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唐师困惑地看着来人,十分震惊。
他愣了好久,对方耐心地等待着。
唐师问:“你是谁?”
对方:“书江流。”
唐师:“???”
对方:“?”
唐师抹了把脸,闻到一鼻子的恶臭,一看掌心也烂了,嫌恶地在桌子上蹭了蹭,把腐烂的部分蹭掉。
自称书江流的人看到他这样,:“别意那么在乎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乍一听,还以为话的是婆婆,正在埋怨媳妇,辜负了宝贝儿子的关心。
唐师耳朵有点痒,还以为耳朵也烂了,一摸发现好得很,松了口气。“外边也有个书江流,大佬,解释一下。”
这邪魔,能影响到书江流,明修为已在寂灭前期之上。
这么牛逼的邪魔,以前他居然从未上心关注?
自称书江流那人温和地笑笑,唐师竟从这笑中,看出了一份芙蓉师的感觉。
真是父子啊?
我去,那外边那个是谁?
自称书江流的人向唐师娓娓道来。
“外面的书江流,应该是我的剑。”
他才是真正的书江流。
昔年,正道式微,无能对抗邪道,仅存的各势力分散,没有一个凝聚人心的领头人。书江流横空出世,能力强悍,一己之力将正道凝为一股坚固的力量。
唐家欺压正道已经太久,正道反击的时候到了。
异变就在此时发生。
书江流爱剑,追求极致的剑,除了正道的事务,最心心念念的便是剑。他见过很多剑,很多举世闻名的剑,但再负盛名的剑,总是有瑕疵,有不如人意的地方。
他想拥有一把完美的剑。
当踏入渡劫境界,书江流终于搜集到差不多的天材地宝,制造出一把空前的好剑。是绝世的好剑,不是完美的剑,但书江流已经很满意这第一步的成果。他心地培育剑灵,与剑灵大谈对完美之剑的痴迷,大谈人生理想。
与此同时发生了另一件快乐事,他的孩儿出生了。书江流的孩子继承了父亲卓越的资质,根骨奇佳,未来不可限量,
书江流不甚明白,为何未来会发生那些事情。或许早在剑灵问出“开智是艰难而漫长的,若锤炼的材料能加入已开智的东西,是否能提高完美之剑出现的概率”这个问题时,他就该看出端倪,或者他根本不该带心智还是孩童的剑灵去见识邪道魔修的残忍。
唐师张大嘴:“你被自己的剑灵搞了啊?”
这种事还真是头一回听。
书江流:“我视他为第二个孩子,对他不曾设防。”
唐师知道养灵是一种流行,剑修培养剑灵,刀修培养刀灵。相比莫测的人心,灵单纯无暇,主人放心,似乎是这么一种法。
第一次见到被自己的剑灵搞成这幅鬼样子的倒霉鬼。
兜兜转转,书别意还是书别意,不是别的任何人,是正统的碧城城主。
对方笑吟吟地看着他,这让唐师不禁挺起胸膛,坐得一本正经。对方的修为毋庸置疑,由此可推测,对方所的话非是虚假。
唐师咳了一声,喊道:“咳……你知道我是哪家的人吧?”
书江流那张脸,唐家仇视了三代人。唐师跟其父唐典相貌有几分相似,书江流变成邪魔这么多年,对于世仇的后人应该还是会有点印象吧?
对方:“唐典的后人,我失职的时间里,可是在你照顾别意?跟我吧。”
看来,书江流并不在意孩子在乎的人是唐家的后人。
“对,我在照顾芙……书别意。”唐师面不红气不喘地。
唐师向对方讲述这五百年,他和书别意是如何从陌不相识的两个人变成彼此熟识,以他的角度描绘正道的变化,以往大战战接连不断,有了书别意,邪道想挑衅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和书别意做了五百年的宿敌,结果书别意竟然爱上了宿敌,还爱得那么真情实意、情深意重,真是脑壳坏掉了。
正道都是猪,像邪道魔修都知道怎么搞风搞雨都行,唯独魔尊的话不可违逆。正道到好,龙首有点因不可抗因素导致的不如意,就开始挑毛病,虽然不是全部人都这样,不是全部人都这样,这事儿就算了吗?
