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决定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 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陶哓哓已经蒙了,鼻子间都是熟悉的味道和血腥味,她不可思议的抬头, 祁亦言的脸近在眼前,旁边的沙发, 被穿了一个洞, 里面的羽毛, 漫天飞舞。
陶哓哓紧张的摸索着他的身上,好在没有受伤, 祁云烟她最后在发现祁亦言的动作时,手就偏了位置,朝沙发去。
祁云烟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祁亦言,怒不可遏,“亦言,你在做什么?给我拖开!拖开!”
她疯了一般, 陶堔和陶染隔着相望。
祁亦言紧紧抱着陶哓哓, 力道不轻, 刚才被陶堔弄伤的地方,伤疤裂开血流出,沾染在她洁白的外衣上。
可保镖都是经过训练的,祁亦言再倔强, 也被轻易的拉开。陶哓哓跌落在地, 眼睁睁看着祁亦言被带到陶堔身旁,被钳制着。
“哓哓, 求你。”
他像个受伤的兽,苦苦哀求,那狼狈却又不肯放弃的模样, 如同一把刀,深深扎在心头,以致于陶哓哓永生难忘。
祁亦言这时,才慢慢领悟陶堔的无奈与隐忍,也后知后觉所有的事,他看到陶哓哓脖子上自己留下的伤。那密密麻麻的疼痛从流血的地方传开,他不甘。他真的不甘心。
在他在寻找机会时,陶堔一眼就看穿了他,亲自控制了祁亦言。
“祁云烟,闹够了,就放她们走,我们回到从前。”
祁云烟扔了手/枪,走到两人面前,明明是对着祁亦言,眼睛却只看着陶堔,她笑了,明艳动人,仿佛刚才那人不是她,她:“亦言,你看,爱情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当所有事情顺应着你们所想,结局永远不会改变,她救不了你的,不信我再让她选一次。”
陶堔不敢再去看陶染,他握着祁亦言胳膊的手,一点点收紧,祁亦言痛却咬牙忍住,不肯发出一点声音。祁云烟着的话,就像给他听,他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除非他真正拥有一切,也除非她永远消失。
祁云烟走到陶哓哓面前,冷眼看着母女两人,又回头看了一眼祁亦言,对着陶哓哓:“今天我便好心,给你选择,哓哓,你想离开还是留在亦言身边?”
陶哓哓哭到没泪,她看着祁亦言的样子,他红了眼,浑身是伤,他眼里的慌张,恐惧是骗不了人的。曾经的过往的一幕幕闪过脑海,她最终收回目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转身睁开眼眸,拉住陶染:“妈妈,我们离开,重新开始生活好吗?”
她最终,还是选择其他人,祁亦言那一刻开始,便知道只有他成为她的唯一选择,才有机会留住她。伤了她的人,挡路的人,只有一点点扫清障碍,才会有结果。
陶染被陶哓哓拉着,却只看着陶堔,直至他也背过身子,双拳捏得紧紧,在祁云烟的身后。她看着看着,哭着笑了,眸光暗淡,轻轻的:“好,我们离开。”
祁亦言眼见她离开,疯狂的想要挣脱,却抵不过陶堔的钳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离开,一走便是六年。
那天的屋子,像经历了一场混战,无一幸免。
六年后,陶哓哓在同一个地方,坐在冰冷的床中央,黑夜漫漫,回忆如猛兽席来。
那天过后,陶堔,祁云烟,祁亦言就像没有出现在她们生命中一样,彻底的消失了。她平静安稳的读着书,大二开学的前几天,陶染带她去处地方。
陶哓哓记得,那天她扮得很漂亮,穿着一袭长裙,黑色的,裙边有一排碎花,她瘦了很多,却又很好看。一路上她心情很好,很意外的提起了过去的事,讲到动情之处,她笑了很多次。
她不让陶哓哓坐前面,只旁边有人,刚考完驾照会心慌,陶哓哓信了。回来的路上,有一段路大转弯,对头来车,刹车却突然失灵,与他撞上。
紧闭的车里,都是血的味道,陶哓哓手上都是玻璃碎片。她爬到前面去看,陶染伸手,笑着:“哓哓,对不起,好好活着,无论如何。”
如今,却活成这般,她该失望了吧。
幽怨的曲子从隔壁传来,时隔多年,如今听来,却不觉得害怕,只是无尽苍凉。天下尽是可怜之人,自救都不够,又谈何救赎别人。
其实,和祁亦言重逢的那天,她就早早原谅了所有他过去做的事。她的重新开始也是真的,哪怕知道对她有所隐瞒。
