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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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都了话,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趁着其他几只神鸟都在睡觉,赫连荣臻就心翼翼蹭到笼子边上,跟那只大灰对望。

    这么一看,过去的回忆便如泉水一般翻涌心头。

    “你是……先帝的神鸟?”赫连荣臻问。

    大灰也往笼子边挪了挪,鸣叫声很,似乎很怕别人听到。

    “是啊,你居然认识我?不过现在宫里能开神智的鸟太少了,除了老妖婆宫里的那只葵花,老夫再没碰到别的。”

    大灰这么着,眯着眼睛看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你是……被送到皇后宫中的黄?”

    黄……这名字,行吧。

    赫连荣臻努力告诉自己现在自己是一只鸟,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绝对不能让其他鸟觉得他很奇怪。

    于是,他就假装听不懂:“老妖婆是谁呀?”

    大灰瞥他一眼,总觉得这子看起来年轻,长得还挺可爱,但实际上……肯定是一肚子坏水,要不怎么从皇后宫里跑出来了呢?

    “老妖婆,就是慈宁宫的那个老妖婆啊,就是老头的老婆。”大灰。

    赫连荣臻:“……你的是太后?”

    大灰扑腾一下翅膀,懒洋洋:“对,以前是皇后,现在是太后喽。”

    这只鹦鹉,懂的还挺多,实话赫连荣臻很意外它居然是有智慧的,并且理解能力很高,对人类世界的伦理道德和身份地位都很清楚。

    “大……大哥,您懂的真多。”

    大灰不乐意了:“我是你的长辈,你应该跟我叫大伯。”

    赫连荣臻的王伯早就归西了,既然这只鸟非要当大伯,叫两句也掉不了一块肉。

    他相当能审时度势:“大伯,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大灰顿时得意起来。

    “你大伯我进宫的时候,你娘可能都没生呢,更何况是你。我早年就是老头的鸟,”大灰颇有些倚老卖老的架势,“后来老头进宫当了皇帝,你大伯我就水涨船高,跟着一起进宫成了皇帝的神鸟,那十来年,可是微风得很呢。”

    赫连荣臻:“大伯您居然还会成语,好厉害啊!”

    大灰被他这么一奉承,那就更得意了,差点没在笼子里扑腾起来:“那可不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鸟,这十来年宫里哪只神鸟看了我,不吓得瑟瑟发抖。”

    赫连荣臻看了看四周睡得香甜的神鸟,继续夸奖:“大伯您真是威武。”

    大灰略微冷静下来,压低声音跟他显摆:“你可不知道,这长信宫里啊,哪里都有秘密,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宫里有秘密很正常,上到天子下至宫奴,绝无一人清清白白,一丁点秘密都无。

    赫连荣臻正想再跟他详细问几句,突然就听排房那里传来一声呵斥:“大中午的,能消停点吗?这老鸟每天都叽叽喳喳的,也不嫌累得慌。”

    得,这是黄门午歇被大灰的鸣叫声吵醒,准备出来教育一下大灰。

    赫连荣臻只好把这事记下,匆匆跟大灰了一句:“大伯,下次再来找你玩。”

    然后就麻利地窜到另一边的屋檐上,躲在阴影里瞧。

    就看一个矮矮的黄门睡意朦胧从排房里出来,熟练地从墙边摸到一根木棍,不管不顾往笼子里捅了捅。

    “我祖宗,您以后中午不唱歌行吗?”

    大灰灵活地往边上一躲,嘴里念叨:“得令,得令。”

    别,一看它就能听懂人言,还能跟黄门沟通。

    黄门也不敢真它,吓唬吓唬就完了,凑上来看了一眼它笼子里的食水盆,然后就去取南瓜子。

    “好几天没发瓜子了,给您老弄点好吃的吧。”

    趁他转身,大灰往赫连荣臻这瞧一眼,轻轻挥了一下翅膀。

    赫连荣臻点点头,飞下屋脊,直接往南华殿飞去。

    路上他还想,这宫中,还有什么秘密呢?

    等回了南华殿,就看李令姝坐在那做刺绣。

    她根本就不会这手艺,要不是苏果教得特别用心,现在估计连个菜叶子都绣不出来,能把两块布缝到一起都算是超常发挥。

    赫连荣臻也不在意。

    自家皇后要学什么刺绣?有的是绣娘伺候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何必动手学呢?

    不过他也知道李令姝这是太无聊,才开始弄这些针线玩意,暂时就让她发发时间罢了。

    李令姝本就有些心不在焉,抬头看见腮红回来了,就指了指地上的水盆。

    “出去玩一圈,脏兮兮的,洗了澡再来找我。”

    赫连荣臻:“……”

    他只好站进水盆里,一点点扬起水,在里面扑腾了一盏茶的工夫,才觉得洗干净了。

    洗完澡他也不敢直接凑上去,怕媳妇嫌他,现在厅中狠狠抖落干净水花,又晒了会儿太阳,才迈着爪爪往李令姝身边凑。

    “啾啾。”赫连荣臻歪着头卖了个萌。

    李令姝扭头看它这么乖,忍不住笑了:“过来。”

    赫连荣臻也不飞,直接从她胳膊往上攀,等站在肩膀上,才心翼翼蹭了蹭她的脸蛋。

    李令姝眯着眼睛让他蹭,突然问:“吧,去哪里了?”

