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克劳恩想要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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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劳恩是一家杂货铺的老板,他的店铺虽然不大,但是非常受到附近街区的穷人们的喜欢。

    由于旁边就是面包店,黑面包是穷人们的主食,总会有人在购买面包之后顺便来他的杂货铺里逛一逛——哪怕械制造水平已经越来越高,对于贫困街区的人们来,那些仍是遥不可及的东西,没有钱进入学校学习,得不到相关的培养,他们依旧只能做那些最下层的工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代接一代的,将看不见光亮的穷困继承下去。

    克劳恩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错,起码他的生活比那些更下层的人要好得多,他还有一间自己的铺子,与之相比,日常的进货和枯燥的看管都变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在这里居住了好些年,每天会来些什么人,谁家的孩喜欢在店铺里购买什么样的玩具,克劳恩都能如数家珍。

    实在的,有的时候坐在柜台的后面,看着经过店铺门前那些衣着简陋的熟人们,他也会产生无尽的枯燥感。

    好烦啊,他想着。

    瞧瞧那些富人的生活,为什么那些富人孩从一出生起就注定了可以继承大笔的财富?

    再看看那些贵族,天呐,只要那些贵族施舍一点点,平日里不屑于计较的财富,就够贫困区的人吃饱十几年。

    也够买下好几个他这样的杂货铺。

    他都快40岁了,还是没有娶妻,因为他能接触到的女人当中,每一个都让他觉得厌烦——尤其是在他曾瞥见穿着华丽长裙的贵族夫人之后。

    生活真是没有什么希望,也没有什么波澜,他大概就会这么一直枯燥的活下去,偶尔找一个卑贱的站街女快活一晚上,然后对着店里这些同样无聊的东西发一整天的呆。

    克劳恩感到烦躁和不满足。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他记不太清了,依稀有一点印象,好像是在一个下雪天,他刚打开店铺的门准备营业,就有了当天的第一位客人上门。

    那是一个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不仅仅罩在深色的袍子里,就连面部都用面巾遮起来了,克劳恩看着她,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得了什么传染病。

    那女人声音沙哑,向他购买一卷绷带和一把大多数时候只能用来裁剪布料的剪刀。

    克劳恩心中存着对传染病的敬畏,飞快地完成了这笔交易,看着这个奇怪女人的背影消失在另一侧的墙角后。

    很快,第二个客人就来了。

    克劳恩认识她,这是蒲公英街区那些联排房屋中的一位住户,是个洗衣女工,一个人养着三个女儿,听她的丈夫在赌博中欠了钱,被人打死了,之后这女人就搬离了原本的住处来到这里,每天都沉浸在巨大的工作量之中,好在她的三个女儿也都长大了,可以帮她分担一些清洗工作。

    岁月在女人平平无奇的面容上留下了不可逆转的痕迹,可对克劳恩来,这张脸成为了他漫长岁月中最忘不掉的容颜。

    丑陋。

    恶心。

    恐惧。

    “请给我一卷绷带”女人用一块布巾裹住了头,但她显然没有上一位客人准备得那样齐全,克劳恩从她露出来的脸上看见了血迹与脓包,尤其是在左眼的眼皮上,还有一个指节那么大的凸起。

    “天呐,你这是怎么了?”克劳恩惊愕地问。

    这成了他之后最后悔的一件事,他不该问的。

    因为那位一直以来都以温和著称的女人听到他的问话后,突然变得无比的惊慌和愤怒,动作间用来包裹的不禁往下落了落,露出了女人的嘴巴。

    那是一张龟裂的、嘴角一直蔓延到耳根的血盆大嘴。

    “你看到了,是不是?”女人的大嘴一张一合,里面的獠牙尖得像是鲨鱼齿,克劳恩看见她的嘴里还留着几缕肉丝,整个口腔都是血,一话,血迹就从她的鲨鱼齿里露出来,从没见识过这种东西的克劳恩害怕地后退着,这更加激怒了女人。

    克劳恩想起这两天都没有看见女人的三个女儿,如果是平时,她们每天都会在吃完晚饭之后出来散一散步的。

    那女人双颤抖着将布重新包裹好,但依旧遮不住上半张脸上的痕迹,她的目光里透着克劳恩十分清楚的情绪——贫民窟非常混乱,之前好几个杀人抢劫的凶徒被治安官带走时也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天呐,这是怎么了?真的是传染病吗?

