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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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妇斗胆今日来叨扰太皇太后,原是有话要同太皇太后的”

    孙若訫似是有些犹疑,越发的让太皇太后感兴趣,想知晓这魏夫人究竟要同她些什么。

    若不起军国大事,太皇太后素来是以和蔼示人的,眼下对着孙若訫也是,“昔年你跟着孙夫人进宫到哀家跟前,满院子都是爱跑爱闹的姑娘,唯独你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哀家那时便想,好一个有定力的人呢,原是想着提点你呢,不想你竟是远嫁了鄞都。”

    “不过还好,你女儿和你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如今哀家让她进宫来陪哀家,也是当真看重她的。”

    是真看重还是忌惮着,亦或是存着些用魏咏鄯来制衡新帝的心思,便只有太皇太后自个儿心里明白了。

    不过魏夫人并不大管这些。

    “晓得太皇太后一片苦心,所以臣妇这心中,才越发的踌躇,要吧,怕白白浪费了太皇太后的一片心意,可若是不,又实在是不行。”话是这般,可魏夫人下一瞬就道,“原先听太皇太后指定了女进宫陪您,我们打从心底里为她高兴,可又想起一桩事来,咏鄯这孩子自的时候我们就给她定了娃娃亲,不是旁的人,正是圣母皇太后的娘家人,辛家的嫡长孙辛潇潇,比咏鄯上三岁,但是两个孩子一同长大,极是投缘,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给定下来了,如今辛家来人,正的是这事了。”

    “魏夫人的意思是,要着急给咏鄯办事?”不用魏夫人往下,太皇太后也就懂了。

    魏夫人道:“是有这么个意思,又正是这么个点,太皇太后又换了咏鄯进宫去。”

    “本来也没什么的,太皇太后要她陪是她的福气,只是想着这没个三年五载,怕是出不了宫,这样一来,耽误她自个儿就不,主要是辛家的公子,我们不能耽误人家,又想着太皇太后心善,这才过来同您上一,您若是宽宏大量,让我们咏鄯回去,自然是极好的,太皇太后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能什么。”

    这话无形之间便将太皇太后给抬高了,太皇太后若是不允,岂不是平白落个不近人情的话柄。

    太皇太后原先让魏咏鄯进宫,是想着试探皇上的缘故,若这人当真是新帝心尖尖上的人,她是万万容不得她的。

    如今既魏家自个儿魏咏鄯被许了人家,也就是无论如何同新帝没关系了,太皇太后乐得见这样。

    “话都到这个份上,哀家又怎会不允。”即便不魏家,太皇太后也要看在孙家的面子上的。

    魏夫人一听这个,连忙叩谢皇恩。

    太皇太后接见了她们三个,又一一问了些问题,就让魏夫人带着魏咏鄯离去。

    李如意和柏九思见着,都极是讶异,心中却一个个都乐开了花。

    正逢新帝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只见李如意和柏九思,却不见魏咏鄯。

    新帝原先便是想着来看一看魏咏鄯,因听李家姑娘和柏家姑娘都是个极刁蛮的,怕魏咏鄯受欺负,还怕太皇太后为难,哪成想这里连个魏咏鄯的人影都没有。

    于是佯装无意道:“太皇太后当时不是也钦点了魏姑娘吗,怎么今日却只见九思妹妹和李姑娘呢?”

    柏九思听着皇帝对她亲切的称呼,心中立时欣喜,也不去顾旁的什么。

    倒是李如意却道:“皇上哥哥过来太皇太后这儿,放着臣女同柏姑娘不看,却先问魏姑娘,可见魏姑娘这才女的名声真是响亮,连皇上都中意三分呢。”

    “你这莫不是吃味了。”太皇太后取笑李如意,又和皇上,“因魏姑娘早前和辛家便是你母亲的娘家弟弟有了婚约,如今辛家人来京,便是要谈这一桩婚事的,哀家总不好为了一己之私,将人家姑娘留在身边,误了她的婚事,便让她随着她母亲出宫了。”