书别意也是的,养了千千万万的白眼狼,还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书江流发出轻轻的笑声,聚精会神地聆听,认真的模样,似乎是每一个字都反复在心里品味。字句中都是他遗憾失去的本应与孩儿共同度过的时光,那些本该都属于他。
他的孩子,吃了好多苦。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过错。
听到最后,书江流遗憾的一声叹。“还好有你。”
他听到了唐师和自己孩子五百年来的对立位置,对此没有任何想法,只要是孩子喜欢的人,对立又如何,正邪又何妨。即便这些事没有发生过,即便别意一直在自己身边,他也不会阻止别意追求真爱。
书江流被自己的剑迫害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失去自我,也失去报仇的想法,唯有一个念头,就是寻回最重要的孩儿。
终于,这么一天,失去了太久的宝物得以归来。
没有遗憾了。
唐师问:“他能恢复吗?”
书江流点了点头。
唐师露出这么多天以来最为开心的笑容。
他又问:“你呢?”
书江流现在谈吐正常,不太像失去理智的邪魔。
书江流却看着唐师,:“你为何不问,我有没有治愈你的办法?你失去心脏,这种事,常人未能为例。”
唐师:“我有办法,外面那个冒牌书江流就是我的办法。”
书江流惊讶,听唐师接着:“无中生有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只是很难,难如登天。我父亲的记载中,无中生有需要绝对的力量,我决定把冒牌书江流咔嚓了。”
书江流一笑:“唐典不愧是不世的奇才,但是,看形势,你不像快要把外面的我咔嚓的样子。”
反而被得落花流水。
唐师:“先搞定书别意的事情。”
书江流:“你可是魔尊,竟然将另一个的事,如此放在自己之前吗?”
唐师对这个问题很是不解:“魔尊的老婆也是要疼的。”
书江流笑了一声,目光变得十分柔和,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他动作轻缓地拨开唐师胸口的衣衫,腐烂已经从心口蔓延开来。
“心魔因执念而生,执念难消,心魔难灭。”他状似自言自语地:“堕为邪魔,乃是和心魔融为一体,成为怨恨之魔怪。邪魔化越久,恢复的机会越渺茫,直至最后彻底失去人之心、人之形,成为一只可悲的魔物,最终消散于天地。”
唐师以为他在书别意将来可能的状况,问:“这个最终,是多久?”
看书江流活了这么久也还没啥事。
书江流:“直到执念平息。”
唐师忽然意识到对方不单单在书别意。
书江流站了起来:“在这最后,让我为你修复损失的心脏,也该是时候终结剑灵的恶行。”
唐师看着他:“或者你可以不管这些,趁这个机会多花点时间看看他。”
书江流弯了弯嘴角,无奈不舍,遗憾疼惜,尽在一笑中。
与此同时,书江流坠落碧云阁。不是他改造后的碧云阁,也不是书别意居住的碧云阁,而是最早的碧云阁。
真正的书江流站在庭院之中,秋叶飘落,那人背对着他。剑灵知道,庭院的右侧,不远便是铸剑熔炉。
书江流没有回头,抬头望向树梢,声音平静而幽远。“你,已经锈蚀了。”
剑灵目不转睛看着他:“你却变强了,出乎我的意料。”
想当年,眼前的这个人陷入癫狂的模样,就算把他是书江流的事传扬出去,都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他一手摧毁了书江流,夺取后者近半修为,笃定书江流已经不足为虑。
没想到,多年之后的今日,对方的修为竟似又回到了从前。
剑灵感到气息五识受阻,难以挣脱邪魔制造而成的心魔幻境,太过不妙。一千年,为了新的身躯,为了完美的剑,他筹备了将近一千年,岂会功亏一篑在这个人身上。
这个自甘堕落的男人。
书江流:“因为情。”
这句话让剑灵发笑:“情?让你忘却毕生追求的情吗?可笑。”
书江流:“你不能明白,也不愿意明白。”
剑灵:“不过是无聊的东西。”
话音未落,莲剑陡然激射,如同不可抵抗的激流,直射书江流而去。没想到在激流近身的一刹那,书江流消失不见,心魔幻境崩塌。
书江流脱离幻境。
他扫视战场,发现每个人都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他们都已经先一步脱离了幻境。他大声道:“围歼魔头和邪魔!”
正道修者面面相觑,锁梦魂以嘶哑难听的声音道:“你没有资格命令正道,你不是冰轮,是残害真正书江流的凶手。”
他们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