    克劳恩抄起了旁边的扳。

    他的思绪飘到第一个买东西的女客人身上,她要的也是绷带

    他握紧扳,打算如果这个女人朝他扑过来,他就先用扳在她脑袋上开个瓢。

    治安官来了之后,看到这女人的样貌,一定会相信他所的一切的。

    可就在这时,今天的第三个买家上门了。

    那是裁缝铺的一名学徒姑娘,她很年轻,长得也非常漂亮,这片街区里的很多男人都喜欢她,将她当做自己一切不可宣之于口的情绪的发泄对象来臆想,而女孩们嫉妒她。

    可今天,学徒姑娘用一顶帽子遮住了头,帽子下方垂着自制的布料,挡住了她的整张脸。

    姑娘推开了看起来快要发疯的女人:“不好意思,请让一让,克劳恩先生,麻烦给我拿一卷绷带。”

    不,不,为什么又是绷带!?

    克劳恩在心里呐喊着,他已经猜到了学徒姑娘帽子下的脸是什么样子。

    这一定是一场噩梦吧?等他醒来,一切都会是如常的样子

    “咚!”

    现实击碎了克劳恩的幻想,那个快要发疯的女人像是支撑不住,颓然跪倒在地上,嘴里呕出了大量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整片地面,一边呕,她一边口齿不清地嘀咕着什么,克劳恩和学徒姑娘都往后退了一步,惊骇地看着这一幕——或许只有克劳恩感到惊骇,谁知道学徒姑娘帽子底下是什么表情呢?

    这一幕吸引了早晨出门的许多人,他们逐渐围拢了过来,声音纷纷扰扰,有人似乎在建议把女人送到救助站去,但克罗恩听不清楚,他离女人太近了,他看见好像有几根指从女人的嘴里伸了出来。

    然后是一根胳膊,再到光秃秃的脑袋和光秃秃的脸。

    哦,神啊!

    周围的群众不可抑制地发出惊呼,大家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无脸的婴孩从女人口中爬了出来,学徒姑娘把伸到自己的胃部揉了揉,克劳恩相信自己没有听错她得话:“长的真丑啊,这个孩子,我的孩子一定会有漂亮的五官。”

    “天呐,这太恐怖了,克劳恩先生。”不少人注意到了呆滞的克劳恩,他们走过来,语气安慰,“你还好吗?”

    “不,我不好!”克劳恩觉得自己仍旧处于噩梦之中,但好歹这里不止他一个人,这让他有了一些安全感,他握紧了扳,打算将那个爬向他的无脸婴儿给砸死,她完全不想看别人,眼中全是这个怪物婴儿,他在这个婴儿的身上感觉到了巨大的恶意。

    过来安慰他的人们语气中透着些失望:“克劳恩先生他并不太好,那他的店还能正常营业吗?”

    “克劳恩先生,您的店还开着吗?”

    “克劳恩先生,给我们拿几卷绷带吧”

    克劳恩的顿了一下,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像是生锈的人偶一样,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脖子扭转向周围的人群,然后发现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头用各种东西包裹起来,而他们的目光现在都落在自己身上。

    有些人的眼睛依旧漂亮,看起来毫无异常,有些人的额头上长着巨大的脓包,有些人的眼睛里伸出了几缕细的触,有些人这些真的是人吗?

    “先生,我先来的。”学徒姑娘不满地叉起了腰,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那个淑女,“可以把绷带给我了吗?”

