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姨娘居心
裴金玉却仿佛受了惊讶一般立时给躲了过去,待瞧着人了才:“夜是有些重了,怎地六姑娘这么晚还在外边。”
“裴哥哥还不是在外边。”辛采菲心中恼怒,面上显得有些伤心,“我今儿被二姑责罚,很是有些失意,这才想到外边走走,不想会撞到裴哥哥从九娘房里出来”
“虽裴哥哥同九娘有婚约在先,只在婚前到底该注意些,落了旁人的口舌就不该了。”她一派担忧之色,似是极为了九娘同裴金玉好。
可惜裴金玉却仿似个木头桩子似的,丝毫察觉不出面前人的一副“好心肠”,故自道:“我同六姑娘一向不是很熟,六姑娘还是不要叫得太亲近好些,再这般时刻,我同六姑娘也不好独居一处,落人口舌。”
着竟是生怕被辛采菲给缠上一般快快的往前走去,辛采菲心中自是不快,却也不曾知难而退,反是快步跟了上去。
“裴家哥哥同我家是世交,怎的九娘能叫的,偏我就叫不得?”她急急道,“裴哥哥如避蛇蝎一般避着我,我便有那般可怕?便不祈求裴哥哥待我如待九娘那般,却也不要这般生疏?”
“更况我如今被许了那样一个人,往后就算想与裴哥哥扯上关系,怕也是难了,裴哥哥便不能怜惜怜惜我吗?”
见裴金玉竟是一副完全不曾听到的模样,辛采菲一个着急就拉住了他的臂,“定是我上一次同裴哥哥吐露心声唐突了,可我也是一片真心啊!裴哥哥自幼同九娘好,我每每再旁便看着,只觉得羡慕,于是一时妄想了,可便是你一心慕九娘,我只是想做一个妾都不可以吗?这也算是妄想吗?”
“当然不可以。”身后蓦然传出一声清冷极了的声音,辛九娘蕴着怒意,然后在辛采菲怔愣时分走上前来,将辛采菲握着裴金玉的硬生生的给分开,“六姐姐还请自重,便是我同世兄之间,都不曾有过这般逾距,你过分了。”
又:“世兄刚刚将书卷落在了我的房里,我想着你该是还没走远,便想追上来瞧一瞧。”
才将怀中的书卷递到裴金玉的中,裴金玉方想解释,九娘却掩住了他的口。
“世兄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
“九娘,你既然清楚若不是得到你的首肯,世兄即便对我有意也是万不敢表现出来,何不如今大方上一回来,我不介意做妾同你共事一夫。”辛采菲瞧着只觉得心中嫉恨的很,以往即便他二人比旁人相处的好些,却也不似如今这般默契,同心同德。
本该是自己的人却被旁人这般觊觎,九娘如何能不气,尤其辛采菲当着两人的面便敢出这样话来,倒不知是当真情不自禁,还是想借着这会激她?
“你不介意,我却介意。”她将裴金玉挡在身后,神情蔑视道,“依着你一个庶女的身份,若真到了裴府中,也就是个做妾的命,可六姐姐向来是心比天高,如今看似低声下气,实际上却是摸透了我的脾气——”
“六姐姐深知以我的脾气,定是不能容忍有人做世兄的妾的,尤其这人还是你,便想着从中挑拨我们的关系,让我误会世兄,如此你便是不做什么,我与世兄也必定离心离德,可到底是让六姐姐失望了,我便是不信我自己,也不会不信世兄,尤其还是你这般世兄万万不会看在眼里之人,从前不会,如今被许了人家后就更不会了。”
“不怎么可能?!”被九娘就这般将心中想法直愣愣给戳破,辛采菲竟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你有什么能同我比?我脾气好、性情好、才学好,见过的长辈们哪个不夸我?却偏生你单有美貌家世,我若也是辛家嫡长女,定然是样样比你出挑,裴哥哥会喜欢你,不成只是喜欢你的家世,谁人不知裴家祖父极喜欢辛家嫡幼女,强逼着自家孙子要娶你!”
