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迎合型人格障碍·chapter4

A+A-

    孟眠冬将纸袋里的羽绒服、羊绒衫、牛仔裤以及内裤取了出来,平整地摆放在床上,而后才开始去脱身上的衣服。

    他的羽绒服下摆已经湿透了,牛仔裤更是黏在了腿上,一时间脱不下来。

    他好不容易才将牛仔裤脱下,粗糙的拉链却猝然划伤了他的大腿,破口沁出了一点鲜血来,并不严重。

    他咬了咬唇瓣,用指尖揩去鲜血,便把牛仔裤放入了脏衣篓中,接着去脱身上的羊绒衫,这件羊绒衫已有些年头了,上面蛀了不少的洞,不过由于他仅有三件羊绒衫换洗,冬天的大晴天又难得,他一直舍不得扔掉这件羊绒衫。

    没了羊绒衫的遮掩,他细骨伶仃、苍白孱弱的身体登时暴露了出来。

    他的心口有三处烫伤,皆是父亲所为,当时他中考失利,没有进市里的前一百名,让同生意伙伴吹嘘的父亲失了面子,作为惩罚,父亲让他脱了上衣,将吸了一半的香烟的烟头按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耳侧是“滋滋”的声响,鼻尖是诡异的肉香味,类似于熏肉,但父亲却在与一个生意伙伴笑,时隔多年,他隐约记得那个生意伙伴姓辛,曾用意味不明的眼神逡巡过他赤/裸的上身。

    后来,他才明白那个辛叔叔究竟对他抱有何等龌蹉的心思。

    那时的他忙于向父亲求饶,忙于哭泣,无暇意识到应当将自己的上身掩藏起来。

    一处烫伤,两处烫伤,三处烫伤……

    期间,父亲重新点燃了两支香烟,就为了能更好地惩罚他。

    他不敢反抗,浑身颤抖地看着父亲又点燃了第四支香烟。

    兴许是父亲觉得无趣了,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滚出去。

    他连滚带爬地抱着上衣,出了父亲的书房,还没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撞见了哥哥。

    哥哥见到他,先是怔了怔,而后竟是问道:“辛叔叔插得你爽么?”

    他没听懂哥哥的话,也没有理会哥哥,而是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去。

    哥哥对着他的房门踹了几脚,吓得他在房间里瑟瑟发抖。

    片刻后,外面没了动静,他以为哥哥已经离开了,没想到,哥哥只是去拿备用钥匙了。

    在他堪堪穿好上衣的时候,哥哥进了门来,趾高气扬地走到他面前,命令道:“道歉。”

    “我……”他想争辩自己没有错,却是被哥哥断了:“道歉,孟眠冬,你连道歉都不会么?”

    他受不住哥哥一个音节高过一个音节的声调,战战兢兢地窥了眼哥哥满面的怒容,只得乖顺地低头道歉:“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哥哥大度地露出了笑容来,用手掐着他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来,“你这张脸倒是能值点钱。”

    他是很晚熟的孩子,但仍是听出了哥哥的不怀好意。

    但他怕哥哥又生气,不敢表露出半点不满,甚至本能地朝着哥哥讨好地笑了。

    哥哥满意地松开了他的下颌,如同抚摸宠物一样,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放软声音道:“眠冬真乖。”

    话音落地,哥哥居然抬手剥去了他的运动裤以及内裤,仔细地瞧了瞧,又撇了撇嘴道:“原来没插啊。”

    哥哥收回手,便离开了。

    他立在原地,羞耻不已,快手将内裤、运动裤穿上了。

    作为他真乖的奖励,第二天哥哥送了他一双新球鞋,不过是旧款。

    直到将近高中毕业,他才知道哥哥所谓的“插”是什么意思。

    他收起紊乱的思绪,接着脱下了内裤。

    他身无寸缕,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不禁起了寒颤。

    他忍耐着寒冷,拿了纸巾来,把自己腿上残余的湿润擦拭了干净,才将闻燃送给他的衣服穿上。

    闻燃,初见的闻燃又是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联系哥哥过的“插”,所以闻燃是想和他上床么?

    一定要离闻燃远一点。

    但欠着闻燃的那顿饭要怎么办?

    他想了想,决定先忘记这件事,等以后再做算。

    他去洗了把脸,又回到了灵堂去,在母亲的冰棺面前跪下了。

    尼姑已经做完法事了,换成了和尚。

    像是觉得场面不够热闹,孟父又请了职业哭丧人来,搅得灵堂好似哀鸿遍野。

    闻燃在一边听着哀恸的阵阵哭声,不禁勾出点冷笑来。

    在视线拂上孟眠冬的时候,他的眼神才柔软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把孟眠冬拢在怀中,保护周全?

    为了避免再惊吓到孟眠冬,他现在不能过分地亲近孟眠冬,不如先收拾了欺负孟眠冬的人吧。

    孟父、孟明春、孟凝夏、段思晴这四个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扫了眼在哭声下应酬的孟明春,心道:先拿你开刀吧。

    过了一会儿,助理走到他身边,提醒道:“闻先生,开会时间到了。”

    这个世界的闻燃在公司中的职位是董事兼副经理,董事长与总经理是他的父亲,公司的创始人是他过世的爷爷,父亲没什么事业心,他成年后,仅仅挂了个名,所有的公司事务都交由他一手管理了。

    他不舍地瞧了眼他的眠冬,才出了灵堂。

    他没有发现,孟眠冬在觉察到他的视线后,猛然战栗了一下,面色煞白。

    他坐上车,回了公司去,又进了位于三十层楼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坐满了与会人员,幸而他有关于这些人全部的信息,倒也不觉得陌生。

    会议耗时三个时才结束,开得还算顺利。

    他回到办公室,方要着手将今天余下的工作处理完毕,却忍不住想起了孟眠冬。

    活生生的孟眠冬,他足足有四年没有看见过了。

    时至今日,他一直后悔着没有好好关心孟眠冬,连孟眠冬患了忧郁症都没发觉。

    他低叹了一声,处理完今天的工作,又了个电话给自己的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