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岭一直以来并没有什么发泄情绪的需求，尤其是激动，兴奋，狂喜的这一类。

    虽然没有经验，但她觉得钻被子里大喊大叫一通应该算的吧。

    嗯，很算。

    原本在卧室里换衣服的沈飞，都被她给吸引出来了，一开门，见她正狼哇的，不免吓了一跳，怯怯问了句。

    “岭子，你是疯了吗？”

    钟岭脾气很好的没跟他一般见识，甚至还想扯过来带他一套拳。

    沈飞：“……”

    他没有跟钟岭多什么，因为还要赶着出去跨年，好几个夜场都做了预热，特别的热闹，他是一定要去的。

    拉钟岭一起去，基本上不太现实了。

    临出门儿前，把新年礼物往她面前一塞，就差拱到她怀里去，娇滴滴的了声：“新年快乐啊岭子。”

    钟岭拍了拍他的脑门子，随手回了一个，是之前抽空出去买点一条围巾，很骚很骚的豹纹。

    她以为的骚。

    沈飞看了一眼，也没别的，就是团吧团吧给塞到了兜里，希望别被别人看到。

    不然以为他是什么老太太品味呢。

    出门的时候，钟岭才想起来问他一句，都跟谁玩儿去？

    沈飞心虚，并不敢搭话，假装没有听到，窜了。

    她忽然有种预感，不会是跟……张叛吧？

    ——

    路战回到家里，一进门，包才放下，鞋还没换呢，手机就在兜里嗡嗡作响。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滑动接听。

    “三哥。”

    李昊三的声音比较激动：“人逮着了！”

    路战皱了皱眉，是谁当然不用，思忖片刻，沉声问道：“在哪儿？”

    李昊三报给他的地址，就是路氏近郊的一个旧厂房，平常已经没有什么人，大过年的更不会有人。

    月黑风高，荒无人烟。

    确实是办事儿的好地方。

    路战到的挺快，不过半个时就开过去了，旧厂房有些破旧，但电灯线路还是好的，昏昏暗暗一点灯光也足够让他看清。

    被绑在椅子上的那个人，就是丁钦。

    他见过几次照片，印象深刻。

    他脸上有伤，嘴角还有血迹，看得出已经被李昊三‘照顾’过了。

    路战一进来，丁钦便也已经看到了他，与之不同的是，他见过真人，所以并不陌生。

    两人谁都没有主动话，像是暗中的较量。

    路战往身后的矮墙处靠了靠，从大衣兜里摸出一根儿烟，点着，深吸一口，慢慢吐出，烟雾在昏暗中盘旋。

    他一身西装革履，头发都是一丝不苟，眉目间神色难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偏偏吞云吐雾的动作又透露着邪佞的讥诮，明明与他这一身正装的样子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却没有一丝违和，

    路战看着丁钦的眼神略带冷意，他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的模样，淡淡开了口。

    “无影的头号杀手丁钦先生。”他别开视线，继续道“挺难请啊。”

    这话的不咸不淡，也没有什么喜怒之色。

    丁钦闻言，弯了弯唇，笑意很淡：“路总请人的方式，也稍显特别了。”

    路战抽着烟，扫他一眼，哼笑一声：“不然请不到你啊。”

    他虽然手段强硬，但一向也是先礼后兵，不会上来就把事儿搞的这么僵，若非丁钦实在不配合，他又何必用这种劳师动众的方式。

    丁钦挑了挑眉，依然带着笑意，“那不知道路总找我是为什么？”

    路战一口烟在嘴里荡了荡，然后仰头呼出去，一阵风来，瞬间刮了个四分五裂。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他反问一句。

    路战原本是懒得跟他兜圈子的，但是丁钦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就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好了。

    耗着就耗着。

    丁钦大概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像是猜测一般，问道：“不会是因为，我上次偶然路过路总家门口吧。”

    他仅路过，至于搞事情那些，只字未提。

    而且如果不是被钟岭重伤，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折在了李昊三的手里。

    此仇不报，哼哼……

    路战闻言，勾唇笑了笑，随手把烟蒂扔在脚下，轻轻碾过：“本不算提，既然你了，那就掰扯掰扯。”

    他当时隔天就去物业调了监控，看到了人。

    明显丁钦是不怕人看到的，否则怎么敢大剌剌的爬了那种高档别墅的墙，他就抱着一种，你能奈我何的心态。

    这让路战大为光火，他再不做点儿什么，他是不是要骑他脖子上拉尿了？

    所以让李昊三无论如何把他给弄过来。

    丁钦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面上神色温和：“可我没兴趣，怎么办？”

    他言辞间挑衅的意味明显，路战听了也不生气，径自抬脚走到了他的面前。

    虽然被绑在椅子上，但气势倒足。

    路战微微俯了俯身，睨着他，已经没有耐性再跟他扯东扯西，眸底的寒意顿时涌了上来，就连开口都是沉冷冰凉。

    “谁给你的胆子，去动我的人？”

    丁钦沉吟片刻，方觉现在才正式切入主题，却依旧装傻：“你的人？我不懂。”

    路战量着他一脸的讥诮，也不放在心上，垂了垂眸，低笑一声，然后直接抬脚踹向了丁钦。

    丁钦毫无防备，连同椅子被一起踹翻在地，他大概没想到路战脾气这么暴躁。

    路战踢完了人，顺手理了理因动作太大扯动的衣领衣袖，仿若无事一般。

    “话我就一次，别再缠着钟岭，否则……我灭了你。”他最后四个字很轻，几乎只有双唇轻启，但仍旧释放出足够的杀气。

    丁钦眸色凛了凛，完全没有在怕的样子，即使此刻栽倒他提醒道：“钟岭是‘无影’的人，死都是。”

