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挖出个雇主
大荒——
曾经的扶桑之国治世二百余年,至今早已名存实亡。
扶桑皇室虽然还统治着首府上洛一带,坐拥至宝青铜九鼎,乃名义上的天下共主,然而,早在百年前,天下便已被七国瓜分。
七国陆续交战,几经波折,在历经四十余年后,终于因民生凋零,而被迫达成盟约。
大荒再次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得到了暂时的和平。
然而,战乱让曾经的秩序与纲常崩坏大半。各地都有盗贼出没,刺杀、群殴之类的恶性/事件更是数不胜数。
加之各诸侯国大多作风奢华,还喜好培养众多丹师、术士,向民间收取高额税收,便更是令百姓心思浮动、迁徙不定。
另外,人类气数也有损伤。比如
“大哥,这深山老林的咱会不会遇见吃人的妖兽啊?”
深夜,大荒中部。
虞国的某处荒郊野岭中,两男人聚在一起,带着啷哐作响的铁锹、铲子、绳索,正在山坡上吭哧吭哧地挖土。
“听,人类的气运被打来打去,给打碎了,所以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咱们、咱们还来这里挖墓”
其中一名贼眉鼠眼、鸡胸驼背的个子男人,拿着铲子动也不动,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唇颤声道:“要不,咱还是等阳气重的正午”
“去你大爷的!”
被他喊“大哥”的高壮男人一把扔了铁锹,大步走到个子面前,抬就给了他一下两面光,打得个子原地转个圈儿,两眼发直。
大哥瞪着个子,啐了一口,恶狠狠道:“咱干的是能给阳间看的事儿吗?咱是来挖大墓——大墓!传是诸侯王的墓!”
个子两股战战,哭丧着脸:“可可可是,都大墓阴气重而且,而且这山穷水恶的,连个封土堆都没有哪儿,哪儿像诸侯王的墓啊”
呜——呜——
远远近近的声音起伏不断。乍一听是狼嚎,再一听却又像一种古怪刺耳的哭声。
唰啦——!
阴风吹起满眼枯叶。
四下里除了狼嚎,连声虫儿叫也没有。
大哥也不由打了个寒颤。他面上凶神恶煞,心里其实也打鼓。他虽然没读过书、不识字,却也听,诸侯王的陵墓都在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远远看去就气派极了,还有专门的厉害修士守着
这地方,哪里像?
倒是阴森森的,叫人冷到骨头里去。
他有些后悔:真不该听镇上那瞎子方士什么,这里有大墓,墓里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呢!
大哥却又不愿意在个子面前没了脸。
他咬咬牙,抬头看看天空——真是浓黑的天空,只几点寒星凄厉地挂在那儿,比鬼火还吓人。而月亮——更是没有月亮,在厚厚的黑云里藏得好端端的!
阴恻恻的环境里,却又另响起一种幽幽的声音:
“好黑好黑我好害怕啊”
“为何赚钱这般艰难好黑好黑”
大哥的满脸横肉齐齐一抽,眼角狠狠跳动几下——怎么忘了那个多事的子!
他一扭头,便见不远处的槐树下,那负剑的子背对他们蹲着,两抱头,看着还像在不住发抖。
这子是大哥和个子半道碰上的。原本大哥见他背着剑,还会使几法术,就起了心思拉他入伙,还胡吹大气一番,墓中如何多金富贵云云,又承诺事成之后,必定会分给这子大大的一份。
这子是个贪财爱钱的,一听就两眼发光、一口应下。大哥还想着这下万无一失,谁知道、谁知道这子却是个怕黑的怂货!
这么一想,大哥简直怨念丛生,心里那点子后悔、害怕,全都一鼓作气地化为恼羞成怒。他便捡起铁锹,大步往那头走去,用大嗓门儿来消解自己内心的恐惧。
“喂——你!”他恶声恶气道,“你这子,在那儿躲什么清闲!怕黑怕黑,还是不是个男人,怕黑你他大爷的来挖什么墓!”