    赫连荣臻吓了个激灵,差点没从她肩膀上摔下去,不过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迅速就调整好心态,继续用稀疏的冠羽蹭她的耳朵。

    听不懂听不懂,朕只是一只鸟,什么都听不懂。

    李令姝也不追问,每天都弄一次就足够,反正这只鸟精怪得很,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赫连荣臻看她继续做绣品,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她绣的到底是什么,赫连荣臻看了半天都没看懂,最后直接放弃,就当她联手玩吧。

    两个人这么安静待了一会儿,李令姝就放下手里的绣品,从食盒里摸出一把石榴,一颗一颗喂给他吃。

    现在赫连荣臻接受投喂接受得十分熟练,甚至还能进行接投练习,只要李令姝扔得不是太高,他几乎都能用嘴接住,业务能力非常出色。

    这么跟李令姝玩了会儿,赫连荣臻才迟钝感觉,李令姝似乎不是很高兴。

    他吃了一把石榴,然后就歪着头咕咕咕叫了几声,李令姝就叹了口气。

    “腮红,我总觉得宫里要出事。”李令姝。

    赫连荣臻目光一闪,往前走了几步,在她手背上轻轻啄了两下。

    “啾啾。”赫连荣臻安慰她。

    李令姝顺手撸鸟:“太后原本还会叮嘱各宫所不要太过怠慢我,明我或者陛下还是有用的,但近来不仅夏冰送得越发迟缓,就连膳食也越来越敷衍,除了尚宫局还知道维持该有的体面,其余几处都不怎么经心。”

    赫连荣臻认真听着。

    李令姝也不知道这些腮红能不能听懂,但这些事她不能给苏果,怕引起恐慌,也就只好给腮红听。

    总归能倾诉一下。

    李令姝继续:“今日李令嫣跟我,这皇后我当不了多久,我想了许久,觉得她这话有两层含义。”

    “一是陛下……这个不提,二就是太后想换一个皇后。”

    赫连荣臻轻轻咕了一声,算是赞同李令姝的话。

    不过,现在朝堂之上的事,他只能靠李令姝带回来的只字片语去分析,许多事情都不是很明晰,就更没办法分析事由,若是太后真要对他下杀手,宫里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首先他今年不过十六,刚刚束发,就连皇后也才娶到宫中,膝下空空如也,一个孩子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太后一定要先选出最合她心思的继任者,才能把没用的“老皇帝”处理掉,所以现在暂时不是太后动手的最佳时机。

    那么就只能是第二种情况了。

    赫连荣臻想,估计是前朝要有动作,太后只能以皇后位作为交换,来换取她想要达到的目的。

    但这个皇后,不是她想换就能换的。

    赫连荣臻心中一沉,突然很急切想要再回到自身,哪怕跟楚逢年提点两句也是好的,他不能让那老妖婆伤害到李令姝,一丁点都不行。

    这么想着,赫连荣臻简直心急如焚。

    他仰头看着李令姝,入目就是她沉静闲雅的秀美面容,李令姝生了一双妩媚多情的凤目,柔柔看人的时候,仿佛带着延绵不绝的情意,很是令人动心。

    但赫连荣臻的心却比这长信宫还要坚固。

    他以前觉得自己不是会轻易动心的人,看惯了太后那些手段和计量,他对女人渐渐失去期待,总觉得哪怕天仙下凡,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然而跟李令姝这么相处下来,他却不由自主松动了心房。

    到了今日,他的情绪已经能被她轻易带动,便只是猜测她即将会有危险,他也会着急上火,心中慌乱无法安稳。

    这些反常,这些怪异,他现在都无法思考。

    他想的是,自己到底怎么才能回到原身,难道还好再去一趟乾元宫?

    乾元宫可比司羽监遥远太多,他上次是侥幸没被人发觉,若要再去,必要周详计划,绝对不能再出差错。

    赫连荣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凑上前去蹭李令姝柔软的手。

    他想告诉她:“不要害怕,朕会保护你。”

    可千言万语聚至唇齿间,最终也只能吐露出四个字:“娘娘吉祥。”

    是的,他所求也不过娘娘吉祥。

    李令姝原本低头看它,见他那双绿豆眼闪着坚定的光芒,心中一片柔软。

    “腮红,这世界真的好危险,”李令姝叹息道,“还好有你陪着我,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害怕。”

    赫连荣臻在心里回应她:“朕会一直在。”

    作者有话要:陛下:朕会保护你的,朕这么勇猛。

    皇后娘娘(低头看):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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