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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年,一个世纪。

    “一百年太长了。”陈语菲伸出抱紧了斐钧的脖颈,眼泪温温热热地淌出,慢慢浸湿他的背,她低哑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却十分清晰,“阿钧,十年吧。”

    斐钧终于停下脚步。

    他还是没有问,可是他知道,背上的丫头会告诉他的。

    “等我十年,最多十年吧。”她重复道。

    “好。”他回她,伸出将她往上又托了托,继续往前走。

    前面就是她所在的那栋女生宿舍楼,因为男生和女生有别,舍管阿姨是绝对不允许男生进入女生宿舍楼的,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

    陈语菲的舍友在宿舍楼门口等着他们。

    “阿钧,我这一辈子还有会跟你结婚吗?”

    斐钧一笑,“当然会的。”

    “我从就,要跟你结婚。只是恐怕,我连这个都无法现实了。”她贴在他的背上,没有再话。

    到了宿舍楼之后,斐钧还是坚持把她背上去。

    他的舍友只能去跟舍管阿姨申请,又有陈语菲她们的舍友作证和担保,斐钧这边又出示学生证和身份证,这才顺利通行。

    “同学,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之后,我必须要见到你下来。”舍管阿姨道。

    “好,谢谢。”

    到宿舍之后,斐钧嘱咐陈语菲的室友,帮忙照顾她一下。那几个可爱的女生当即就答应了。

    但是,其实陈语菲没醉,或者,没有那么醉。

    她很清醒,非常的清醒。

    她只是想要让阿钧背着她,想要跟阿钧那么、那么近。

    翌日是周一。

    全校的新生都已经开始正式上课,她和斐钧不在同一个学院,但是学院距离不远,也还算顺路。斐钧一早就先去食堂,给她点好她想要吃的面,等她过来找他的时候,面刚送上餐桌。

    “头痛吗?”斐钧问道。

    她抬眸看他一眼,摇头,“没有。”

    斐钧:“以后少喝一点。”

    陈语菲默了默,点头,“嗯。”

    她想,阿钧昨晚是不是觉得她的都是醉话呢?

    其实,这样的也好。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阿钧告别。

    在来学校之前,黑猫已经跟她估算过时间,一两个月所以,她最多剩下一个月左右了。

    她会告别的,但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菲菲,等会儿把你们班的课表,发给我一份。”吃完早餐,阿钧道。

    她点头,“好,晚一点我发给你。”

    他们也算同路,先经过她所在的学院,再到斐钧的学院,他们骑着新买的一模一样的自行车一起。

    周一的课程,排满一天,斐钧的也是。

    他们一起上课,一起下课。

    只有周五的课,反过来。

    她上午的第三、四节才有课,阿钧是早上的第一、二节有课,下午的时候,全校的时候,都有两节课。

    研究要课程表,他们的时间搭配得很好,每天都能见到面。

    一天,又一天。

    陈语菲还是没有跟斐钧出实情,而且,从她喝酒之后的那番话,已经有五天了,斐钧也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要那些话?

    她想,阿钧确实觉得她只是的一番酒醉的话。

    但是她出现的情况越发的严重了,最严重的是,她终于,灵魂离体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十几秒,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临走的时候,黑猫告诉过她,时间快到时,还会有变化。

    当她真正离开这个躯壳时,那就近了。

    她的灵魂离开了身体,就已经是了

    “再不告别,或许就来不及了。”周五的晚上,她一个人站在宿舍的阳台,看着隔壁那栋宿舍楼。

    阿钧在那栋宿舍楼。

    她走回宿舍里,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正准备给斐钧打的时候,却先一步屏幕亮起,独属于斐钧的铃声响起。

    她怔了下,连忙接起。

    “阿钧。”

    “在宿舍吗?”

    “在。”

    “下楼,我等你。”

    “好。”陈语菲挂了通话,深呼吸,还是换了一身裙子,下楼去找斐钧。

    青大的周五和周六晚上没有晚自习,也允许学生出入校园,没有时间限制。

    “阿钧,我们去哪里?”

    “去操场吧。”斐钧着,笑着朝她伸出。

    她没有犹豫,伸出让他牵着。

    她也没有问阿钧,为什么要带她去操场。

    虽然青大的操场,晚上也不少人。

    可是,他们去的是操场的阶梯那边。

    斐钧拉过她,道:“来,坐下。”

    “嗯?”陈语菲有些不解,却还是听话地坐下。

    可是,她刚刚坐下,斐钧突然就在她的脚下的那低一层阶梯,单膝跪下。

    “阿钧”

    斐钧单膝跪下,伸出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首饰盒。

    有着月光和星光的夜,抵不住钻戒的耀眼夺目。

    陈语菲瞪大眼睛,粉唇微张,却久久都不出一句话来。

    “菲菲,嫁给我,好吗?”斐钧抬头看着她,温柔微笑:“我答应你,无论将来你要去哪里,我都等你,一年也好,十年也好,其实,一百年也好我活着,就会一直等你。等你回来,我们再举行属于我们的婚礼。”

    我会疼爱你。

    我会宠你。

    这些话,他没有。

    不是肉麻不出口,而是这个丫头,他已经疼爱了十几年。

    他想,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她需要他的,也绝对不会是这个。

    陈语菲在愣怔之中回过神,眼泪不受控制地滚滚而落。

    她没有哭出声,却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感动吗?

