061：“杨白华可比我哥要脸多了。”

    061仔细把这句话分析了一番，一时分不清池池究竟是在黑谁。

    池池又：“六六老师，唐欢的新专辑快发表了吧。”

    061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和Tony老师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称呼，确认了一下后答道：“是。一周后是唐欢出道五周年纪念日，和原先世界线一样。”

    这里的唱片业发展状况和池池所在的世界相差不多。

    因为盗版横行等种种原因，唱片业从十年前起便无可避免地滑向萎靡，歌手不得不开发副业，参加综艺节目，或是干脆从商，专心做音乐的愈来愈少，精炼的、只收纳3至5首歌的EP大批量出现，逐渐取代专辑成为音乐市场的主力军。

    特地选在出道五周年推出“转型之作”，并配合大量广告投放和宣传，云都娱乐对这回唐欢的重视可想而知。

    池池登陆上了程沅的微博。

    微博的开屏页面都是唐欢甜美的笑颜，他直接点跳过，进入自己的主页面。

    这些天他在微博上挺活跃，粉丝数已破万。

    昨天晚上他发了条微博，为了庆祝粉丝数量破万，他算开个直播，并随机抽取三位幸运用户，送他们一人一首歌，这歌都是他之前练习时改写的习作，请个人收藏，切勿商用，云云。

    微博发出25秒，马上有人回复：“沅沅直播露脸吗？”

    池池：“露露露。”

    最后，此条微博转发量超过两千，大多数都是为了舔颜而来。

    这个数字很让池池满意：“刚刚好。”

    他抽奖、开奖，挑了个流量较大的直播网站开了房间，等待晚上八点钟开始直播。

    061问：“房间名起什么好呢。”

    池池想也不想，随手了个名字上去：“怎么样，棒不棒？”

    061凑上去一看，“楼台倒影入池塘”。

    061：“……”

    池池挺骄傲的：“我所有的社交账号都叫这个。”

    061：“……”

    池池：“六六老师，你怎么不理我了。”

    061想，你想让我什么，是劝你不要太执着于已死之人，还是提醒你这个名字有点污？

    不过他还是：“挺好的。”

    在等待期间，池池了一盘飞机大战，还没见到第一关的boss就被兵灭成了一朵烟花。

    他百无聊赖地表示：“好想念我的卡牌。”

    061一笑。

    池池最满意061的声音设定，温润里带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沙，尤其是在睡觉前，他念书的声音会随着池池精神的放松进行细微的调整，有股睡意朦胧的惺忪感。

    以他的嗓音质感，完全能胜任午夜电台男主播。

    池池也是在演艺圈里摸爬滚十年的老油条，听到他笑，还是忍不住耳朵一麻。

    他问061：“笑什么？”

    061：“其实两天前023就把东西传给我了，只是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你。想来想去，还是给你好了。”

    池池：“什……”

    他没问出口，因为他看清显示屏上多了一个看起来颇眼熟的APP图标。

    ……魔神召唤。

    池池戳开，账号还是自己的账号，507个英雄静静躺在背包里，还差6个就集齐了。

    061温和道：“023费了不少功夫才定位到你的手机。他对波段进行捕捉，直接连入了系统。你放心，服务器还在你原来的世界，就是因为讯号不大灵敏，对战的时候会有点卡，好友功能也会屏蔽。”

    池池非常感动：“六六老师，你真是我亲班主任。”

    061轻咳一声：“池池同学入学以来表现很好，这是奖励。”

    虽然从理论上来，池池在现世的记挂越多，他越有可能选择返回现世，但061一向相信，有奖励就有进步。

    果然，刷完日常任务、心情不错的池池终于对061提及他的计划了。

    “记得我跟你过吗，想破局，分为上策，中策和下策。”池池。

    061：“嗯。”

    “下策，就是按照原剧本来，由他妹妹偷我的歌，让杨白华对我有亏欠，我再装装可怜，闹闹自杀，杨白华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人，这一百悔意值东拼西凑我也能给凑出来。”

    061：“……”

    这么，他带过十个人，十个人用的都是下策。

    毕竟这是陌生的世界，又是别人的生活，执行任务的人不敢擅自脱离原世界线，只想求稳。

    池池评价道：“这样的确能完成任务，我也能做到。但我会不爽。”

    061深以为然。

    他作为系统，成日里看着任务对象被渣攻欺压得惶惶不可终日，搏尽好感度，只为了最后死遁时看到渣攻不可置信的表情能爽上个几秒钟，怎么算都亏得慌。

    061问道：“那中策呢。”

    池池看了看表：“不急，慢慢来。”

    八点钟，池池坐到了电脑前，对观众们招呼：“看得到吗？”

    直播间人数不是很多，加上网站自带的流量，也就两千多即时点击，三百多人在线观看，对一个新人来已是非常不错的数字了。

    池池开了录制软件，抱着吉他，抿了一口水润过喉咙，自弹自唱起来。

    才听了个开头，以为自己猜中了池池策略的061陡然一怔。

    池池唱的不是那三首demo中的任何一首，而是他还在杨白华租房里住时常常挂在嘴边的几首调子，加上他速填的歌词，唱出来悦耳至极。

    ……倒真像他在抽奖微博里提到的那样，只是练习之作。

    061略有困惑。

    池池又搞直播，又问唐欢新专的发表时间，难道不是想提前把音乐发布出来，先声夺人，唐欢方一个措手不及？？

    不管061怎么想，池池始终心稳手稳，清唱时笑意淡淡，乐器一样的声带从容自如地振动，尤其是在没有歌词、凭意低吟浅唱时，人声几乎要与吉他声融化在一处。

    061虽然无实体，但360度无死角的图像接收器能让他看到一切。

    程沅的脸自然是英俊，可池池的自信才真正让他整个人焕出迷人的光彩。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光彩呢？