大哥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甚至,他连声音也没听见。
他只看见一道雪亮的光刺破黑暗,也刺破林中的森森鬼气,倏然之间便
贴着他的裤/裆,擦了过去。
几个短暂的寂静刹那。
“噗通”一声,大哥跌坐在地、瘫软如泥,浑身上下仅剩的力气,都用来发着抖。
背后的个子“嗷呜”一声,虽未受波及,却也顾自跌倒在地,与他大哥一同抖如筛糠。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子:“你、你”
那人背对他,这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又慢吞吞地收起剑,还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
而后,他才转过身,露出真容。
搁在一旁的一盏桐油灯,被风吹得猛然跳动几下。这摇动不安的光亮,同几点寒星一起,勉强照亮了少年的面容。
昏暗的夜、朦胧的光线、凄暗的风
无论哪一样,都遮不住这少年的光彩。
他有极黑的发、极白腻的皮肤,高鼻大眼,眉眼形状精巧而锋利,却又搭配了秀丽柔雅的嘴唇和下巴。他是男,便是一等一的俊俏风流少年;可若再遐想一番他的女装模样,便又觉出无尽明媚丽色。
最为特别的是,有一颗鲜红朱砂痣点在他左眼眼角。
此刻,少年一双明净的眼里盛满了无辜,甚至还有些委屈,嘴角却又含了点悠悠的、叫人牙痒痒的可恶笑容。
“为了钱财,一切都可以克服。”他十分认真地强调,“怕黑,也可以克服。”
可是你啥时候克服了?你他大爷的从头到尾就蹲那儿!
为自家性命和自家裤/裆着想,大哥默默咽下了这句话。
罢,少年还环顾四周,眉毛一皱就双抱住自己,哀叹:“太黑了,太可怕了”
大哥:
个子:
大哥眼睁睁看着,那貌美惊人却又可恶至极的少年,往他们这头挪了几步,拎起路边的桐油灯,慢悠悠走到他面前,将灯贴近了他的脸。
“不好意思,我实在怕黑得很。为了克服这的缺点便劳烦你们继续挖墓罢。”这人笑眯眯地。
大哥鼓起勇气:“那这,最后的分成,就该”你什么都不干,你不能拿!
“当然是我拿九成,你们拿一成了。”少年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负责保护你们,要是出了什么危险状况,哎呀不得了,我要冒着丢命的危险帮你们,我太辛苦了!”
大哥:
个子:
得。
大哥认命了。他爬起来,垂头丧气地走回原先的坑洞旁,拉着差点吓尿裤子的个子,继续狠狠挖墓。
像他这种人,生来就在战争的缝隙里挣扎求生,早就习惯在武力和权力面前跪地求饶。
今天走了眼,本以为是个平常剑客,谁知道是个下又重又黑的,能如何?
认命挖呗。
大哥恶狠狠地挖,个子有气无力地挖。
在一股子隐约弥漫着尿骚味的空气里,个子眼睛骨碌碌转,不时瞟一下边上监工的少年,心思倒是灵活起来了。
“仙长,仙长。”他谄媚地笑道,毫不犹豫地用上了尊称以拍马屁,“您这一出,嘿,我看出来了,真是天崩地裂惊天地泣鬼神您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修士!大大修士!大大大修士!”
大哥在边上瞪着他,寻思:这子怎么突然开始拍马屁?
少年蹲在边上,瞅了他一眼,仍是笑眯眯:“,继续。”
“哎呀,仙长的风采,仙长的功力,仙长的”
个子来精神了,开始源源不断地拍马屁。
少年听得连连点头。
结果到头来,主要挖坑的就只剩了嘴笨只会干瞪眼的大哥。
他心中郁闷,干脆埋了头,一声不吭,专心挖墓去了。
个子胡乱吹了一气,最后才终于道出真意:“仙长,您看,您看这,这周围要是有妖魔鬼怪,仙长,您可千万要保护我和大哥啊!!”