只这话时候的辛采菲却仿若一个疯子模样般,当真是彻底失去了理智,九娘便爱瞧她这模样,偏火上浇油:“你你脾气好、性情好、才学好,那怎么世兄眼中只有我没有你,便仅凭家世同美貌,你便差了我一大截,偏想同我比,那不是用鸡蛋碰石头吗?”
转头再不去顾辛采菲,同裴金玉道:“可怜世兄不过来见我,却被这人给缠上了,真是晦气,如今我且送世兄回去。”
面前两人渐渐离去,相携的模样仿若一对璧人,辛采菲眼中怨恨更甚至,狠狠的拍打着地下。
“不就是会投胎,投了一个好身份么!”却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身上的鞭伤,润水忙上前作势要扶着她些。
只辛采菲如今正在气头上,想着方才那般狼狈的模样都被旁人给看到了,又怎会有好脾气,“如今倒是晓得上前来了,先前我被辛九娘数落的时候,却不知来护着你主子我!”
润水只乖乖儿的跪在一旁,听着辛采菲的数落,心中却吐槽九姑娘同六姑娘都是主子,主子之间的纷争她一个奴婢赶着上去岂不是去做两人的出气筒?
辛采菲自个儿也觉得无趣,只又恨恨看着前面逐渐消失的辛九娘和裴金玉:“不就仗着个嫡幼女的身份,就这般嚣张”
可事实上就是辛采菲自己也知晓,这一嫡一庶,虽只差了两个字,却是天差地别。
“润水,且将我今儿个被魏府人合起伙来欺侮的事情告诉姨娘,父亲最是疼我,定是不会看着我这般受欺负的!”
话先前因着栗华清生母华氏来到辛府门前将闹了一场,辛府大老爷知道了辛采菲所做的一切,并因着胡大夫主动将苓姨娘串通他一事给禀告,使得大老爷好生将苓姨娘给责罚。
却也因着苓姨娘母女主动去到魏府同辛魏氏道歉且留下辛采菲继续劝辛魏氏,而得到了大老爷的谅解。
甚至大老爷还觉得辛魏氏不懂事,苓姨娘母女都登门道歉了,偏辛魏氏不借着这个梯子下坡来,还责怪辛九娘同辛绥宁两个孩子也不晓得劝辛魏氏,害他每每在老太爷面前受责罚。
实话辛魏氏离去的这些日子大老爷在府里过得并不容易,且不后宅的一应事务没了个做主的人,就外边商铺里的生意也很是不好做,大少爷辛绥安不满母亲被打,也做了甩掌柜,面上对大老爷还很是尊敬,然内里却是嗤之以鼻的。
偏这个时候官府施压——魏同知命人将辛府所有的生意往来明细,皆做盘查,总归辛府的营生很是艰难。
老太爷从前便不管了家中生意,近来却也不得不看着点,每每都吆喝着让大老爷去到魏府登门道歉。
大老爷口头上应着,可一想到魏府那些护犊子的兄长——魏府三兄弟向来对辛魏氏很是疼爱,若见了他岂不是要狠狠的为难一番,顿时便蔫了,心中原先对辛魏氏的几分愧疚也逐渐演变成了埋怨,尤其还有苓姨娘每日里的枕头风。
可即便是再埋怨,大老爷也不得不屈服于各方势力的威胁。
这一日里大老爷晚间到苓姨娘这边用膳,便瞧着苓姨娘一副愁眉苦脸之色,却也没多什么,直到了晚间入睡时苓姨娘还是不断的唉声叹气。
引得大老爷问:“从我刚进来你便是这个模样,便有什么还不能同我吗?”
