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里夫子跟学生的对话还在继续，学堂外绿竹下，柳妙香笑的得意。

    她找了根棍子，戳了戳姜婴宁，“看你头顶。”

    姜婴宁疑惑抬头，神情一僵。

    头顶上，一条绿油油的东西，正在晃。

    柳妙香更加得意，往后退了退，然后，就等着姜婴宁大叫出声。

    虽然她也怕，但那条蛇很明显距离姜婴宁更近，姜婴宁肯定更害怕。

    嘿嘿。

    而姜婴宁也确实僵硬的看着那条蛇，见它的身子转了转，卷了起来。

    然后，她在柳妙香惊恐的眼神中精准的拿住那条青蛇的七寸，对准柳妙香扔了过去。

    梁宝贤双眼瞪圆，惊恐的看着两人，显然没明白现在的情况。

    接着，惊恐过头的当事人柳妙香没反应，肇事者姜婴宁却是气沉丹田哇哇大叫，冲了出去，“救命，有蛇有蛇。”

    她直奔学堂，对准了门口就往里冲。

    后边还跟着反应迅速的梁宝贤。

    只有柳妙香反应最慢，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还待在竹子下。

    屋里众人只听见一声软糯的大喊，就见个身子跟炮弹一样冲进来。

    姜瑞贤三兄弟立刻认出来她来，一块张开臂，“婴宁，快来，哥哥保护你。”

    三兄弟异口同声，然后互相不服气的瞪了一眼，然后一块来迎接，眼看着坐在最前面的姜瑞贤就要把人接在怀里。

    但那个的人却是猛然一拐弯，对准了姬钟离就冲过去。

    “呜呜呜，离哥哥，有蛇有蛇，吓死我了，救我！”

    她抱住了姬钟离的大腿，一边哭一边喊。

    三兄弟顿时怒目而视，一块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妹妹大了，都不爱找哥哥撒娇了，心里真苦。

    姬钟离僵硬的被抱住，也没动，就是看了窗外一眼。

    “放！”声音冷淡，无悲无喜。

    姜婴宁跟被点了魔咒一样，心的抬头，委屈巴巴的看他。

    见他坚持，只好依依不舍的放，乖觉的站在一边。

    姜瑞贤等人什么时候见过她这般听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嫉妒还是该疑惑。

    而姬钟离又指了旁边的板凳，“坐下。”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姜婴宁爬到板凳上坐好，要是忽略脸上惊恐的表情跟微微颤抖的身子，倒真像个听话的好学生。

    姜瑞轩等人却总觉得妹妹好像家里被训的听话懂事的阿黄，一条听话的狗。

    外面柳妙香的惊恐叫声还在继续，夫子也没办法授课，赶紧出去问怎么回事。

    柳妙香胡乱喊着，“姜婴宁故意抓了蛇丢在我身上，你不要脸，呜呜呜，你想害死我，我要让我爹打死你。”

    这话实在难听，姜瑞贤三兄弟都怒目而视，“你要打死谁？”

    三人一块站在妹妹身前，竖起了一道看着很矮的铜墙铁壁。

    柳妙香哭得更凶了，“姜婴宁你为什么不怕蛇？那条蛇本来应该掉在你头上的，我不告诉你就是想吓唬你。”

    她心眼实在太少，三两句话就把自己的坏心眼出来了。

    本想吓得姜婴宁尿裤子，自己却被吓得尿了裤子，身上一股子骚味。

    姜瑞贤生气她年纪就性情顽劣，可也不能不管她，只好跟夫子告假，将她送回去。

    走的时候，还没忘了跟两个弟弟使眼色，让他们看好妹妹，别被那个新来的骗走了才好。

    姜婴宁还坐在课堂里，还自觉地把板凳拉到姬钟离身边，试图在他身边寻找安全感。

    见他没赶自己走，她就又爬下去，嗤嗤拉拉的把板凳挪的更近了点，等姬钟离因为太吵闹转头瞥她，她这才消停下来。

    夫子见她实在害怕，只好问要不要送她回去。

    姜婴宁眼泪汪汪，孤单又无助，“祖母不在家，母亲也病了，哥哥跟二叔去了校场。”

    她抬头，白皙的脸皱着，停顿了许久才犹豫着，“婴宁怕。”

    妹妹什么就是什么的好哥哥姜瑞贤和姜瑞轩，“”

    呜呜呜，妹妹好惨，我们这些哥哥当的真失败！

    单纯的夫子，“”

    可怜无助没人管，好惨的孩子！

    亲眼目睹她抓蛇全程的梁宝贤，“”

    她一定是没睡醒，一定是。

    只有姬钟离瞥了她一眼，没话，但也没再赶她走。

    姜婴宁就这么理所当然在学堂里坐下来，谁也没追究柳妙香的什么她抓蛇的事。

    一个五岁的软萌又胆的姑娘，去抓蛇？

    开什么玩笑？

    不可能，不可能！

    姜婴宁在学堂里赖了一天，最后实在撑不住周公召唤，在众目睽睽之下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里还捏着一块布。

    百灵进来看到她在发呆，无奈的解释，“姐，您是多喜欢姬公子啊？昨日您在学堂里睡着的时候还紧紧拉着他的袖子，我们不敢吵醒你，姬公子把袖子割开，才算是把你抱回来。”

