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乱中, 柳宁欢什么都没管, 抱着清伶就往大路上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 但她知道清伶现在急需治疗，她必须得赶快回公主府。

    有个护卫拦住她, ：“公主，现在情况比较复杂，不宜离开。”

    柳宁欢阴沉沉地看着她, ：“她受伤了，你看不到吗。如果因为你的阻拦，她出了什么意外，我杀你全家。”

    这句话具有实质性的威胁, 护卫犹豫了一下, ：“狩猎场有御医候着……”

    御医算什么，云景才是天下第一神医。柳宁欢冷冷地看着护卫，一言不发, 却成功逼退了这种在刀口上舔血为生的人。

    护卫退了一步，：“除了您和这位姑娘以外, 别的人都不能离开。”

    柳宁欢回头看了一眼, 毫不犹豫地走了。

    她走了两步，体力不支摔在地上。清伶痛苦地闷哼一声，柳宁欢心都要碎了。

    艳光在身后冲护卫喊：“难道真的让公主自己走回去！马车，马车啊！！”

    护卫如梦初醒，安排了马车送柳宁欢和清伶离开。

    在马车上，柳宁欢已经派人通知了丫鬟, 让她把云景叫到府里。

    到公主府的时候，众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家丁手忙脚乱地把清伶搬进柳宁欢的房间里，云景掩上帘子，：“现在我要给病人诊断，其他人不宜入内。”

    柳宁欢本来下意识要跟进去，听到云景这句话顿住了脚步，还让人搬来了一扇屏风，把床严严实实地掩了。

    丫鬟声道：“公主，您不进去看看吗？”

    柳宁欢：“大夫看病需要安静，我不能扰她。”

    丫鬟颇为迷惑地看了她一眼，这种情况真的太不正常了……按照公主的性格，此时不应该焦急地冲进去，企图掌控一切吗？

    柳宁欢也不知道自己在简易的“手术室”门口等了多久，总之云景出来的时候，她的腿已经麻得不成样子，完全不像她自己的。

    “怎么样？”柳宁欢失魂落魄地问。

    云景一边擦手一边：“是皮外伤，虽然看上去很糟糕，但并没有大碍，只需要静养便可。公主不必过于担心。”

    听到这句话，柳宁欢心里的大石头突然落了地。她往屏风看了一眼，意思很明显：我可以进去吗？

    云景：“清伶姑娘现在睡着了，公主可以看看她，但尽量不要把她吵醒了，她需要休息。”

    柳宁欢轻手轻脚地绕开屏风，看见了床上的人。

    地上凌乱扔着带血的衣物、绷带和棉花，清伶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显得过于苍白，好像一碰就要碎了似的。

    柳宁欢坐在床边上，轻轻抚摸清伶的脸。她看到光洁的锁骨和肩膀，于是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不让清伶着凉。

    云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伤口在肋骨处，我只得为清伶姑娘换下衣物，我并非出于私念。”

    柳宁欢点了点头，：“我都懂，我不会怪大夫的。”

    云景又：“另外，我对您的情况有了一丝头绪，想验证一番，不知道公主现在有没有心情。”

    柳宁欢：“行。”

    云景给柳宁欢诊脉，把了好一会儿，才：“您最近是否经常做梦，梦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虽然没有亲自经历，却跟真实无异？”

    柳宁欢心想：我出现在这里，就是梦境的一部分。

    然后她点了点头。

    “与上次相比，公主的第二脉又弱了一些。您的身体也变弱了，或许会经常生病。劝公主好好调理身体，不宜思虑过甚，不宜情绪起伏剧烈。各种助兴的药，最好也不要喝了。”云景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虽然不可助兴，但正常的床笫之事是没有关系的。”

    柳宁欢甚至没心情吐槽云景的医嘱，只是点了点头，：“清伶都这样了，我哪里还会做那种事情。”

    到底，也只有一次而已。还是在那种药的推波助澜下才发生的。

    云景并没有反应，她只是结合病人的情况，给出了最不影响生活的医嘱而已。她对别人的感情生活没有兴趣。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就见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公主，皇上宣您上朝！”

    柳宁欢迷茫地抬了抬眼，：“什么？”