结果这家伙还是怕死——大哥牙疼似地咧咧嘴。
那少年听了一长串,想了想,:“如果你们让我拿十成,我就答应。”
“啊?”个子都愣了,“这,那我们岂不是”
少年认真:“可你们总要交保护费啊。”
个子快哭了:“可已经让您拿九成了啊!”
“嗯”
少年沉思半晌,心疼地竖起一根拇指:“那就让你们拿半成。”
个子:
大哥:
真是谢谢您了啊!
这时,天上的星光不见多,却是愈发明亮;黑云涌动,露出一丝月亮的边缘。
风在山林间吹着,渐渐越来越冷,将那股挖墓带来的土腥气越吹越浓。
“这多半不是什么大墓我听,大墓都有什么甬道、这个室那个室,要绑着绳子才下得去。”
大哥越挖越深,整个人都陷进了坑里,不由心烦地发牢骚:“他大爷的,挖了个啥也没有的土包嘿,不过倒是都捞不着好嘶!”
他气闷之下,一铁锹狠狠砸下去,却是砸到了什么东西,震得自己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铁锹。
“这是什么!”他脱口道。
个子先是“噔噔噔”退到了土坑边,驼背紧紧贴在边缘,退到不能再退,这才定睛看去。
立时,他尖着嗓子叫出来:“仙长,仙长——不得了啦,救命啦,有鬼啊!!”
“有鬼?”
土坑上方,少年探出一张丽色无双的脸,望了过来。
土坑里也有一盏桐油灯,光要弱一些,却也足以令人看清大致景象。
只见那兄弟二人分散两头,一个贴墙闭目发抖,一个胆子大些,还拿着铁锹去戳那被挖出来的东西。
而坑洞之中,露出了一块灰白色的东西——是一具石棺的一头。
少年看清了,大哥也看清了。
“鬼什么鬼!”他顿时松了口气,抡起石头就朝个子丢去,骂道,“一口棺材而已!本来就是挖墓,挖到棺材有什么好稀奇的!”
个子却还是发抖:“不,不是啊大哥有骨头,有骨头啊!”
“什么骨头他大爷的,不就是个头吗!”
大哥几步迈过去,踹了踹棺材边上的土;沙土拂去,露出一个白色的头骨。是人的头骨。
他弯腰捡起来,指插在骷髅空荡荡的眼眶中,随意看了几眼,咂咂嘴:“怕不是陪葬?作孽哦,还是个孩儿的脑袋。”
完,也不在意,随就丢在边上。
以前到处打仗,常常十几步路就能碰到具尸体,早看惯了。
大哥就骂个子:“瞎嚷嚷什么,没见过尸体啊!”
“不是,不是。”个子急得冒汗,脸色惨白,“我总觉得不对劲大哥”
大哥还要再骂,却觉边上一暗——头顶的少年飘然而下,落在他边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哎呀,底下更黑太可怕了。”少年仍是抱着自己,哆嗦两下,才,“你弟弟灵觉敏锐,不准感觉到了什么。”
“感、感觉?”
