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糜梨妖火

A+A-

    冬阳温暖大地,寒霜冻寝枯草。

    黄芦掩映平江,纱烟随波逐流。

    近几日整个尧城笼罩着一种悲伤的氛围,先是周家二姐于半月前自尽。

    周铁两家,原本就因藏宝图大出手过,在周二姐一尸两命之后,矛盾又被激发到了顶点,整日里两家不是骂就是。

    百姓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心态,无论是在街角茶馆、还是赌坊酒肆、甚至花楼,都能听到关于两家的最新八卦。

    红星赌坊为此还专门开了新盘,让尧城百姓在生活闲暇之余,能主动到他们赌坊放松身心,参与并体验周铁两家的各类争竞活动。

    谁知事件急转直下,周家刚办完丧事没多久,铁家大公子又于三日前举剑自戕。

    尧城商贾巨富中最有名的周铁两家,不到二十日就各自失了嫡子嫡女。

    两家难以意料的都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之间人人叹息,为那曾经绽放过的美好生命哀叹不止。

    两家恩怨造成如此悲剧,尧城百姓,从此再无往日的看戏心态。

    但凡提起周铁两家的一对璧人,皆是扼腕唏嘘。

    天雾茫茫,冷风无情。

    冬日的清,阳光透过纱雾洒下大地,虽无法抵御寒冷,但照耀大地的那一丝丝碎金,却带给人们无限的平静与希望。

    一大早雷枫就与化雨公子、长风公子等人来到铁家庄,祭奠这位从未见过的铁家大少爷,铁毅。

    铁家庄地处城外东南,十里枫林。

    清起床她就莫名的难受,腹中似有一团火发出,她并未在意,只当自己是感冒了,为不耽误大家的行程,她并未将此事告诉众人。

    今日他们皆是素衣素服,待下了马车,她跟着化雨公子等人进入铁家庄。

    只见白帆高挑,灵棚搭建,出入之人皆穿白褂孝衣。

    雷枫他们还未走进灵堂,就能听到堂内上百人的哭泣声。

    进入灵堂,就见铁府众人垂泪不止,阵阵哀泣与声声呜咽重叠,就如惊雷撞击,瞬间横扫四面八方。

    “儿啊!我的儿啊...你在哪里?你为何躺在那里不话,你起来看看娘啊,你起来...”

    “大少爷...呜呜”

    “大哥...我杀了周家哪些人,要为你报仇...”

    ......

    一众人跪在棺材面前,捶胸嚎啕,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忿忿不平...哭嚎一片惊天动地,悬荡在灵堂上空久久不散。

    此情此景,让雷枫禁不住落下泪来,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本是人间常态。

    只是躺在那里的是一个如此年轻的生命,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一种击碎灵魂的伤痛。

    这痛苦不仅让人惋惜,留下的更是无尽的心碎,心悲,心痛。

    不知为何,她忽然间就浑身不舒服,身上冷汗直冒。

    腹内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的焦热感,加上此时灵堂烟雾缭绕,闻了这烟雾的味道,她真的忍不住要呕吐了。

    雷枫寻思难道是因为环境的缘故?或者她感冒又加上晕马车?

    她赶忙提出灵堂外等候他们,化雨公子见她额头细汗连连,面色白中带虚,只当她过分胆害怕,点头同意后,也并未追问她为何会如此。

    灵兮仙子见状主动提出陪她,两人出了灵堂,在一处清幽略带廖寂的园子内行走。

    走了一会她实在难受的不行,只好寻了处地方坐下歇息。

    院外粉墙环护,院内甬道相衔,亭台楼阁玲珑精致,秀丽池馆清幽水廊,园内树木林立,假山环绕,景色好得实在没的。

    假山上方有一间隙,清泉由此安静流淌,绕至庭前阁后,流向不远处的一片梅林,再顺墙下沟壑而出,至院外池塘处而止。

    要铁家的这处庭院,她只能用静谧浪漫来描述,不过此时雷枫头昏脑涨,浑身无力,更是无心欣赏此处的园林美景。

    自己身体一向健康,连感冒都很少得,今日她到底是怎么了?

    记忆中只有上岩筑,请客吃饭的那晚,她如此难受过。

    难道两种药架还未结束?

    铁家庄正厅。

    化雨公子仍是一袭白衣,白色极衬他,谪仙般高雅的身姿。

    化雨公子雍容自若的神态,仿佛由天际边走来,他自带那与生俱来高贵威仪,特别是似光如火的凤眸,散发着温润如玉的沉静,让人只一眼就无法忘怀。

    他看着疲惫的铁庄主,言语温和如清风:“铁庄主,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

    爱子的离世,令铁庄主似乎老了不少,他双目涩红尽显沧桑,往日的意气风发,及眼中的精光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黯然萧瑟。

    老年丧子的伤痛,怕是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

    铁庄主嗓音沙哑,一开口就忍不住的老泪纵横。

    他边用衣袖拭泪,边哀戚呜咽:“我儿怎的如此糊涂...天下女子众多,他为何...为何就与那周家之女...”