    丫鬟解释：“九皇子中了毒，现在昏迷不醒。阿尔泰人的质女阿缪露公主行踪不明。除了一个姓叶的侍郎被误杀，还有很多人受伤。消息传进了宫里，皇上很生气，现在正在殿上发火！何公公传皇上口谕，宣您进宫。何公公皇上很生气，让您务必心言谈。”

    柳宁欢这才反应过来，她站起来冲云景无奈一笑，：“云大夫您看，我还是要思虑的。”

    云景皱着眉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什么，但想到柳宁欢的身份，还是闭上了嘴。

    皇家事难以评断，能活到这么大的皇族子孙，哪一个不是步步为营？只有死了，才能什么都不想。

    .

    柳宁欢衣服都没换，匆匆到了偏殿。偏殿里乌泱泱的，站了一堆相关人员。

    柳宁欢到的时候，太医正跪在地上，汇报情况：“……九皇子身中奇毒，恕微臣无能，暂时并没有解毒之法……”

    太医战战兢兢的，话都在发抖。

    皇帝一挥衣袖，喊：“一群废物！都拖出去……”

    他还没完，几个臣子就此起彼伏地：“皇上，不可！如果把太医都斩了，九皇子就真的没救了！太医们医术高超，群策群力，一定能够商讨出结果。郑太医，你觉得呢？”

    郑太医怕死，连忙磕头：“请皇上给太医院一点时间！微臣尽力研究应对之法！”

    皇帝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吹胡子瞪眼道：“尽力？！”

    郑太医磕头，：“一定！一定！”

    偏殿里闹哄哄的，柳宁欢觉得脑袋有点儿疼，忍不住高声问：“其他人呢？不是还死了一个，伤了几个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来了，纷纷回头看她。

    既然已经成了焦点，柳宁欢便朝前走了几步，又问了一遍：“叶友呢？真的死了？”

    太医：“叶侍郎身中剧毒，现在正在昏迷。从心跳和脉搏上来看，希望渺茫。但确实……确实算不得死了。”

    柳宁欢便点点头。

    叶友还没死，太医院救不了，但云景不定可以。

    只是，柔兮捡的□□是追杀叶友的那波“山寨队”留下来的，既然清伶没中毒，为什么叶友却身中剧毒，以至于快死了？

    柳宁欢又问：“叶友现在在哪里？”

    有人回答：“九皇子府上。”

    噢，赵湛的地盘啊，难怪。

    柳宁欢旁若无人地问了三个问题，其他人才惊觉，这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平真公主。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条理清晰，气势逼人了？

    皇帝面色不虞，对柳宁欢：“你一来就问东问西，你知不知道找你来做什么的！”

    柳宁欢转身面对皇帝，行了个礼，：“做什么？”

    皇帝：“你知道狩猎场里发生了什么吗？”

    “知道，”柳宁欢淡淡地：“本来应该安保森严的狩猎场进了刺客，伤了几个人，跑了。我只是去玩的，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惊讶。所以，谁能解释一下，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话一，全场又变得闹哄哄的。

    甩锅环节是一笔烂账，从古至今，不管在哪里都是如此。

    一个：“自五年前起，狩猎场的安全问题就由九皇子负责。这一次闯进来这么多刺客，是护卫工作没到位。哪怕他自己遇刺受伤，恐怕也难辞其咎！”

    这是个狠人。古代讲究一个“来都来了”“死者为大”，一般来不太追究受害者的责任。但这一位如此直言不讳，可谓铁骨铮铮。

    柳宁欢赞许地看过去，发现是个熟人。破岳。

    破岳完这番话，被裘信拉到身后。裘信皱着眉头对破岳了一句话，好像是在阻止他继续出言不逊。

    裘信站出来：“恐怕这些刺客就是冲着九皇子来的。前不久九皇子也遇到了刺客，所幸没有受伤。这一次应该是谋划之后卷土重来。九皇子在明，刺客在暗。这种事情防不胜防，越大的场合越容易出现疏忽，怪不到九皇子身上。”

    又有人质疑：“怎么可能是冲着九皇子来的？出事之后阿缪露不见踪影，他们肯定是为了把质女抢回去！微臣听阿尔泰人换了首领，新首领是阿缪露的亲哥哥，骁勇善战，性格暴戾。他们这次敢来京城劫人，不仅以下犯上，还动机不纯。我们必须得教训教训那些蛮子。”

