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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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青为难地:“以你的修为,还不能到前线去,这样吧,你去修身房报道,会有人引导你,目前你先以修炼为主。”

    “好。”季云景也知道自己现在过于弱,根本没能力撼动唐师,“短期之内,我会让你刮目相看。”

    祁青欣然:“我等待。”

    送走季云景,不等冰轮开口,季天瀚从房子转角走了出来。

    祁青歉然道:“季前辈,实在抱歉,晚辈只能这么做,晚辈会招呼陆仟,在云景至少有能力自保之前,不会出现在有危险的地方。”

    “你不该向我道歉,该是我向你道谢。”

    季天瀚深深地向祁青弯下了腰,弯得心甘情愿,又满腔苦涩,是一个父亲对孩儿放不下的担忧和难以弥补的亏欠。

    祁青一个箭步冲过去,赶忙扶起季天瀚。

    季天瀚问:“祁青,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吧。”

    因为季云景的关系,季天瀚消了继续退隐的念头。天瀚游仙曾是修仙界排得上名号的大能,历经了沧桑,知道修仙道路的残酷、人心的叵测,为了保护云儿,选择退隐山林,不问世事。

    但他因为承诺不会去做的某些事,伤到了云儿的心,令云儿义无反顾投入了碧城。是他的错,无论云儿去哪里,他都会跟到哪里,继续保护云儿。

    祁青只能安慰:“季前辈,晚辈一定会竭力调查邪道为何针对云景。”

    季天瀚点了点头:“你年纪轻轻,做事已经条理清晰,不愧是书别意教出来的徒弟。”

    祁青连道过奖了。

    冰轮按了按额头:“唔……”

    祁青转头问:“冰轮,你怎么了?你脸色一直不好。”

    冰轮:“有些不适,我回去休息一会,之后再来找你。”

    “好,你去吧,你别乱动,我会来找你。”祁青关心地:“好好休息,我过会就来。”

    冰轮应了一声,离开。

    离开祁青的住所,冰轮的脸色一直很难看,急急回到迷仙街。他住在迷仙街酒楼第三层的其中一间客房。

    他捂着额头,冲进房间,靠到门内。耳朵里的另一个声音仿佛是一道道惊雷,炸得他的脑海不断动荡。

    【你恨这里,碧城,道义堂,迷仙街,碧云阁……可怜祁青,真以为你真心实意把他当朋友,你想没想过若是你的所作所为被祁青知道,他该如何自处?他会如何对你?】

    【你真以为,凭着你身上那些我施下的杰作,就能为所欲为?】

    冰轮沙哑地:“现在的你,也就只能在我脑子里耍耍嘴皮子,除此之外,你还能做什么?”

    【没错,我的声音只有你能听到,无论你逃到哪里,都逃不过我的声音,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看得到,无论过去多久,我一直在你的……灵府之中。】

    冰轮下意识按住心口,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感到心口一阵阵莫名的刺痛。好像有什么邪恶坚硬的东西卡在里面,又好像那里长了个挖不掉的恶瘤,不知道什么时候,恶瘤就会开始对周围疯狂吞噬。

    【你害怕了,真是美妙的情绪,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恐惧的回忆被声音提起,冰轮用力了几下头部:“闭嘴!”

    【那时你哪像现在这么俊朗,以前的你谁看了都想吐你一口唾沫,还记得吗?以前那些日夜,你躺在当年谁都能出入的碧云阁。】

    【谁都能注意到你,只要细心一点,就能发现怪异,可是谁都没有来救你,你那么丑,大家只想避而远之。你就是因为这些,所以恨着碧城的每一个人,我得对不对?】

    脑海中的声音出的每个字都变成沉重的大锤,用力地击在冰轮的意识上。这绝非错觉。那个可怕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什么事都能够做到。

    本以为已经脱离了那个人的掌控,他已经改头换面,带着复仇的怒火回到碧城,那个人竟再出现。怎么会有这么阴魂不散的人,难道自己真的没可能摆脱魔爪吗?

    为什么,偏偏是他?

    祁青安顿好季天瀚,又跟王舞等人了声招呼,马不停蹄来到迷仙街酒楼,推开门,竟看到冰轮倒在桌子下。

    祁青大吃一惊,赶紧扶起冰轮,一边呼唤,一边以真气探入对方体内。

    探了个空。

    冰轮体内像是有一道强悍的禁制,拦阻了自己的真气。这道禁制霸道异常,不像是冰轮自己弄的,那是谁?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

    冰轮从来不多自己的故事,作为朋友,他不应过多探究。祁青停止困惑,把冰轮抱到床上。

    在无边黑暗之中挣扎,冰轮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那声音瞬间就抚平了他的焦虑,他忍不住对着黑暗喊:“祁青?”

    那声音回道:“冰轮?还没有醒啊……是在梦话吗?”

    接着他感觉到温暖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脸上,印象中在很久以前,这个人也这么做过,只是那时这个人还,手掌只有一点点大。但掌心的温暖还和以前一样,不曾冷却。

    感受到祁青在身旁,冰轮渐渐地安心地睡去。

    清醒的时候,冰轮感到精神很不错,睁开眼,看到祁青就坐在床边的一条椅子上,惊讶地问:“祁青,你一直在这里吗?”

