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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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魔头就是跟芙蓉师卯上了。有段时间,周围一有点风吹草动,芙蓉师就心惊肉跳,怀疑唐师又来了。他没有觉得烦,唐师实在是很好看,能经常看到赏心悦目的容颜,是一件乐事,只是芙蓉师不喜欢杀杀,既没有意义,又浪费真气。

    在熔炉里的感受,他从没忘却,被烧已经那么痛,被刀砍、被剑削、被恶鬼啃噬,一定同样,或者更加痛苦。

    为什么会有人痴迷这种事?

    有一次,他坚决不出手,询问对方:“为什么你那么喜欢挨揍,不痛吗?”

    唐师满头问号:“你别得好像只有我单方面挨揍,至今为止,你我胜负五五开。”

    芙蓉师:“我毫发无损。”

    唐师:“这样梆硬的对手,才更激起我征服的欲望。”

    不能理解。

    在他内心微叹时,唐师不知为什么发现了些东西,询问他:“你在想什么?”

    芙蓉师:“什么?”

    唐师拨弄了下宿敌脸颊旁边的发丝,后者一惊后退,前者却没觉得这举动有什么不对。

    “从我看到你第一眼,你就一副在苦恼什么的样子。”

    “魔尊大人多想了。”

    “本尊阅尽千帆,看人和心理辅导乃是强项。”

    芙蓉师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这种话你不害臊吗,而且本正道龙首为什么要找死对头来进行心理辅导?

    虽然心里吐槽着,行动上却很诚实。

    “我是谁?”

    “本尊的宿敌。”

    “你的宿敌是谁?”

    “就是你啊。”

    “我不是我,书别意,不是书别意。”

    “啥?”

    “你执着的,只是书别意而已。”

    “不然呢?”唐师:“还能是别人吗?”

    芙蓉师淡淡一笑,失去了兴趣,:“魔尊大人,请回吧,今日我不想跟你动手。”

    “我若偏要呢?”但唐师却不是请走就会走的人,他一个扬手,封邪一闪而现,似乎就要不由分地开。

    恰好在这个时候,天上下起了雨。稀薄而轻盈的雨没落几滴,没一会儿就变成瓢泼大雨,没头没脑地往大地淋。

    雨虽大,却一点没落到芙蓉师身上,他下意识释放真气,阻拦雨水的接近。揣着心事,所以他只是望了望天空,没心情去改变天气。唐师也没有改变天气,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听到对方:“管你书别意是书别意还是不是书别意,呸,真拗口,管你是谁,总之,无论何时何地,你的宿敌是我,是本天上没有、修仙界仅此一只的唐师。你是不想管正道了吗?你要去哪?随你去哪,我都会找到你。

    即便去到天涯海角,即便换成无人所知的身份,你最好都不要因此有任何错觉,以为能逃离最终被我败的命运。”

    其实这一段中记忆最深刻的部分,不是唐师的霸道宣言,而是唐师一边,一边向他走来。贴近自己的红衣魔尊一下子把芙蓉师未出口的语言压了回去,他不禁眯起眼睛,看到对方把伞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

    这个举动有什么用意?

    听唐师在其父唐典的挚爱之下成长,被家庭宠溺长大的孩子,都喜欢搞这些莫名的举止吗?

    芙蓉师:“这是干嘛?”

    唐师:“遮雨啊。”

    芙蓉师:“不想淋雨,你可以让雨云散开,或者以真气隔绝。”

    唐师:“我建议你收回真气,然后转过身去。”

    芙蓉师:“?”

    他依言转过身去,看到雨中的碧城。

    雨线交织相连,如纱如幕,碧城沉沦雨幕中,如梦如幻。站在高高的山顶,遥望雨中碧城,芙蓉师忽然发现一副美丽的画。这幅美景他过于熟悉,以至惯常疏忽。

    唐师退后几步,雨就这么落到芙蓉师身上,转眼湿了他的衣衫。他转头,看到唐师捏着下巴,在欣赏他。

    “湿身果然很有意思。”对方。

    芙蓉师:“……”

    真是无法理解,这个人。

    自那日过了一段时间后,快活似神仙的书别意来找芙蓉师喝茶,并勉强履行一下真·城主的职责,关心一下碧城的状况。

    书别意刀都吓掉了:“你要走?”

    芙蓉师:“我要去追寻人生的真谛。”

    书别意下巴都要吓掉了:“那是什么?”

    芙蓉师:“是爱。”

    书别意手里的茶杯没拿稳,掉了,茶水淌了满桌。他捡起刀和下巴和茶杯,随手一扫桌面就干了,接着满目狰狞,一拳头砸在桌面上。

    “你走了我怎么办?!碧城不能没有你!”