    阿缪露身为质女，意义就是表达忠诚，表达“我绝对不会对上国动手”。如果阿尔泰人真的派人劫走阿缪露，其中意味倒也真跟这名官员的一样。

    ——而柳宁欢很清楚，真的快仗了。

    又有人：“如果真是阿尔泰人干的，他们对京城并不熟悉，遑论狩猎场了，必然需要接应。这个接应会是谁？”

    这话一出口，全场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甩锅是甩锅，大家立场不同，着眼点不同，看法不一样很正常。

    可如果顺着这个话头指向某个人，那就是公开树敌。如果最后查出来对方是清白的，那就是构陷，罪名大了去了。

    是以，大家都谨慎了很多，暂时不敢话了。

    柳宁欢觉得有点好笑，一群大臣在这里吵来吵去，就跟菜市场大妈一样，光些无意义的话，一点担当都没有。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颤抖着响起来。

    “微臣认为……微臣认为是平真公主。”

    众皆哗然。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你什么？！”

    柳宁欢才知道还有跟自己刚的人，好奇地转过头，发现是京都府尹。

    因为官职太低，所以京都府尹站在很后面。他完那句话之后，前面的人自发给他让了一条路。

    京都府尹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几步，直接跪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你什么意思？”

    京都府尹：“微臣……微臣之所以这么，原因有三。”

    “其一，公主曾经跟阿缪露私交甚笃，如果阿缪露参与其中，公主也可能知情。”

    柳宁欢一脸：？？？

    这个京都府尹恐怕是失了智吧，拿八卦和推测来进行有罪推定？

    柳宁欢觉得太荒谬了，但紧接着她竟然有些好奇。平真公主跟阿缪露也有一腿吗？但从阿缪露的态度上完全看不出来啊。

    “其二，上次九皇子遇刺，微臣有幸得到命令，辅助九皇子在城内进行排查。微臣查到刺客曾在一个叫做春邻园的戏班子里露过面，于是控制了戏班子里的所有人。之后平真公主出现，逼迫微臣放了戏班子里的所有人。”

    柳宁欢点点头，心想这个靠谱多了，还懂得隐瞒关键事实，挺鸡贼。

    “其三，平真公主的女眷也在春狩之中受伤，下手的是另外一名女眷。既然后者使用了□□，那么是否有可能，她也是刺客中的一员？而平真公主对此，真的毫不知情吗？”

    京都府尹最开始还有点儿结巴，到后面则是越来越慷慨激昂，义正言辞，好像他自己都快相信了似的。

    柳宁欢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还别，如果被指控的不是自己，柳宁欢都快信了——毕竟平真公主的名声很差，好像干得出这种没谱儿的事。

    只是，这个京都府尹又不在狩猎场，如何知道柔兮伤了清伶？这件事情传的这么快吗？

    背后应该有人指使，而这个人会是赵湛吗？

    在这种实名指控下，柳宁欢竟然在发呆。有人注意到了她点头道动作，几乎已经在心里给她定罪了。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青，他看着柳宁欢这副无所谓的样子，震怒道：“你有什么想的？！”

    柳宁欢想了想，：“他得挺有道理的啊。”

    很多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柳宁欢就这么承认了。

    然而柳宁欢话锋一转，：“不过不是我做的，我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如这样，九哥现在昏迷不醒，暂时无人主持大局，那不如让我来查。期限就定在九哥醒来之前。如果她醒来之后我还没有查个水落石出，那到时候全凭父皇发落。”

    谁都知道，皇帝对平真公主非常纵容。如果是私底下让皇帝“发落”，恐怕就是罚点俸禄了事。可在群臣面前这么，就算皇帝想包庇，也要考虑群臣的想法。

    偏殿里的所有人都很震惊，等皇帝拍板。

    皇帝久久地看着柳宁欢，直到看出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才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准了。”

    柳宁欢也看着皇帝，发现皇帝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真切的担忧。

    那担忧过于慈祥了，倒显得先前的震怒都是装的。

    柳宁欢疑惑起来。

    章节目录 第31章 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