    姜婴宁惊呆了，直接从床上跳下来，“离哥哥为了我，把袖子割破了？”

    她张着嘴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自己的抱大腿事业进行的如此顺畅，这才几天就让首辅大人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难不成她果然是只有做狗腿的天分？

    很悲催，但是还有点自豪怎么办？

    百灵看她惊喜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误会了，想着赶紧解释。

    姬公子哪儿是为了姐把袖子割破的，分明是觉得麻烦也不在乎衣服才把袖子割破赶紧跑了的。

    姐，你不要给自己加太多戏比较好。

    但是就在这时，莺歌进来，是柳如烟那边派人来叫姜婴宁过去。

    姜婴宁梳头洗脸换衣，最后是沉浸在对自己努力成果的喜悦中走的，进了锦华堂的时候都还在傻笑。

    百灵想捂脸，觉得这误会大了，想着一定得跟姐解释清楚，免得她的脑子想的越来越偏。

    而柳如烟一看到姜婴宁笑着进来，更觉得头疼又厌烦。

    前日才将绵绵欺负的没了脸面，今日再来竟一点愧疚都没有，还敢笑着来。

    这混蛋孩子，是该好好管教了。

    她忍下心里的厌烦，慈爱笑道，“婴宁，快到娘亲这里来，这几日不见，娘亲想你想的紧。”

    姜婴宁一脸孺慕的跑过去，抱住了柳如烟的腿，感觉被抱住的人身子僵硬，继而抬头高兴的，“娘亲，你的脸似乎好些了。”

    柳如烟僵硬着身子把她推开些，笑的勉强，“是啊，好多了。”

    姜婴宁接着天真的，“前几天看着像个猪头，如今倒看着只像个蹄髈了。”

    柳如烟咬牙，“”

    这个死孩子，真不会话。

    想到自己的目的，柳如烟依然笑的慈爱又关切，“婴宁越来越大，母亲想着也该好好教导你，也免得你母亲偏心，自今日起，你便留在锦华堂，每天学习两个时辰。”

    完又看向身后跟着的百灵，“你且先回去，午时再来接她吧。”

    百灵自进了锦华堂就想起那时被针扎的痛苦，现在听要把姐一个人留在这里，更觉得害怕。

    “可，姐还要奴婢照看”

    绿萝上前道，“百灵，锦华堂这么多人，你还怕没人照看大姐吗？让你回去你便回去，难不成夫人的话也不管用了？”

    百灵被推着走出去，临走的时候还在往后回头，喊着自己午时就来。

    姜婴宁倒是一脸单纯，笑着跟她摆，要她记得跟厨房做自己喜欢的酥糖。

    百灵出去后，始终不放心，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着，想着里边有动静就进来。

    通过上次的事，她也看得出来，夫人似乎对姐过于严苛了些，对大姐还不如对柳绵绵上心。

    而院子里，姜婴宁软软的笑道，“母亲，我们要学什么？”

    柳如烟也一派慈母笑容，“别急，我们今日先来讲三从四德。”

    姜婴宁：“”

    跟个五岁孩子讲三从四德，怕也是整个大金国头一遭了。

    柳如烟讲这些，不过是想用些枯燥的内容把她的烦了，让她厌学。

    但是事情却在一开始就走向了一条她绝对想不到的奇怪方向。

    “三从，便是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其实，还有一点，便是子女尤其是女子要对父母言听计从，孝顺孝顺，顺才是孝。”

    柳如烟的热切，想跟姜婴宁灌输女子该对父母言听计从的思想，让她不要再有这么多的坏心思，仗着祖母疼爱就跟她这个母亲过不去。

    但是话刚完，就见姜婴宁皱着眉头，很苦恼的看着她。

    “你这孩子，母亲病了还抽时间教导你，你怎的不听？”柳如烟心想着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但还是得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谆谆教导着。

    姜婴宁眨眨眼睛，歪了歪头，头上的珠花也跟着闪了闪。

    这副模样在姜瑞卿等人眼里自然是可爱极了，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宠着才好。

    但是柳如烟一看见她就觉得厌烦，当然不会觉得可爱，只觉得她又想用这种老招数偷懒。

    而姜婴宁却是天真又疑惑的问，“娘亲，未嫁从父，便是嫁人前就要听从父亲的话吗？”

    柳如烟愣了一下，“是，可你父亲不在，你便要听我的话。”

    心想还不算太笨，不枉她浪费时间教导。

    姜婴宁眯起眼，更加疑惑，“那娘亲你出嫁前也是听从外公的话吗？”

    柳如烟，“是啊。”

    姜婴宁，“即使外公是把你卖来换彩礼，你也不生气吗？”

    柳如烟震惊了，“你，你什么混账话？”

    这混账孩子，果然不是个好的。

    姜婴宁眨着大眼睛，无辜的，“可是，人家穷人家把女儿嫁到有钱人家就是拿着女儿换彩礼来的，娘亲你跟柳绵绵都是从乡下地方应城来的，那外公家一定很穷，外公定然是把你卖来赚钱的吧？”

    柳如烟，“谁，谁跟你的这些混账话？”

    她几乎拍案而起，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孩子。

    姜婴宁一伸，果断指向绿萝，“她！”

    绿萝一脸惊悚，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