    新帝只听着太皇太后前头的话,顿时便觉得幻听了般,直到在脑海中过了许久,才反省过来,脑中嗡嗡作响,应和了太皇太后几句问话,就匆匆借口有事离去了。

    新帝没去旁的地方,径直朝着出宫的路跑去,辛苦赶的及时,正在宫门口的时候,碰到了魏夫人和魏咏鄯。

    晓得两个孩子之间的私情,也是没有办法,魏夫人才驺了那么个话头,只想着让自己孩子报名要紧。

    可也知道他们这个年纪,正是追逐爱的年纪,更何况又是青梅竹马,两无猜,还未体会过爱人和被爱的喜悦,便要体会分离。

    魏夫人未尝忍心,既心疼魏咏鄯,也心疼新帝。

    即便是温维帧登基,魏夫人也是将他看做辈,和对亲人是一模一样的,就:“瞧瞧你,做了皇上还是这么的不稳重,哪里能在宫中便跑起来呢,衣鬓都乱了,没的让你母亲你。”

    罢便给新帝整理衣裳并头发。

    向来也算是坚强早熟的温维帧头一次觉得心头发酸的想哭,他道:“舅母,咏鄯何时许亲了,我为何不知道?”

    魏夫人一心狠便道:“时候便定下来的,原是没人声张,你这才不知道。”

    他面上是明显的受伤。

    “舅母,我可以单独同咏鄯话吗?”

    若不答应,让魏夫人于心何忍?

    就道:“你们快些,别耽误了时候。”

    新帝忙点头。

    魏咏鄯不知该如何面对新帝,只低着头:“维桢,我们都长大了,有许多事情便不一样了。”

    眉目惯是疏离冷淡的少年人瞳孔微动,俱是痛苦与希望,“咏鄯的意思是,从未喜欢过我吗?”

    他自为帝后,被教导要一言一行有威仪,他也做得极好,可惟独面对魏咏鄯,却不能这般自如。

    魏咏鄯道:“不论如何,你便当是这样吧。”

    新帝殷切的看着魏咏鄯,企图从她脸面找出一丝一毫的松动,“朕不相信是这样,朕与你从一块长大,中间分别三年,你不曾有过变化,辛家表弟自幼是个淘气的,你不该喜欢的。”

    “皇上自认为了解我?”魏咏鄯话是少有的尖锐,“那么皇上你可否知道,就是因为你中秋宴上那日里对我的关注,让柏姑娘和李姑娘看我不顺眼,她们家都有些地位,许多人和她们交好,于是才有了许多人与我为难。”

    “皇上又了解我,我这个人被母亲养的多少有些天真,心性又淡然,哪里能争得过她们,不早早的退回去,乖乖儿的认输,难不成还要等死到宫里了才高兴?”

    “皇上喜欢我,可幼时的喜欢同少年时的喜欢又是不同,那时我们性情相投,便在一起高兴就是了,如今呢,如今你是皇上,哪里能由得性子来,你爱臣女,可又护不住臣女,除了放还能如何?”

    他修长的身影背对着魏咏鄯,忍不住握紧了掌心,发出“咯吱”的声音。

    魏咏鄯是有些心疼的。

    他们年龄相仿,不过俱是刚刚成年而已,却要承受这般痛楚。

    “皇上便当是臣女不能和你同甘共苦,我们就忘了对方吧。”眼泪聚集在眼眶中,魏咏鄯努力的不让它流出来,就准备走了。

    新帝听着这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一动,就上前从背后抱住魏咏鄯。

    魏咏鄯心一横道:“而且潇潇表弟幼时虽顽皮,可到底如今长大了,是不一样了,臣女前头见过一面,是极懂事了,两家关系又极好,若是我嫁过去,总是能琴瑟和鸣的,皇上该是为我高兴的。”

    “朕相信”新帝急急道,“你这样的人,和谁都能琴瑟和鸣。”

    反倒是他自己,自幼便有些孤僻。

    她是他的救赎,可他不能拖累她。

    “是朕的错,坐在这个位置上,注定不能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更不能保护好你,朕无能,朕希望你幸福”

    魏咏鄯方才彻底控制不住,眼泪唰唰的流出来,可她还是佯装坚定:“臣女谢过皇上。”

    对不住了,我不能成为你的拖累,终究还是弃了你。

    魏咏鄯跟着魏夫人回去,新帝失魂落魄的回到宫殿里,那一日里滴水未进。

    辛九娘听了,也不得不叹一声气。

    她自看大的儿子,当也知道是个有韧性的,认定了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认定的人也一定要得到。

    可惟独爱情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