少年走到石棺边,先是仔细端详了一下被大哥扔出去的幼童头骨,而后又屈起指敲了敲石棺。
滴答——
石棺上,响起了水滴落下一般的声音。
四周的风变得更幽凉了。
少年眯起眼,眼神晦暗一瞬。
但他转过头,却又是个笑眯眯的明快模样:“不要开棺。不过,这种棺材下面会有大量陪葬品,而且都是珍贵的东西能换很多钱。嗯嗯,钱财,钱财,钱财”
少年蹲在一边,里抱紧桐油灯,一脸神游,俨然陷入了暴富的快乐之中。
出神了一会儿,他又顺口提醒:“你们挖出什么东西,拿归拿,但如果见到一种透明的圆形玉石,一定别碰。”
大哥同个子对视一眼,也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就算只有半成,可若果陪葬品十分贵重,那半成也足够让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钱财如油脂,令他们的利欲之火熊熊燃烧。
至于少年的那句提醒只像清风过耳,淡淡一绕,便离去无踪了。
一高一矮的两人接连挥铲,不出多时,就将白色石棺整个掘出。
果不其然,在棺木四周,堆着数也数不尽的黄金、白银、陶器、玉石、宝石
这些东西不晓得埋了多久,颜色已经黯淡,可瞧在二人眼中,不亚于朝阳的辉煌灿烂、醉人心神。
两人看得两眼发直、喘气不止,已是头晕目眩。
可又想到其中大多都要归背后那少年,他们又心痛如绞。
不知不觉,两人挖掘的速度慢了下来。
个子的眼睛骨碌碌转,贪婪地去看着满坑的宝物。
突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在石棺边上,静静躺着一颗透明的、圆润得难以置信的石头。它大约一只就能握住,整个都是通透的。
暗夜微光,石头却隐有火彩,那样的美丽、那样的纯澈、那样的
简直叫人看得心尖发颤。
一看,就是能买下一整座城池的绝世宝贝。
个子咽了咽口水。
他虚弱地伸出,忽然又顿住。他抬起眼,悄悄看了一眼那头的大哥,又偷偷瞟了一眼背后那散漫神游的少年——
他蹲下来,一把将那透明的玉石抓了过来,塞进了怀里。
只拿这一颗。他连心声都在发抖:只拿这一颗,今天这一回就值了,这辈子都值了!
个子踉跄站起。
四周更冷更冷了。
是风?
不,皮肤没有感觉到风力。而且坑底哪来的风?
那是哪里来的冷?
像隆冬的冰锥,被人一点点敲进他的骨髓。
又像一只冰冷的,牢牢按住了他的头颅,将什么不属于他的想法粗暴地灌输进来。
个子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而颠倒,但他毫无所觉;他只是愣愣地盯着那口棺材。
不知不觉,他伸出双,抓住了棺材盖的边缘。
然后,用力一推——看上去沉重异常的石棺,轻轻松松就被打开了。
——丁老三!你在做什么!
在大哥带着恐惧的怒吼之中,个子悚然而惊:发生了什么?!
他低头一看。
“啊——!!!”
他惨叫后退,怀里的透明石头却诡异地朝前飞出。
眼看着,石头就要在棺材边磕得粉碎——
如果不是一只抓住了它的话。
少年提着桐油灯,站在棺材边缘。
“不是让你们别拿吗?”他抱怨着,却也并不多么认真,仍是懒懒散散的,“都过来磨蹭什么,不想死就过来。”
他轻快的声音里别有一种让人畏惧的力量。
个子抖着腿走过来,又被大哥重重打了一巴掌。
三人围在棺材边。
略略前伸的桐油灯,照亮了棺材内部的情形。
在这座外表朴素、毫无装饰的白色石棺中,躺着一个人。
之所以他是“一个人”,而非“一具尸体”,是因为
从没有这样栩栩如生的尸体。
这是一个青年男性。
他闭着眼,双在胸前交叉,指搭出一个塔状。四周棺材内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它们扭曲异常,多看一眼都觉得心头狂跳。
符文从棺材壁上,一直延伸到男人身下;仔细看去,棺材底部凝着一层黑褐色的东西,发出一种让人不舒服的腥气。
除此之外,更引人注目的却是青年的模样。
没有人能忽略这样的脸。
青年略皱着眉头,如在沉睡。他的眉眼、唇鼻、下巴,都呈现出一种锋利的线条,令他即便双目紧闭,也呈现出一份冷冷的厉色,但同时,他的五官也细致如一笔一画描摹而出,秀丽超乎世人想象。
但是,在殊丽之外,又有一层怨憎之意笼罩在他身上。一股冷森森的戾气和鬼气,便油然而生。
棺材边的三个人,一时都没有话。
忽然,少年开口:“真有意思,这人的头发和眉毛都是灰色的,不知道眼睛是不是也是灰色。我还是头一次见。”
他的声音里有种盎然兴味,清越异常,一下唤回了另两人的神智。
大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布满横肉的脸写满不安。然而,他却又像被某种妖异的力量蛊惑,不能将视线从棺材中移开。
他不得不紧紧盯着男人。个子也是如此。
“他,他是活的?”个子喃喃道。
“死的。”少年顿了顿,“但如果不心,就可能活。”
这话,让这黑沉沉的坑底显得愈发森冷。
“他的头上,”大哥咽了口唾沫,“那个黑色的是什么?”