    长风公子一身窄袖素衣,越发显出他惊艳绝伦的神采。

    挺拔如山的身姿,俊雅非凡的容貌,如此浊世偏偏公子,无论何时何地,绝对都是光彩照人。

    只是他今日并无往昔的不可一世,在他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玩世不恭。

    他先是劝慰:“铁庄主节哀。”轻叹一声后,他又接着道:“这世间最不清道不明的,就是这个情字。”

    化雨公子赞同点头:“铁庄主可知,令郎最后有何心愿?令郎既已去,我们不如帮他完成心愿,让他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想起儿子最终的心愿,铁庄主更加痛惜。

    他脸上表情僵硬,忽然狠狠道:“这不行,老夫决不同意他与那周家女子合葬,我铁家祖坟,不能让周家人玷污。”

    长风公子温柔的看着,身旁的宛月仙子,嘴角一扬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李昙花也开口劝道:“令郎既然生不能与周二姐同衾,庄主何不让他们死后同穴呢,也算成就一桩美事。”

    铁庄主面色阴沉,浓眉皱成一团。

    他想起这些年与周家的种种纠葛,心里不由得恨意涌现,他胸口起伏不断,鼻孔不断张合,看样子两家的恩怨,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

    铁庄主愤慨万分:“众位可知这么多年来,周家在背后是,如何设计陷害我们铁家,这一桩桩一件件,老夫死都会记得。”

    宛月仙子一声悠叹,为着那对苦命的鸳鸯惋惜。

    她试着开口:“这想必也是令郎,与周二姐的共同心愿,望庄主能成全令郎的苦心。”

    一阵沉默,铁庄主依然是面色沉沉。

    宛月仙子想起前几日,枫讲过的另个世仇家族,另一对悲剧恋人。

    她由感而发道:“庄主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二人的心愿不止生同衾,死同穴。会不会他二人希望借着他们的离去,让两家从此不再世代为仇。”

    铁庄主双目通红,他缓缓抬头,定定的望了宛月仙子半晌。

    忽然铁庄主别过脸拭泪,估计是在考虑众人的提议。

    良久。

    铁庄主开口,貌似平静了不少:“退一步,就算老夫愿意,周平安那老匹夫也不会同意。”

    见此事有转机,长风公子上前一步道:“只要铁庄主同意,剩下的事由在下同化雨公子去服周庄主。”

    化雨公子立即接口道:“人死为大,铁庄主难道是想让令郎,死不瞑目?”

    铁庄主仍是左右为难,他深吸一口气:“容老夫想想...”

    众人不语,厅堂又是一阵沉寂。

    忽然灵兮仙子由外面冲进来,她神色慌张的喊着:“表哥,表哥,化雨公子不好了,你们...你们快...快去瞧下枫。”

    李昙花很少见表妹如此,他上前安慰:“施吟别急,慢慢。”

    宛月仙子微微一怔:“师妹,你枫她怎么了?”

    灵兮仙子急道:“...枫她晕过去了,我搭了她的脉,可我探不出。”

    化雨公子道:“她在何处?”

    灵兮仙子指指外面:“就在前面的假山林。”

    但见白云一动,化雨公子如风掠出。

    宛月仙子,灵兮仙子相视一对,也紧追而去。

    李昙花苦于对师傅的承诺,人前不能显露武功,他只能挥手高呼:“表妹等等我。”也跟着追了出去。

    长风公子见状,抱拳施礼:“铁庄主,我们这先走一步,你若考虑好,就派人到李园告知一声。”

    铁庄主回礼:“众位若有用的上老夫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长风公子点头:“那就谢过铁庄主了。”

    李园。

    众人围在雷枫的寝室外,焦急的等候着屋内的消息。

    “枫...这是?”宛月仙子不解。

    平时如此活泼健康的姑娘,今日病就病,而且是中毒,难道是那些乌鸦寡妇,还是有其他隐情。

    灵兮仙子很是歉疚自责:“枫她铁家庄,在灵堂就极不舒服,我只当她是胆害怕,谁曾想竟是中毒?”

    李昙花双手抱胸,面色在桃花艳妆的遮盖下,那可是谁也分辨不清的。

    他想起自己教雷枫飞云翩跹的情景。

    他蹭探过这丫头的脉,那时他就疑惑不解,后因师兄的凝心玉露丸,他以为那丫头没事了,结果没想到今日会出这种事。

    不知过了多久。

    寝室门吱呀一声开了。

    化雨公子面色凝重,长风公子眉头紧蹙。

    见两位公子一同出来,李昙花跟两位仙子立刻围了上去。

    “枫这是...?”宛月仙子担忧,她是心里把雷枫当妹妹。

    化雨公子嘴边勾过一丝极浅的笑意,这笑意仿佛略带自嘲。

    他轻声道:“糜梨妖火。”

    “糜梨妖火?”众人不解。

    只听过糜梨之花,还未听过糜梨妖火,这糜梨妖火算是什么?

    化雨公子并未解释众人的疑虑,而是接着道:“她不久前应该毒发过一次,有绝顶高手替她将毒压了下去,此人不但内力深厚,下针也极为精妙。”

    要往前推算雷枫毒发的时日,只有昆山的那段时间,在昆山毒发,能耗费如此精力去救她的,化雨公子想到的就只有一人。

    就是被雷枫称作,阿紫的那个男子。

    长风公子神色暗沉,他那日故意搭讪这丫头,只因两件事。

    第一自然是为了他心心念念的宛月仙子,第二他觉得雷枫长得像一个人。

    “这毒在她体内至少藏了五六年,我在想当年十岁的丫头能得罪谁?”

    众人懵,这到底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