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可以占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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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易殊突然被七撞破心事,脑海中的某根弦一下就绷紧了。

    可他只是故作轻松地哼了一声,“你又这里胡八道什么?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我都敢编排!”

    七看了看面色如常的五哥,有些迟疑地陷入沉思。

    “是吗?”七声咕哝,“我看你昨晚拿到荷包的时候脸色就很可疑。”

    “怎么可疑了,你跳河救纪然的事我都没仔细问过你呢——你怎么和那个大理寺的子搭上的?”

    七一下被戳中软肋,当场呛得咳了几声。

    “不是我跟那个人完全”

    冯易殊满意地看着完全不是对的妹妹,“别解释了,越描越黑”

    李氏看着女儿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她颦眉拉住七的,“这事儿你五哥不提娘还真是忘了那个纪然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我我没有”

    趁着七百口莫辩的当儿,冯易殊从桌上又捡了两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爹娘,我上午去平妖署看看。”

    李氏和冯远道都应了一声——不过两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向了七那边。

    直到冯易殊悠哉悠哉地离开了思永斋,七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五哥来了一招祸水东引——

    五哥!你等着!

    晨间,天上又落起蒙蒙细雨。

    这个秋天一点也不像秋天,秋雨落在人的身上,非但不萧瑟,反而有几分缠绵。

    从冯府到平妖署的这一路,冯易殊既不骑马,也不乘车,只是慢慢地游荡。

    他放空了一切思绪,但有一双女孩子的眼睛却始终无法从他的脑海中抹除——昨日与阿予的初遇反反复复地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过去从未在哪个姑娘身上觉察出这种微妙的美。

    大部分同龄的女孩子——除了七和冯嫣,都让他觉得麻烦而聒噪——事实上七就又麻烦又聒噪,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昨日在西园,他一个毛栗敲在阿予的头上,阿予低低地“哎”了一声,两只抱着被砸的地方,然后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

    阿予的眸子,像是一对墨玉,带着江南烟雨的那种温柔质地,愣愣地望着他。

    ——冯易殊这才意识到自己敲错了人。

    阿予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灵力——她应该和七一样,都是没有开灵识的普通人,再加上她的身型和当时梳的发髻都和七如出一辙,才让自己下意识地把两人弄混了。

    阿予抱着头,抬头看他。

    等到冯易殊反应过来,他的脸已经稍稍有些红了。

    “为什么,要打我。”阿予用很轻的声音发问。

    阿予问话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她既不害怕,也不恼火,那双眼睛始终带着几分懵懂和茫然——又或者是对周遭一切事物的漫不经心。

    “我认错人了,抱歉。”

    阿予点了点头,又转过身继续望着走廊外的细雨。

    冯易殊望着她的背影,“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阿予没有回答,过了好久,才喃喃似地低声答了一句,“在看雨。”

    远处有仆人似乎正在往这边走,冯易殊不知为什么有种羞于被看见的感觉——好像他偷偷在这片走廊上与这个姑娘的谈话一旦被旁人发现,就令他一阵心虚。

    于是他转身离开了直到昨天夜里,母亲带着他的荷包过来,问他上午是不是欺负了梅先生的妹妹,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是梅先生的妹妹啊

    “那个姑娘叫什么啊。”冯易殊问道。

    “梅予。”

    “梅雨?”他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她好像很喜欢雨天的样子。”

    “是赠予的予。”李氏纠正道。

    冯易殊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更好听了。

    这日上午,冯易殊穿街过巷,最后来到平妖署童子营的门前。

    因为前些日子官署中过于忙碌,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接过这里的训教课了,但最后一次带孩子们训练的时候,他留过一套需要每日练习的“日课”。

    今日既然有时间,不如就突击来看看这帮孩子们有没有偷懒。

    “云伯!”冯易殊才进门就喊了一声,“你在吗!”

    云伯听见声音就往外走,脸上带着笑,“五爷今天怎么来了。”

    “我来——”

    冯易殊的后半句话还没有出口,就看见云伯身后跟着一个熟人——梅十二。

    他怔了一下,“梅先生您怎么也在这里!”

    几人寒暄了一阵,尽管冯易殊很想和梅十二多聊一会儿,但对方没有久留,很快结束了谈话离去了。

    冯易殊有几分怅然。

    他回头问云伯,“梅先生怎么到咱们这儿来了?”

    “他来给我送药,”云伯笑着感叹,“真是个菩萨心肠的大夫啊。”

    冯易殊突然想起什么,“之前您的那个经常来这儿给孩子们看病的大夫难道就是梅先生?”

    云伯点了点头。

    冯易殊左拳砸在自己右巴掌上——还是来童子营来得太少了,不然早认识了!

    “对了,五爷,您来得正好,”云伯笑着道,“之前和您的,能接替我这位子的后生,我最近还真寻着了一位!”

    “是吗?”冯易殊笑起来,“这次是谁举荐的?什么人啊?”

    “没有人举荐,没有人举荐,”云伯连连摇头,作了个请的姿势,“这次这位是我自己偶然遇上的,您先进屋,我和您慢慢。”

    梅十二擎着伞回到了自己的屋舍。

    这里地处闹市,景致却格外清幽,是程辕的祖宅西角的一座独立庭院。

    程辕实在偏爱自己的这个弟子,连庭院带地契,全部赠给了梅十二,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专心跟自己学医。

    “阿予。”梅十二喊了一声。

    坐在轮椅上的姑娘慢慢推着轮子,出现在了屋前。

    “先生。”阿予望着梅十二,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今日可以占卜吗。”梅十二问道。

    阿予眼中的光芒短暂地失神,而后点了点头,“可以。”

    “我可以问几个问题?”

    阿予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两个。”

    梅十二笑了笑,“刚好,我今天就想问两个问题。”

    阿予抬起头,“先生想问什么?”

    “我想问的两个问题都和时间有关,”梅十二答道,“请你告诉我,未来几天里,匡庐他们什么时候动合适?我什么时候动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