    “三个时辰。”祁青问:“你怎么回事?”

    冰轮:“没事,无须担心。”

    祁青破天荒地对冰轮露出怒容:“身强体壮的修者平白无故晕倒,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没事吗?”

    “真的没事。”

    “你若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你不用你不想的,只要告诉我你身体出什么毛病、我该怎么帮你就行了。”

    “……”

    冰轮紧抿嘴唇,但这次祁青是真的生气,不快地瞪着他,非要个答案。

    无可奈何,冰轮只好:“我的功体特殊,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祁青露出困惑的表情。冰轮功体特殊,这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冰轮很不喜欢提到这方面。世上修炼功法千千万,五花八门,多的是匪夷所思的路数,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的功法限制 ,祁青没有觉得多奇怪。

    冰轮平时脸上很少有表情变化,他本以为对方对任何事都很淡漠,原因其实是因为修炼功法吗?

    祁青猜测:“是苦行僧的功法?”

    冰轮:“我不会回答你,也不想你猜这个。”

    “我不猜了。”祁青:“是什么让你情绪波动?”

    “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冰轮不想继续,必是些很不好的事。

    祁青的手覆到冰轮手上,冰轮一怔。

    祁青认真地:“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不要再想了,现在你是我的朋友。”

    “作为师尊的弟子,我总是不能像师尊那般把事情做得完美,这也就算了,若是连自己的朋友都照顾不好,我看我还是早点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出现在人前,以免丢人现眼。”

    师尊是他的人生方向,冰轮是他最好的朋友,这两个人在他心里都有着很重的分量。不能达到师尊的期望,已经让他倍感压力,如果连朋友都无法关照,那就太失败了。

    “照顾。”冰轮重复了某个字眼,“原来你想照顾我,天啊。”

    感觉就像高大的成年人被一个还不到自己膝盖的孩子“我来照顾你”,心里觉得荒诞,又难以抑制感动。

    祁青不知道跟谁学的……或许是跟书别意学的吧,那个书别意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把祁青教得很好。祁青还的时候,就很懂得照顾身边的人。

    哪怕是一个不会话不会动的躯壳。

    记忆中,那个房间很。

    的房间本就很冷,被冷月的光辉充斥之后,就更冷了,冻得人骨髓都结冰,胸腔的热血都凝固。冰轮不应该感到冷的,就像一具躯壳,本不应该忽然有了意识。

    不能动不能开口的躯壳有了意识,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还不如没有意识,至少什么都不知道,对外界的事物什么都感受不到,也就不会为自己的处境痛苦。但是生下他的女人事先哪知道这胎还不如个死胎,买下他的那人事先又哪会知道,天生无魂之人竟有生出魂魄的一天。

    一条被子盖到了他的身上。

    原本在冷月下痛苦不已的魂魄,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一只不大的手抓了下躯壳的手,又摸了摸丑陋的脸,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出现在躯壳耳边:“这样就不冷了吧?”

    ……在跟躯壳话吗?

    冷,还是好冷啊。

    有人爬到了床上,感觉是个少年,体重几乎没引起多少动静,少年一定很瘦。躯壳感到有人钻进了被子里,还把他给挤开了一点。

    躯壳看不到少年双手枕在脑袋下,颇有心事地看着窗外的月亮,或许今夜会到这来,只是因为在这里有人陪伴,人又不会让他心烦。

    他看不到,只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年的体温,热度透过皮肤,炙热地传达过来。

    好温暖。

    祁青挑眉:“你有意见?”

    出神的冰轮被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祁青着,把算起身的冰轮按了回去。“身体不适的人就该好好躺着,今天你就在床上,不许起来。”

    冰轮一点都不喜欢床,床是他非常讨厌的东西,身体到了需要休息的时候,他从来都是在桌子上趴过去的。当第二次被按回去,他忽然鬼使神差地了句:“那你陪我。”

    祁青:“???”

    冰轮躺着,看着他,竟不是在开玩笑。

    病痛让强者脆弱,想不到冰轮也会因为一次晕倒而变得脆弱吗?……还是因为导致晕倒的那个原因?

    “好吧。”祁青叹了一声,起身,宽衣。

    冰轮往内挪了挪,祁青揭开被子,躺了进去。

    轻手轻脚的,没引起多大动静,炙热的体温传了过来。

    冰轮:“你好软。”

    祁青大惊失色:“冰轮??这种话可不能对姑娘啊!”

    冰轮:“我本来想的是你好瘦,就男人的标准来,实在是消瘦了点。”

    “我的修为还没到能修塑肉身的程度,再也没你的那么瘦吧。”祁青拉起被子,看了看冰轮的身体,这一动作把冰轮吓了一跳,他自己却没觉得这有什么。“你看起来高高大大的,脱了衣服也没壮实到哪去。”

    冰轮:“……”

    祁青:“你快贴到墙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