    是的。

    但是,她悲伤更多一点啊

    阿钧,是世上最好的阿钧。

    但是陈语菲,不是世上最好的陈语菲,她连相守的承诺都给不了他。

    她今年十六岁多,重生而来,当了人类整整十二年,却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类的爱情,好和不好,都会让人心碎。

    “怎么了?不愿意吗?”斐钧起身,坐到她的身边,伸出擦了又擦她的眼泪。

    “不是不是”陈语菲吸了吸鼻子,转头看着他,“阿钧,我想吃烧烤!”

    斐钧:“”这话题跳得他有点跟不上。

    “好,那我们去吃烧烤。”他着牵过她的,取出钻戒,低头给她戴上,“没有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陈语菲低头,看着指上的钻戒。

    “这钻戒,真好看。”

    非常非常地好看。

    斐钧牵着她站起来,“走,我们去吃烧烤。”

    陈语菲抬眸看着他,这一刻,她目光坚定,“吃烧烤,配啤酒。”

    酒壮怂人胆,今夜的她,很需要

    他们去了青大附近的一家烧烤城。

    可是,最下酒的不是烧烤,而是心事。

    心事下酒,轻松的一口气一杯。

    在烧烤城里的啤酒是烧烤城特调的,一装就是25l,酒杯是直筒的大玻璃杯。斐钧倒了一杯,偶尔啜上一口,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坐在对面的丫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他没有阻止。

    25l根本不够。

    第二次的25l也快被她一个人喝完了,终于,她停下来,又大又圆的美眸紧紧地盯着他看了好久,粉唇一勾,缓缓地道:“阿钧,对不起。”

    斐钧淡淡地问道:“喝够了吗?”

    “够了”陈语菲着转过头看了看四周,秀眉一蹙,“这里好吵,这么吵的地方,我怕我的话,阿钧会听不到。”

    “你等我一下。”斐钧站了起来,他去买单。

    返回来的时候,丫头醉醺醺地看着他,却也乖得不行,动不动。

    她:“阿钧,我听话吧?”

    斐钧忍不住一笑,伸出轻揉一下她的脑袋,“嗯,很听话。”

    她伸出,握住他的,酗红着也微微发烫的脸蛋在他宽大的掌心里轻轻蹭了蹭,就像一只乖萌乖萌的猫儿。

    “是啊,我真的好乖的,阿钧我前世也这么乖,最听你的话,也最爱这么蹭着你”

    斐钧蹙眉。

    真是喝醉了!

    他伸出把她拉起来,把椅子移开,然后他往她的面前一站,弯下腰来,“上来,我背你。”

    醉猫乖乖地趴到他的背上,让他背起来。

    “阿钧,我们去哪里?”

    “回学校。”

    “回学校哪里?”

    斐钧想了想,“还是操场吧。”

    他的操场就是青大室外的操场,夏风舒爽,地方广阔。

    适合谈话。

    他知道丫头心里有事,而今晚她似乎也已经做好了跟他坦白的准备了。

    半个多时之后,他们回到青大的操场。那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操场里的人已经只剩下寥寥数几。

    他们坐在草坪里,选了一个中心的位置,身边没有人。

    “阿钧。”陈语菲坐在斐钧的身边,身子往他的身上靠了靠,侧脸贴着他的肩膀,轻轻地蹭了又蹭,“阿钧”

    “我在。”斐钧转头看她,伸出轻抚着她的脸,“菲菲,我在。”

    突然,醉醺醺的丫头哭得更大声,伸出紧紧搂住他,嚎哭道:”阿钧!前世我你是你养的喵喵啊!“

    斐钧:??

    什么?

    喵喵?

    “猫吗?”他回过神,问道:“你确定是前世?”

    “是啊。”陈语菲哭着,有点儿不敢看他,“就是前世,阿钧,我、我不是人”

    你不是人?

    这话确定不是在骂自己吗?

    可是,丫头的话听起来,越发地不想是在开玩笑,她:“不,不是我不是人嗯我的意思是,前世我不是人!”

    斐钧眸子逐渐地沉下去,“所以,你前世是一只猫?那你这一世”

    “我前世是你养的猫,后来”

    夜空上,星光密布。

    微风不燥,故事很长。

    斐钧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可是,她的眼泪是温热的。

    他的心口,也是疼痛的

    良久,他才有些艰难地开了口,“所以,你要离开了?离开这个身体,离开这个世界也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