只见棺中人的额头上,竟有黑色的花纹蔓延铺开;它虽然曲折蜿蜒、十分复杂,却也能看出是一笔连成。
青年本就身着纯黑衣袍,再加上额头诡异的花纹,便衬得他肤色愈发惨白。
衣领遮住的他的脖颈上,隐约似乎有个什么花纹。
但是,那两人都只顾怔怔盯着青年额头的纹路。
他们已经被妖异的力量所迷,却浑然不自知。
唯独少年神色冷静,唇角仍然带着一点笑意。
但是,他的视线也集中于棺中青年的额头,并且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再度变得幽晦不明。
口中,他仍是不紧不慢道:“这个人是被咒杀而亡。并且,他生前必定是一位异常强大的术士。杀他的人害怕他怨魂作祟,便用咒术将他封存在此。”
“你们开了棺,令棺中符文接触到了此世的气息,也让术法有了松动。如果不巩固咒术,他很可能就会‘活’过来。”
听得那两人面色煞白。
“那,那我们该怎么做”
“刺破中指,滴血在棺材里。中指与心脉相连,算一点心头血,属至阳。”少年将桐油灯往下移了移,好让青年的面容显露得更加清晰。
“但是,注意,”他声音幽凉,“你们的血一定不能碰到他。连衣角也不可以。”
“好!”大哥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混沌,心一横,重重咬了舌尖。
剧痛之下,他抬起,再狠狠咬破中指,便伸出去,就将血珠挤落。
接着是个子。
他如法炮制,只是咬了好几次,才磕磕绊绊地咬破中指,而后颤颤巍巍地伸出。
大哥看得心急,骂一句“孬货”,便抓住他的,使劲想将血液挤落。
但就在这时
坑底响起了一点细微的声响。
像是什么圆乎乎的东西滚了滚。
然后,就是一个清脆的破裂声——咔嚓。
风——无端生出。
拉扯的两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点点低下头。
就在个子脚边,一颗透明石头躺在那里。
石头表面已经被踩出了一条裂缝。
紧接着,四周都响起了破裂声,“咔嚓”、“咔嚓”,一声接一声,数量多地叫人害怕。
隐隐的火彩在四周涌动,然后是燃烧;没有太阳和灯,那又是哪里来的怪异的血色光芒?
暗红的血光,已经笼罩了整个坑底。
个子上下牙齿直磕碰,整张脸恐惧得扭曲起来。
但在这种恐惧之中,他还是死死瞪大了眼,不由自主地盯着棺材里。
他看见
“睁、睁、睁开”
充满怨气和死气的血光,如心脏收缩,明灭不断。
仔细看去,它们实际上是一个个细的符文,纠缠在一起,同棺中人相连。
血光飞舞,缠绕在三人周身,眼看就要收紧——
在这片诡异的景象之中,那少年却忽然叹了声气,“啧”了一声。
“跑啊,还等什么?”
他挥剑一扫,就见血光纷纷而落;剑风涤荡,转眼就卷着那两人往上飞去,一气给抛出几丈远!
血光陡然被激怒!
无数细的血色符文身形暴涨,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铺天盖地想往外追,一部分又来吞噬少年。
但少年仍是那副懒洋洋的、提不起劲的、还带着几分没趣表情的模样。
“你们两个——那半成也没有了,归我了!”
他高声喊了一句,中剑锋再扬!
看似随划出的一剑,却能引动风雷声响,只一剑便压制住了那漫天的怨气和凌厉攻势。
“你行了啊。”少年抱怨道,“那两人也不是什么大恶人,不过世道艰难,出来赚钱唔,自然了,我也是。你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