    “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克劳恩在许许多多的目光注视中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他颤颤巍巍地问听声音还算正常的学徒姑娘。

    “不知道呢,两天前突然就有了这种情况,大家都被污染了,你应该发现了才对呀,这两天附近的人的作息时间都被打乱了。”学徒姑娘一点都不慌,甚至语气里还带着笑,“克劳恩先生,你可真是走运,还有着完好的五官,但是如果不想被其他人吃掉的话,还是把它们毁了吧,这可是我好意的忠告哦~”

    “如果你下不去,我也可以帮你。”着,学徒姑娘掀开了她的帽子。

    她的脸果然也有了变化。

    眼睛,鼻子和耳朵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张嘴巴,从额头一直开到下巴,她在克劳恩恐惧的眼神中伸出了舌头——两根。

    长长的舌头像青蛙一样,顶端带着一颗尖牙。

    她伸握住了克劳恩的肩膀,巨大的力气让他动弹不得,而后,两根舌头瞬时分开,尖牙抵在了克劳恩嘴巴边缘的皮肤上,像锋利的刀片一样,瞬间划开了他的嘴角。

    “啊——!!”克劳恩惨叫起来,身体因为剧痛而不断地抽搐,之后的事他就不怎么记得了,因为他疼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依旧坐在自己的杂货铺里,外面空空荡荡,他坐在那里等待生意上门,可平时会来光顾的孩和大人们好久都不来了。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

    每隔几年,都会有一两个面生的人打开他的店门,克劳恩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无所事事又枯燥。

    以前还能卖出去点东西,现在连人都没了,真是奇怪。

    克劳恩一步都不曾踏出过自己的店铺,他忘记了追究自己为什么不需要吃面包,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不回家,他只是盯着自己的店门,希望看到有人打开它。

    他偶尔会摸一摸自己的脸,确定自己还有脸,但总是摸到一花花绿绿的颜料。

    终于,在今天,他的店门又被打开了。

    两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这三个人虽然穿着朴素,但干干净净,尤其是那张脸,这不该是贫民区应该有的容貌,连学徒姑娘都不能和他们相比。

    嘿,终于有人来了,克劳恩想。

    他又可以在客人的尸体的脸上涂颜料了。

    “这里是一家杂货铺?”曲衔青有些讶异地打量着门后的世界,里面的空间比从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一排排货架整齐地摆放着地板,干干净净和外面布满灰尘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柜台就在门边,空空荡荡的,上面放着一个牌子,写的是他们最最熟悉的中文——“欢迎来到克劳恩的杂货铺”。

    赵一酒落在最后,他刚刚踏入里面的空间,门就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了。

    对比,三人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一个建筑里就是一个独立的“副本”,肯定需要和外界隔开。

    “好大。”虞幸称赞道,“乍一看我还以为这儿是超市呢。”

    “”赵一酒不想理会,他在旅馆中已经告诉了另外两人,大部分建筑里话是没关系的,如果到了音乐厅这样的地方就得心。

    三人都谨慎地站在原地,先将视野中能收录的景象观察了一遍。

    没过两秒,虞幸又:“酒哥,你不是每个建筑都有自己的规则吗?规则需要我们自己发掘,还是会直接颁布给我们?”

    赵一酒:“看情况。”

    或许他的嘴算是因为惜字如金而开过光,他看情况,情况立刻就来了。

    三人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丑的尖笑。

    虞幸朝声源处看去,却除了货架什么也没有看见,他心中暗想,果然,这个建筑和丑有关,克劳恩也就是英文的“”,既马戏团的丑。

    “客人们。”看不见的丑话了,“你们要买的是什么?”

    曲衔青做出警备的姿态,而虞幸负责回答:“我们是路过的,有些好奇,先随便看看,如果有想要的我们再买,可以吗?”

    他好不容易了句正常的话,这反而让曲衔青和赵一酒觉得有点不太正常,多看了他一眼。

    “客人们,请随便参观我的店铺,但我不太希望你们什么也不买。”丑嘻嘻笑着,“这里有很多东西,我期待着令人兴奋的交易!”

    “如果我们最终没有交易呢?”虞幸歪了歪头。

    毕竟他们身上一个鬼士都没有,交易是不可能的。

    “不买东西就来打扰我的生意的话,我也很难做的,克劳恩就不快乐了!这样吧,如果你们不打算给我钱的话,就帮我数一数,我的店里有多少商品吧?”

    虞幸挑了挑眉,扫过一排排货架。

    这可不是数目,要是真数起来三天数得完吗?

    更何况,丑的存在,就是给人惹麻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