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宁欢坐在河边钓鱼,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一动也不想动, 闲适得很。

    一个六岁的女孩围绕在她身边, 不停问她：“姐姐, 这是什么鱼？还要多久才能钓起来下一条？这鱼可以吃吗？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了？”

    柳宁欢懒洋洋地问：“你要学钓鱼吗？我这里有多的鱼竿，你拿去玩吧。”

    女孩抓着鱼竿, 玩了一会儿就失去兴致, 跑到一旁抓蝴蝶去了。

    柳宁欢笑了笑，：“你就跟个猫似的。”

    女孩懵懂地：“猫爱吃鱼, 对么？”

    柳宁欢：“对。”

    一整个下午，柳宁欢都耗费在钓鱼上了。可收工回家之前，她又把所有的鱼送给那个女孩了。

    女孩惊喜地问：“哇！为什么要送给我呀！”

    柳宁欢捏了捏女孩的脸, ：“因为你是猫咪呀。”

    女孩开开心心地举着鱼篓回家了：“娘！娘！今天可以吃鱼啦！”

    女人吃惊地问：“哪里来的鱼？”

    女孩：“刘碗姐姐送的！”

    女孩的妈妈“噢”了一声，：“快谢谢姐姐。”

    女孩从房子里跑出来，再次对柳宁欢甜甜地喊道：“谢谢姐姐！”

    柳宁欢背对着女孩挥了挥手，姿态颓唐又洒脱，颇有一股“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帅气。

    柳宁欢走回某个商铺, 店二恭敬道：“掌柜的, 今天的账记在这里了, 你记得看。”

    柳宁欢：“嗯, 我晚上看。今天有收到什么好香吗？”

    店二：“我们的人在全城散布消息，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在招香料师了。不过没有人过来应聘啊……”

    柳宁欢：“没事，不急。你快回去吃饭吧，你媳妇等着你呢。”

    店二嘿嘿一笑, 飞速下班了。

    自从柳宁欢意识到自己被耶勒拿来当作威胁阿缪露的工具之后，柳宁欢就在想办法脱离当时的困境。云景炼制的第二颗假死药还在柳宁欢手上，是当年裘信特意还给她的。柳宁欢忍了很久，还是下定决心，把这颗药吃了。

    她本来把这颗药当作底牌，算在关键时刻——比如对清伶彻底失望的时候——用的，却没想到最后败给了耶勒。

    假死药的药效太强，耶勒第一时间慌了神，想到的办法竟然是毁尸灭迹……想到这里，柳宁欢不禁苦笑起来，还好阿尔泰族的丧葬习俗比较原始，如果是火化，自己可就真的完了。

    玩这种东西之前，果然还是要提前找个接应。可惜自己当时身陷敌营，完全没有办法找到帮手。当时柳宁欢的身心状态都不太好，想的是死了就死了，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自己不定还能穿回现代。

    还好赌对了。

    有这么多美好的事情，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于那些痛苦又无聊的事情呢？

    不死药的药效过去之后，柳宁欢艰难地从箱子里爬了出来。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竟然走到了阿尔泰族和赵国的边境。第一个见到她的人露出了非常奇怪的嫌弃表情，柳宁欢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恶心的味道，让人避之不及。

    这味道或许是假死药的副作用吧……柳宁欢想。

    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味道，柳宁欢想办法开了一间香铺，广招香料师。她身上一直带着味道强烈的香囊，身上的味道便不那么明显了。

    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柳宁欢绝不靠写话本赚钱。为防意外还换了个名字，柳宁欢三个字一个都不能沾，她随便起了个艺名叫刘碗，就这样生活了下来。

    边陲镇，消费力和生产力都不强。太阳一落山，柳宁欢就把店员都发回家了，然后自己慢悠悠地洗个澡、画个妆、抹个香粉，跑去镇上唯一一个梨园里看戏去了。

    柳宁欢总结了经验教训，发现自己上一次之所以被清伶找到，就是因为跟云景还有所牵连。这一次她谁也不联系，一个人在镇上默默疗伤，还真的自得其乐地找到了乐子，各方面的状态都在缓慢回升。

    她目前沉迷听戏，梨园里有个妹妹长得水灵可爱，声音好听，人又单纯，柳宁欢需要简单舒心的交往，很想跟这个妹妹交朋友。

    她给妹妹赏了许多，颇为捧场。只可惜旁人都不理解这种对于单纯美好的追求，好像自己对妹妹图谋不轨一样。柳宁欢一边无奈，一边不理会旁人私语，自顾自地欣赏美好。

    今天妹妹不上台，所以撤了妆，坐在柳宁欢身边，陪柳宁欢看戏。

    柳宁欢虽然对妹妹没有图谋，但有个人陪自己吃饭，还算有点生气，让她有种自己也踊跃活着的错觉。

    这是梨园班主交代的，搞得柳宁欢颇为无语：还真把梨园当成拉皮条的了啊？

    妹妹给柳宁欢倒了一杯酒，嘘寒问暖道：“碗姐姐，你渴了吗？你想吃花生吗？后厨今天上午卤的，味道还不错。”

    柳宁欢对妹妹：“你想吃就去拿吧……还有，我不喝酒的，不用喂我喝酒。——噢，也不用喂水！”

    妹妹：“哦。”然后呆呆地把杯子又放下了。

    看到妹妹的行为，柳宁欢难免联想到了清伶。清伶当初潜伏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逆来顺受、予取予求的样子。

    只可惜，妹妹是真的单纯，而清伶却是怀着别样的目的过来的。

    想到过往种种，柳宁欢常常地叹了一口气，：“你们梨园到底都是怎样培训的？我以前认识一个……戏子，也跟你差不多。”

    妹妹眨了眨眼，没话。

    倒是旁边一个客人听到了，插了一句话：“生活不易，如果不这样，要怎么赚钱呢？像你这样的客人都跑了怎么办？”

    “你不喜欢这样的，可以换个角儿捧嘛。梨园里头也有那种特别高傲的，不定你会喜欢。”

    妹妹听到别的客人这么，顿时惊慌地抓住柳宁欢的袖子，声：“碗姐姐……”

    要不是刘碗给她赏那么多，班主根本不会给她上场机会。刘碗也不像别人一样动手动脚，她觉得刘碗是个好人。

    柳宁欢拍了拍妹妹的脑袋，柔声：“别怕。”

    妹妹呆呆地看着柳宁欢。

    另一个客人：“起戏子，你们知道马上有个戏子要当皇后了吗？”

    “戏子也能当皇后？该不是骗人的吧！”

    “嗨，你们不知道清伶吗？她只手遮天，早就是实质上的后宫之主了！听就是因为她善妒，所以皇上一直没有娶皇后。现在阿尔泰族已经灭了，皇上终于明媒正娶了。”

    “平天下而后齐家，皇上真是心怀百姓，大义啊！”

    “皇上跟皇后怎么相爱的？不知道有没有清楚的人来道道。”

    “那你要问书先生啊！哈哈哈哈……”

    起政治八卦，老板姓们一套又一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柳宁欢在一旁听着，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清伶得偿所愿。原来故事还是故事，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垂下眼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拿起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正好抵御心里的寒冷与空洞。原来借酒浇愁，是这种感觉么？

    柳宁欢低声：“恭喜啊……”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柳宁欢不喝酒，这是妹妹早就知道的事情。妹妹担忧地看着柳宁欢，不知所措地喊：“碗姐姐……”

    碗姐姐没有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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