    ……好像对别人没有需求感，不需要讨好任何人，甚至不需要任何人，就能过得很好。

    061索性不再多想，只专心看着青年在镜头前的表演。

    直播间里已经是讶声一片。

    “卧槽竟然不是修音党！”

    “66666。”

    “本来是个吃瓜的，但现在已经开始羡慕抽中奖的幸运er……”

    “我是新来的，这是哪个唱见主播？很有名吗？”

    刷礼物的也有不少，虽然零零散散的，但架不住人越聚越多，十几分钟后，在线观看人数破了八百。

    池池放下吉他，喝了两口水，平静道：“欢迎各位点歌啊。”

    061觉得池池有点奇怪。

    不管是他上次去试音，还是开直播，话都挺少，不大像池池人皮骚话多的风格。

    如果试音的时候有程渐在，顾忌着程沅的腼腆人设不能放得太开，在网上，没人认识他，总能稍稍放飞一下吧。

    但很快这个问题就得到了解答。

    061顺手扫描了一下在线观看的用户终端，发现关注着池池直播间的，有一个信号源属于杨白华，还有一个信号源来自楼下。

    061：“……”emmmm。

    杨白华的用户名是“白桦树”，一句发言都没有，倒是在他唱完三首歌后，赏了一艘游艇。

    给主播刷游艇以上礼物的用户名，会在分频及主频页面靠上的赏信息栏里滚动播放，高价位的礼物刷得多了，主播的经验值和收入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有人羡慕嫉妒恨：“我靠，现在的新人主播都这么能的吗。”

    还有人提醒池池：“房管的位置还空着，不然就给‘白桦树’吧。”

    这条信息刚刷过，楼下的那个信号源就有了动作。

    “家有蠢弟给楼台倒影入池塘赏别墅x1。”

    “家有蠢弟给楼台倒影入池塘赏游艇x1。”

    “家有蠢弟给楼台倒影入池塘赏跑车x1。”

    这不是刷了一遍，而是每个刷了十遍。

    顿时，赏信息里滚动的全是“家有蠢弟”的信息。

    整个直播间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紧接着，一排排问号和感叹号霸了屏。

    池池对061感叹：“程渐这名字起得真耿直。”

    061轻轻一乐：“哈。”

    池池刚想问061在笑什么，就看到新一轮刷屏。

    “061给楼台倒影入池塘赏超级火箭x50。”

    ……一个游艇折合人民币1314块，别墅2000，超级火箭2222。

    满屏的问号和惊叹号已经把程沅的脸完全遮住了，也将池池一瞬间的错愕表情挡下了。

    061：“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既然做了这个直播，宣传和影响当然应该越大越好。”

    话是这么，但061只是觉得池池的表现值得这么多礼物而已。

    池池回过神来：“玩这么大啊。”

    061诚实道：“反正对我来，数字就只是数字而已。”

    池池：“……”这个逼装得我给满分。

    系统大法好，带我享温饱。

    程渐一时也被这个数字震撼。

    生平头一次有了被人用钱砸脸的感觉，程大哥心情略有些复杂。

    池池对直播观众解释道：“是我的朋友和大哥在乱。哥，别闹了。”

    程渐手一抖。

    我靠，他怎么发现的？

    程渐马上退出直播间，但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暴露了，再躲躲藏藏也怪没意思的，很快又鼓起勇气重新进入直播间，公事公办地发表了一条评论：“嗯，唱得不错。”

    但顶着个“家有蠢弟”的昵称，又一口气刷了大批礼物，程大哥的高冷形象已是荡然无存。

    看着漫天漫地的“捕捉一只宠弟狂魔”、“主播真白富美”、“前面等等难道不应该是高富帅吗”、“霸道哥哥爱上我”的神奇弹幕，程渐招架不住，溜了。

    被这两人先后一搅合，最早一咬牙刷了个游艇、试图引起程沅注意力的杨白华反倒成了路人甲。

    他已顾不得肉痛。

    “061”的数字ID，烙得杨白华眼睛剧痛。

    “61”，谐音难道不是娄影？！

    自己不在程身边的时候，究竟是什么人陪着程？

    下了直播，池池伸个懒腰，把自己砸在柔软的大床上，由衷赞美道：“六老师，你真是个好系统。”

    061笑道：“你就当是贿赂吧。”

    “贿赂什么？”

    061：“跟我解释下你的计划怎么样？”

    “哪个计划？”

    话一出口，池池便反应了过来，盘腿坐起，修长双臂撑在身后：“你问吧，我看情况答。”

    “50个火箭，还不够买一个有问必答吗？”

    池池很见过世面，单手支颐，懒洋洋道：“我原来的出场费底可是100万。”

    既然池池这么，061就抱着随口一问的心态开口问道：“你的上策到底是什么？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唱《心间语》，提前发表新歌。”

    池池笑：“六老师，你也太甜了。我签的是首发约，在别的平台上提前发表，苏秀伦还不把我撕了。”

    061：“那……”

    池池的嘴巴是当真严密，50个火箭都轰不开：“……等七天后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