    想当年,他们约定好身份互换,为防止被看出端倪,他当天就偷偷离开碧城,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藏了起来。等到芙蓉师在碧城站稳脚跟,自己的容貌又长开,不是特别有心的人难以凭脸把他和书江流联系到一起,他才能够站在别人的目光下,慢慢地闯出自己的名声。

    现在芙蓉师要走就走?他走了他怎么办!

    “第一,约定当天你就迫不及待奔向自由,把我一个人丢在碧城,”芙蓉师直视书别意的眼睛,冷淡地,“这就算了,你巴着书江流的遗产不放,还警告我不要以为身份互换,我就能碧城的主意。第二,刀居不是无人知晓的地方,而是你事先物色好的风水宝地。”

    书别意:“芙蓉师,我们不是朋友吗?怎么翻起陈年旧账来了。”

    ……

    芙蓉师醒过来时,躺在柔软的被褥里,第一时间感觉到身旁有个人。

    从昨天起,唐师便把藏书阁一大堆书搬到卧房,此刻正斜躺着在看书。

    发现身侧昏睡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唐师合上书,先是深呼吸,然后轻声问:“醒了?哪不舒服?”

    芙蓉师看向他,轻声回道:“嗯,我没事。”

    “真的?”

    “当然。”

    唐师用力把砖头板一样的书砸到芙蓉师脸上。

    书就算换成大锤,当面砸过来也不会让芙蓉师受伤或出现痛感,却被吓了一跳。他抓住书,坐了起来,对着唐师笑。

    唐师不废话,直接问:“书江流在你身上搞的屁事怎么消除?”

    芙蓉师笑着:“我就知道你开口就会是这个。”

    唐师:“不然呢?”

    你不是书别意,只是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假冒者,你到底是谁……之类的。芙蓉师只在心里想着,没有。他搂住唐师的腰,把后者按进怀里,低头在唐师脖颈轻嗅。

    鼻尖有股淡淡的、幽幽的香味,是幽香池的桃花香。

    “以后把幽香池的花换一换。”芙蓉师:“芙蓉花最配你。”

    唐师推开他的脸,怒道:“正事!”

    芙蓉师便老实:“只有书江流能消除。”

    “哦,那就是我老爸能消除。”唐师把书拾回来,继续翻看,“地上的书我都没看,你既然醒了,也来分担一点。”

    芙蓉师拿走书,一脸认真:“回到原本的身份,对你,我再无任何秘密,在这欢喜的时刻,我想和你亲热。”

    “还亲热呢。”唐师撇嘴,“就算我肯,你能保证自己不会亲热到一半突然变成剑,捅我个透心凉?”

    芙蓉师一怔。

    唐师:“离书江流重生那一战已经过去半月,这期间你一会变成人,一会又变成剑,很不稳定。”

    芙蓉师眉头一拧,陷入沉思。

    看他模样,唐师问:“你自己也不知道会这样吗?”

    芙蓉师摇摇头,忖思片刻,又点点头,不明其意。

    唐师:“我看暗主就很稳,维持了几百年人形,从没露出过马脚。”

    芙蓉师想了想,不是很肯定地:“在莲剑之后,书江流吸取经验,改良了锻造手法。”

    “这叫改良?”

    “毋庸置疑,我确实比莲剑坚固。”

    想到一直以来,自己在攻破这个人的王八壳子上费了多少功夫,唐师不由感叹:“确实坚固。”

    他推了推芙蓉师,想让后者让开,别妨碍自己。芙蓉师反而把手圈得更紧了。

    唐师:“脱衣服。”

    芙蓉师惊异:“怎么忽然又变主动了?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变化,就抱你一下就好了。”

    唐师翻了个白眼:“我要看书江流在你身上搞了什么名堂。”

    芙蓉师笑道:“光看,可能看不出什么。”

    他放开手,褪去上衣。

    唐师凑过来,上下量。

    芙蓉师的身体与正常人无异,只是更美好有力,皮肤白皙,肌肉的线条流畅,是一具完美的男性躯体。

    而这具完美的躯体内里蕴藏澎湃真气,浩瀚如海。有两座坚固堡垒的守护着这片瀚海,一座是心脏处的灵府,一座是容纳这片广阔无垠大海的天地,即为躯壳,芙蓉师的皮肉骨。

    芙蓉师的身体从被书江流反复丢入改造为熔炉的火山口里,每次都与极品铁石一起,随着熔炼,和书江流布置的阵法、功法加持,灵府与肉体双重锤炼,强悍坚实。

    但世上不存在绝对没有弱点的堡垒,如果从内部着手击,比如唐师这个时候突然运转传入芙蓉师体内的真气,所谓强悍坚固,会在顷刻破碎毁灭。

    但唐师没有搞这些动作,芙蓉师也静静地,没有任何防范。

    因为唐师不会这么做。

    即便没有伴侣约定,唐师也不会这么做。偷袭、暗算的做法,是对自己能力的心虚、不肯定,唐师不可能有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