六年前,她确实没有勇气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如今一无所有,反而更容易做出抉择。可祁亦言的欺骗,最后的失控,不信任,压垮了她所有的勇气。
六年前,他伤害了她,事后他会害怕,生病的时候意识再薄弱,她也记得他紧紧抱着她,安慰她的模样。他替她挡枪的那一瞬间,她便原谅了所有的过往。六年后,他不会了,他害怕,他不想受伤,甚至到了哪怕心不在身上也要强留的地步。
六年这些个日子所有的绝望,失望,痛苦都发泄在她身上。陶哓哓知道,伤害她的同时,他自然也不会好过。但是这一次,她原谅不了,至少现在不行。
随祁云烟离开,是最不安全的,却也是现下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她想知道,过去的所有事,包括祁亦言,包括陶染。
又是一夜到天亮,无眠的不止陶哓哓,还有祁亦言。
这几日,他天天睡在陶哓哓的房间,他不敢去触碰自己房间的一切,里面的回忆太过强烈,甜蜜过痛苦,都是因他而起。时常半夜醒来,身旁无人,只有这满屋子的回忆,他起身,穿过客厅,就坐在阳台上。
手机里传来一个讯息,他只看了一眼,就关了手机。旁边桌子上放着一包烟,开一根接着一根,那苦涩传遍全身。一夜到天明,脚下是一地的烟头,早的露水和清风都驱散不了他身上的烟味,他却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
她离开了,是祁云烟带走的,视频是祁云烟寄来的,目的是想重演过去。也是告诉他,重来一次,她还是要离开,他还是无能为力。
是吗?祁亦言问了自己无数次。
他们这一条路,太过阴冷,他已经找到祁云烟的位置。如此容易,她怕是也算计好了她的结局,只不过是想拉几个垫背的而已。漫漫六年的时间,他亲眼看着他们互相撕咬,争斗,最终由他亲手了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不曾沾染黑暗,可从出生就带着来的,又哪里能躲得掉。
只是这辈子,好像没过够一样。
祁亦言垂眸,眼里无尽的落寞,他轻轻唤了声:“哓哓。”
没有人答应,这条路,注定他只能自己走。
旭日东升,唤醒了正座城市,忙忙碌碌。他手机不断地震动,直到抽完最后一根烟,他才接起:“什么事?”
声音沙哑,好在对面的人不在意,很着急的:“言大,岑歆失踪了,然后监视梁易堃的人,看到她出现在他的别墅,可是进去看时,却一个人也没有。我们老大疯了,开着车一个人没带去找梁易堃。”
祁亦言揉了揉太阳穴,:“放心,他找不到就会回来,岑歆失踪,你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他抖落衣服上的烟灰,关上了阳台的门,脱下衣服,听着那头的声音。
“有,是一本笔记本,唉,言大,里里面竟然还有一个记忆卡。”
祁亦言听闻,他顿了下,又接着:“恩,可以电话告诉陆衎,我知道岑歆去了哪里,让他回来。他不接,就一遍遍的。”
完挂了电话,他去浴室,冲洗过后,焕然一新,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旧的那套衣服,随手扔在了露台上,电话叫了扫。他又点开邮箱,发送了一份邮件,紧接着编辑了一条信息,点击完发送,便关了机。
拉开窗帘,阳光投了进来,照亮了客厅,觉得有些刺眼,伸手挡住些光,手背上的温暖密密麻麻的传开,他面无表情。转身背着光,毫无留恋。
他又走到自己的卧室,拉开抽屉拿了一个东西,视线却停留在床头柜。床头摆着陶哓哓买来的一个方形的闹钟,粉色的,很可爱,这时候到点了,一直闹个不停。铃声是她录制的,那熟悉的声音,响遍整个屋子。
麻木了的心,这时候突然钻心的疼,他听着它一遍遍的响,最后到快要结束时,咬牙按下按钮,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可他才一抬头,曾经只有黑白两色的房间里,多了许多花花绿绿的玩意。随眼可见都是她的东西,回忆就像散落在空气里的尘埃,怎么驱赶得完。
祁亦言看着看着,不禁自嘲的笑了。走到这一步了,都已经下定决心了,却还是觉得那么不舍。
他走到垃圾桶前,半蹲下身子,捡起闹钟,仔细擦干净摆在床头,才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