苓姨娘睨了大老爷一眼,欲言又止,引得大老爷越发好奇。
“见着老爷为了大夫人一事日夜烦扰,原奴婢是不想告诉您的,只大老爷却问了,我便且诉一诉苦”苓姨娘着便抽泣了起来,抹着帕子道,“大老爷是知道六姑娘这丫头的,最是知书达理,温柔恭顺,要不然也不会为着要替老爷将夫人给劝回去,自个儿待到魏家那狼虎一般的府里头。”
“六的懂事是众所周知的,委屈这孩子了。”大老爷听着也不由得赞叹一声。
苓姨娘心头这才有些舒坦,媚眼横生:“那是当然,我同老爷的孩子是最最优秀的,只是这孩子”
“你且快,做什么这般吞吞吐吐,便是受了什么委屈,却还有我再后头给六做主呢!”大老爷禁不住苓姨娘这般一半藏一半,不由有些恼火。
“就是怕老爷这般,只老爷答应我听过便且算了,可是不要较真。”她这才慢悠悠,“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六姑娘在魏府里头受了大委屈了,是被二姑让人用了魏家的家法,老爷只想一想往日我们家六是何等娇弱,哪里能承得住那一顿鞭子,偏生六还不告诉我,若非底下人偷偷给我听,怕是这孩子要生生自己给承受了。”
大老爷听了满是怒气道:“竟有此事?”
“大老爷以为呢?是我们六妄图勾引魏家三子,可魏建章什么模样老爷并非不晓得,我们家六老实又听话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怕那罪名仅仅是个幌子,为的却是要趁着六孤身一人在魏府没有依靠,寻个由头打杀六呢”
又有着长久以来大老爷对魏府的怨气,这时候闻魏府竟堂而皇之的欺负辛采菲,又如何能按捺得住心中的怒火,只道:“魏家当真欺人太甚。”
“若仅仅是魏家便罢了,可奴婢却总觉得是夫人授意,夫人打六姑娘时便不太待见六姑娘,如今又见着六姑娘没了老夫人庇佑,绕了那么大一圈来惩戒六,尤其惩戒的由头被外边人晓得了,可让六怎么做人?”尤嫌得远远不够,苓姨娘火上浇油,“若是单单六名声坏了,为着让夫人消气我们也认,可需知辛府众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六名声受损,又何尝对剩下的几位姑娘有益处?”
“便不是大夫人刻意授意魏府人那般对六,却也不该冷眼旁观,实不是一府主母该有的气度。”
“她自由来我便不喜,偏父亲她出身官宦人家,最是懂事明理,如今倒瞧瞧魏府阖府人是个什么样子。”大老爷着竟做势要起来,很是生气:“魏府人刁蛮,养出来的公子姑娘又有几个好?偏作威作福到我辛家头上,不行,我非得去寻他们一番理。”
“怕的就是老爷这般!”苓姨娘忙将大老爷给拉住,又顺势倚靠在大老爷肩头,“魏家如今势大,毕竟是官府,尤其老太爷也向着辛魏氏,便是我同六姑娘齐齐去向夫人道歉,夫人暂且不消气,为着老爷,六姑娘将自己留在魏府里头给大夫人消气,暂且不够。”
“若老爷再这般贸贸然的闯过去了,那可不是平白落了魏家人口舌?依着妾身看,老爷如今尚且需倚仗着大夫人,便是再生气也需得忍一忍,倒不若从长计议,真寻着了大夫人的错处,到时再不迟。”
这话的大老爷心中郁气,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打心底里不喜辛魏氏,却能与辛魏氏安生这般久,凭的却是辛魏氏出身魏府,又有老太爷做倚仗,生下的儿子还是辛府最最争气的孙子辈,大老爷也对辛魏氏没法。
此刻听苓姨娘这般着,心中竟蠢蠢欲动起来。
苓姨娘瞧着大老爷有些动心,又自怜自艾:“便是为着大老爷,奴婢和六姑娘也就只能委屈些了,只大老爷还需记得。”
她每每这般在大老爷面前讲这些有的没的,为的可不是出一时之气,而是想让大老爷记着这一桩桩一件件,待到所有的怒火与不满藏无可藏之时,再借由一个契,便是让老爷休掉辛魏氏也无不可。
届时大老爷身边资历最老,又最得大老爷心意,且还有子嗣的也就她苓姨娘一个,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哄着大老爷入了睡,苓姨娘又将房里的段妈妈叫过来:“去着人传话给六姑娘,就委屈她了,暂且忍耐些,以前便听闻魏府有个养子年逾三十未曾娶妻,倒是罕见,还听闻这养子同大夫人的关系甚好,且让她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