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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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书房里的烛台映着暖暖的橙光。

    他们父子之间的话,尔晴一概不知。其实也没什么好知道的。

    她回到房里,没有点灯,便是躺在床边的榻上对着窗外发呆,这是她常做的事。看着那屋子的烛光,迷迷糊糊睡过去。

    傅恒处理好回来,已经是第二日。

    惨白的阳光从窗缝泄进来,她缓缓睁开眼,便是躺在床铺上。

    侧头向身边看去,便是瞥见傅恒脖颈处白色的绷带,很是刺目。

    实则,教导一个孩子的功课、处理文书用不了这么久,傅恒最近很奇怪,早出晚归,但她却一点也不愿深想。有时候人是不能太聪明的,就像之前关于魏璎珞的问题。

    枕边,男子还在睡着,她看了一眼就又闭上,下一刻翻身紧紧抱住他。

    傅恒被弄醒了,以为是她又做噩梦了,落在她肩头,“怎么了?”

    声音像是秋日的落叶,干枯。

    尔晴不话,只是昨晚哭肿的眼里又掉出眼泪,没有淌上脸颊,直接润进了傅恒的中衣里,慢慢湿漉漉一片。

    “别哭了。”他摸着她的眼角。

    尔晴听着却是哭得更惨了,最后靠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为什么要哭呢?她也不知道,似乎就是难过心痛。可是有什么难过呢?

    她想了许多,从自己当福晋的那天开始回忆,但也没想明白自己有什么难过的。

    爱的人永远陪在身边,没有妾室,儿子乖巧,傅恒年初官位再升,她也诰命加身。

    是人人艳羡的生活。是她几辈子期盼的。

    尔晴一直不懂自己当日的举动和内心的恐慌,一连过了很多年,头上长出第一根白发,她都不记得这一日的事了,才恍然明白。

    那年,福灵安长到了二十岁,瘦弱的孩童像是一瞬间变成了大人,身姿挺拔。他早已经搬出了修竹院,只是每日早晨过来请安。

    人长大便不再是那么单纯,他很明显不再相信那些人的她疼爱他的话,行礼逐渐恭敬而疏离,除了问身体安康,也不家常事。

    这日,他却是难得在走前,多了一句。

    “额娘,我同父亲去了边疆,您要好好保重身体。”他跪伏在地上,给她磕了个头。

    云南那处缅军和清军开战,状况很不好。尔晴那一日入宫听皇后提过。只是她没想过,傅恒会去,连刚入仕途的福灵安也去。

    日暮,傅恒下朝回来,便是看见她坐在榻上拿着木梳梳头,目光呆滞。

    “福灵安同你了?”他坐过来,将榻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我们大概去半年多,你好好在北京等着好不好。无聊了,就去宫里找姐姐,或者和杏去寺庙。”

    他细细了许多,一件一件都安排好。尔晴却还是恍惚地看着他。

    半响,傅恒见她没动静,在她眼前晃了下:“在听吗?”

    声音听在耳中带着嗡声,尔晴慢慢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她什么也没听进去。

    傅恒笑了出来,叹了口气便又讲了一遍。

    语毕,尔晴还是愣愣的,眼睛里没有光彩,只是拽着他的袖子呆呆望着他,“你上辈子是活到六十岁吗?”

    她难得之前的事,如今他不过四十六,该是不会死在云南的。只是她害怕。

    傅恒眼底笑意更浓了,掌摸了摸她的头:“不会骗你的。放心,不会死,会回来的。”

    他得肯定,但尔晴还是不放心:“我要和你一起去。”

    一辈子本就是一个虚话。到一百岁是一辈子,幼年早夭也是一辈子。谁也不知道哪天会死。

    “女人不能去的,半年就回来了,不要闹。”他摇头。

    尔晴重复了很多遍,他还是不同意。傅恒很少有不答应她的事,这辈子只有两件,一件是福灵安,一件是这次的云南。

    他在朝堂上和人辩惯了,一套一套,尔晴不过他,便是干脆双捂着头,眼泪掉出来。

    “好的一辈子的。万一你受伤了,失忆了,被别的女人打昏了抢回去,爱上别人怎么办?那怎么能是一辈子呢?我不要不要”

    她身子蜷缩起来,紧闭着眼睛窝在被子里。像是越想越难过,话也愈发没有逻辑。

    傅恒看着她吵闹的样子,是又想气又想笑,最后还是拿来帕给她抹眼泪:“几岁了,不过就知道哭。为什么总想一些不可能的事?”

    尔晴挥开他的,头埋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她很想同他,这是可能的。她当猫的时候,电视剧里便是那么演的。后面那男人还染上了药瘾。

    她不想他离开她,一天也不要。

    作者有话要:  总算,要完了。最后的戏份我酝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