    路战的火气在听到这句话以后，被勾动起来，他朝旁边伸了伸手。

    李昊三会意，直接递过来一把匕首，刀刃锋利，闪着寒光。

    他接过匕首，掌心里转了一圈儿，蹲下身去，就在丁钦的面前，匕首在他眸前划了划：“放心，你死她都不会死。”

    丁钦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但迅速消失，再度开口：“就算不是我，别人也会来。”

    而且他可以保证，每一个都会比他更加狠戾，没有人会给钟岭机会，就是个死。

    路战目光扫向远处，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不以为意：“无所谓，来个杀一个。”

    丁钦终于有点儿绷不住了，他觉得跟路战的沟通，似乎出现了一点问题。

    那就是路战他根本不太愿意深思他的话，或者他是觉得根本没有那个深思的必要。

    白了，他没拿他当回事，也没拿着无影门当回事。

    人都怕死，丁钦也不例外，但他也早就想好了对策，在路战刚开始准备对他下手的时候。

    “没想到路总这么刚啊，不过也别拿我白痴啊。”丁钦完，动了动身子，样子狼狈，却丝毫没有狼狈的姿态。

    路战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看着他，眼神中透露的意思大概是：哦？难道不是白痴？

    “这是你最后的遗言？”

    丁钦咬了咬牙，继续道：“xx酒吧巷，有个叫阿涛的歌手被杀，你知道这事儿吗？”

    路战不着痕迹的紧了紧手指，面上神色不动，“不知道。”

    他这话的眼都没眨一下，就连语气口吻都是平平淡淡。

    仿佛真的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这回事一样。

    丁钦一脸恍然，看上去兴致大好，就跟分享秘密一样的雀跃：“没关系，我录了像，很精彩，路总一定有兴趣。”

    “……”路战闻言微微一愣，事出突然，他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对。

    丁钦录了像？那明他当时也在场，可他怎么会提前就知道钟岭会把人死？抑或是……只是简单的想录她人的过程？

    以上是路战本人，非常侥幸的一点幼稚想法。

    他只稍微的深入考虑下，就察觉了不对劲儿，钟岭那天明明就抽了阿涛十几下人就死了，再不禁揍，也不会这么就给死了吧？

    当时事态紧急，他虽然有点疑虑却没有过于联想，如今想来……

    怕根本就是丁钦设的套儿吧？

    他的目光沉了沉，量着地上的人，他即便已经是如此下场，却都没有一丝慌乱神色，如果不是有所准备，怎么可能？

    “是你？”路战只了两个字，他相信丁钦是懂的。

    丁钦扬了扬嘴角，带起一抹弧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死了不要紧，东西往警察局一交，啧啧啧刺激啊。”

    这里是首都，而且又是新市长上任，在繁华闹市区出了这档子事儿，但凡捅出去，钟岭怕是保不住了。

    “吓唬我啊。”路战攥着匕首的那只手，已经松了松，是做好了算。

    丁钦现在杀不得。

    他可不是无脑的人，有的是办法把东西交出去。

    那么钟岭……

    “没错，就看路总怕不怕吓。”丁钦的挑衅十分明显。

    路战还未什么，李昊三便在一边儿站不住，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语气恶劣：“东西交出来，我让你死个痛快！”

    丁钦闻言，不怒反笑，匹夫。

    “对了，还有一段儿精彩的藏尸片段，我帮路总找了个好角度，特别清晰。”

    路战回忆了一下，当时他并没有动过手，更没有沾尸体，李昊三来了以后他连靠近都没有。

    然而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现场。

    所以就是不管有没有参与杀人，这个帮凶的罪名肯定是跑不了的。

    眼下这个状况有点棘手，不仅钟岭，连他也牵扯在内。

    即便他能摘干净，钟岭怎么办？

    李昊三气得差点儿没一刀捅死他，被路战抬手制止，口吻淡淡：“三哥，别冲动。”

    路战的静了静心思，半天没有动作，最后让人把丁钦给松绑。

    李昊三再气不过，也没有用。

    丁钦一面活动着被捆绑过的手腕，苍白的面色中带着阴鸷柔和，唇角的笑意依旧：“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应该跟路总学习学习。”

    李昊三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我学你妈……”

    路战斥喝一声，他没再动。

    旧厂房里瞬间也没了一点声音，路战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耸动，他往前跨了一步，跟丁钦的距离非常近。

    两人几乎是平视的高度。

    路战抬手掸了掸丁钦肩头的灰尘，勾唇浅笑：“我路战混了这么多年，敢威胁我的你是第一个。”他顿了顿，继续道，“丁钦，最好你把东西捂住了，露一点儿风声出去，我保证倾尽所能，让你和无影门死无葬身之地。”

    他声音不疾不徐，字字清晰，这并不是警告，更像是一个命令。

    让丁钦一时之间都混乱了，到底谁是威胁人的那个？

    路战这话，让他不自觉的身子颤了颤，却依旧不输气势，“眼下我还不想要她的命，只要她乖乖跟我回去。”

    路战沉吟半晌，扫他一眼，没再多言，最后踱步离开了。

    手机在兜里嗡的震动一下，他拿出来，简单四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新年快乐】

    时间刚好零点。

    四个字，他来回看了几遍，然后手指动了动，回了一条，【新年快乐】。

    数秒后，他又跟了一个ok的手势发过去，然后攥着手机，大步流星的离去。

    坏人这么多，他得守着她啊。

    令狐冲浪 ：

    路别扭其实也不错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