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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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气氛融洽的化妆间变得剑拔弩张,半空似乎悬挂着无数把刀,尖锐明亮,随时能把人剁成肉泥。

    “你话啊!”

    钟苒尖叫着,握着艾长乐手腕的力度越来越大,血液没能循环流通,伤口已经产生了抽搐的疼痛。

    艾长乐虽怀着感激之心,毕竟他在内心深处跟钟苒想的是一样的,只要闻卿没事就好了,自己无所谓。但,这并不是钟苒随意践踏他的理由。

    于是缓缓抬起左手,握住钟苒抓着他的手,大拇指在他腕部的一个穴道用力一按,终于让他松开。

    “啊!”钟苒没想到他会出手,秀气的眉毛当即怒插,“你敢对我动手?”

    艾长乐面无表情地勾唇:“正当防卫而已,别紧张。”

    “你!”

    “我什么?我本来想,你这次再怎么也算帮了我,要不干脆就不计前嫌,跟你试着相处算了。但是你刚才也了,发微博考虑的是卿哥,跟我没有关系,那我也收回之前的想法呗。毕竟抽风的时候什么都想的出来,我居然会想跟你搞好关系,真是遇到鬼了!”

    钟苒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艾长乐,你少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你以为,卿哥陪你出去就是喜欢你?少做梦了你!”

    “这种梦当然是少做比较好,毕竟梦想离成真也不远了。我那天跟卿哥出去干了什么,干了多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劝你有时间还是多背背台词,不然又像上次一样出丑,那可划不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艾长乐在吵架这方面大概已经是行家了,可以切换不同角色轮番上阵。上次在烤肉店是白莲花,这次么,那可就是毒蛇精了。下次可以试试傲慢大少爷,或许能发挥得不错。

    完这些,他觉得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于是潇洒转身,开门走了出去。钟苒气得不行,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朝艾长乐身上扔。不过都是些化妆棉和化妆刷,没什么杀伤力。艾长乐的脚步停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随即就迈开步子离开了。

    跟这种人较劲,只会越来越疯狂。

    路过的化妆师看到走廊的这一幕,连忙把头低下去,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地走了。

    当晚,艾长乐被通知次日拍戏,而且是傅子渊写粉笔字的镜头。

    右手拇指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要出镜的话,纱布肯定要拆下来。粉尘到时候污染了伤口,又要消一次毒。

    他没有电话请示排戏的副导,因为在一个替身面前,延后拍摄和调整日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个电话如果真的了,那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形象就彻底立稳了。

    嗡嗡!

    手机突然响了两声——是短信。

    “这只是个警告,下次可没这么简单。”

    一看就是钟苒发来的。

    这是艾长乐下午怼他的代价。职场就是这样,如果干不过别人,最好见面的时候就客气点,不然在工作上总会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穿鞋。

    钟苒以为这样能教训艾长乐,其实不然。

    拇指上的伤口并不能阻止他演戏,之前闻卿的手被蛇咬伤,处理了伤口之后,也是熬着在雪地里摸爬滚了好几天。钟苒这么做,无非就是给他创造一个机会,好好把他优良的敬业精神展现给导演组——

    看,他是一个受了伤还要继续拍戏的替身,并且拍摄的内容绝对不会出错。而对比之下,正牌演员钟苒,连一段完整的台词都背不出来。

    “待会儿拍的是背部镜头,乐子,你没问题吧?”导演江伯文事先问他。

    艾长乐早早把剧本看熟了,这段戏是讲述傅子渊上课的情景,借用苏轼的文章《晁错论》,给学生们强调坚强意志的重要性。他需要一边背诵几句古文,一边用粉笔板书“有志者,临危不惧”这几个字。

    “没问题,台词我已经背好了。”

    经过拍那次舌战关老,江伯文对他的台词功底还是放心的:“你的台词我不担心,就是待会儿要板书,你的字儿怎么样?”

    一个书香世家的教书先生必须写得一手好字,如果艾长乐的粉笔字不堪入目,他们会找剧组里写得好的代替。

    但偏偏这还是艾长乐的长处:“还行,我时候练过几年书法。”

    “那就行。”

    他着拿了一根粉笔在手里扔着玩,江伯文眼睛一垂,终于注意到他拇指上的伤:

    “你这口子怎么回事儿?”

    “哦,之前吃桃子划到了。还行,已经在愈合了。”

    江伯文深深看了他一眼,联想到昨天钟苒什么也要拍这段戏的情景,再看看艾长乐脸上的坦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压低声音:

    “乐子,有时候呢,话软和点儿,面子放低点儿,能少吃很多亏。”

    他是聪明人,话不会白,艾长乐不傻,里面的意思也听得明白。于是感激地笑了一下:

    “谢谢导演关心。但是老话,流荡如风,不动如山。我会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其他人,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

    任何一座山,没有刮阵风就能吹倒的。

    即便钟苒的幺蛾子再多,他该拍戏拍戏,该吃播吃播,不理会他跳梁丑一般的动作,也丝毫不被影响,这才是最好的报复。

    十分钟后,记场板准时响,四周悄然寂静。

    讲台上,一袭浅灰色长衫的人正背对着学生,一面将隽秀的字体写上黑板,一面背述着马上要讲解的片段: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昔禹之治水,凿龙门,决大河而放之海。方其功之未成也,盖亦有溃冒冲突可畏之患;惟能前知其当然,事至不惧,而徐为之图,是以得至于成功......”

    古文很难背,遣词的习惯跟口语有着很大的差别,其次还要把这段话背得抑扬顿挫,哪里要断句,哪里要重音,都要处理得很到位。

    万幸,艾长乐又一次顺利完成了任务—— 一条过。

    包括后面的讲课片段也很顺利,顺利到钟苒的造型还没做好就要补特写了。

    “卿哥,你来了?”结束之后,艾长乐在围观的一群密密麻麻的脑袋里一下子就找到了闻卿。

    “我刚演的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刚刚的确演的不错,连江伯文都连连点头。但闻卿在意的显然不是这个:

    “美中不足。”

    “啊?哪里不足?”

    “伤口裂开了。”

    作者有话要:  感谢助攻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