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她说她怀孕了,你的。
丁钦来医院的时候,是某天的中午。
趁着路战还没来的空档儿。
如果他在,肯定是不会让他进病房的。
丁钦的两条腿都不怎么利索,拄着一只枴,神情淡漠,脸型几乎已经脱相。
他站在病房门口,就那么盯着钟岭看,一动未动。
自从把她送到郊区的院子,他也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她,如今见她的样子,多少还是有点意外,她的状态似乎比之前要好多了。
他心里不免为她高兴,但又忍不住想到,这也是因为路战而好吧。
钟岭听到了脚步,但却难以辨识是谁,看向门口的方向,“谁站在那里?”
丁钦拄着拐一步一步的挪到她的面前,在距离两米开外的地方,顿住了脚步,“十三,是我。”
钟岭的身姿微微怔愣,随即很快的恢复正常,丁钦的声音她当然不会陌生,即便已经有几年没有听到过。
她转身朝着窗户,话也没。
丁钦走到沙发旁边的座位上,顺势坐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半天才慢慢开口:“在看什么?”
钟岭被这话逗乐,“一个瞎子能看什么?”
丁钦:“……”
他好像把她双目失明这件事忘记了。
准确的,是不愿意想起。
即使自己再恨路战,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他的身上,但都掩盖不了一切都是他做的这个事实。
换句话,十三之所以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他而起。
是他气不过抓了白苏苏威胁路战,埋了炸弹,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他只是想带十三回到他们长大的地方,从未想过,要将她折磨成这副样子。
“你还是怨我。”丁钦的话更像是一声感叹。
钟岭把腿从沙发上放下去,伸手在地下摸着找自己的鞋子,但不知道怎么被踢到了桌子底下,她摸不到。
丁钦弯下腰,去把鞋子拿了出来,递到了她的手里。
钟岭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但没再穿到脚上。
她现在之所以还能跟丁钦再话,完全是因为当初他也拼死拼活的救了她一命,但是不要指望着这样就能两-清,他不配。
“你找我就要这个?”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神情已经明一切,她就是怨他,不应该吗?
丁钦被她问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语气冷淡,明明没有半点儿情绪,像个无仇无怨的陌生人一样。
陌生人……
果然比什么针锋相对,更让人难过。
丁钦垂了垂首,复又抬眸看向她:“我只是单纯过来看看你。”
钟岭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咯咯笑了笑:“单纯?你?”
他丁钦什么时候跟这两个字儿扯上关系了?他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每走一步不都是处心积虑的筹谋?
单纯的来看她,半个字她都不会信。
丁钦对于她这种嘲讽,十分理解,也确实他不是什么单纯的人,但随她怎么,他也不会介意。
“好,我确实有目的而来。”丁钦出了口气,缓了缓,继续道,“我想让你换眼角膜。”
钟岭的眼睛其实并没有伤及眼球,只是当时烟雾太大,损坏了眼角膜,她醒来的时候医生就过可以进行手术,她那时候半死不活的,根本就没答应这茬儿。
谁都动不了她,所以换眼角膜的事儿就那么拖了下去。
“你想的事儿多了。”钟岭不咸不淡的道,“这次又想抠谁的换给我,嗯?”
眼角膜捐赠的人还是很少的,之前丁钦直接出去抓了个人回来,要把她的眼角膜卸了给她。
这对他来也许没什么,无非就是再给一笔钱的事儿,但谁都不想那么变成个瞎子,钟岭也不愿意去造那种孽。
她拒绝。
后来干脆就威胁丁钦,放她走。
她那时候的病情比较棘手,又不能过于激动,他没办法,这才把她送到了b市郊区。
原以为他看不见钟岭了,也就不会再有那种愧疚感,谁知道越来越重……越来越病态,最后直接把常欢整容成了她,意图报复路战。
他把这些罪责归咎在路战的身上,似乎这样能让自己稍微不那么痛苦。
他自己知道,他疯了。
他必须得做点儿什么,才能继续活下去。
丁钦没有回答,胸腔一股剧烈的不适传来,让他猛咳不止,几乎要震碎他的心肺。
他吸入了太多浓烟,落下这种折磨人的病,但就是不肯承认,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这个过程持续了五六分钟,而从头到尾,钟岭连看都没有看过他一眼,视若无睹。
丁钦对她这种态度,从前不觉得怎样,现在大概是拖着一副病体的关系?忽然感觉格外的凄凉。
不知道万一哪天他死了,他的十三会不会为此有一点难过?甚至为他掉一滴眼泪呢?
他想着自己又摇了摇头,满目都是悲哀的嘲讽,忘了吗?她已经不会哭了。
你害的。
他在病房里坐了十几分钟,然后起身离去,临走还是嘱咐一句,“你好好考虑。”
钟岭依旧未发一语。
全当他没来过一样。
丁钦一瘸一拐的下了病房大楼,就没有力气再走一步,他颓然的坐在了台阶儿上,仰头看了一眼太阳。
他一向不喜欢阳光,他喜欢呆在冰冷黑暗的地方,仿佛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但十三不同,她怕冷,怕黑,所以极力渴望光明和温暖。
他时常会想,他丁钦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怎么就对她做点什么都愧疚难当?他不是没有人性,没有良心吗?
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为什么还会那么在意一个十三?
她,这一次你又想把谁的眼睛抠给我?他当时其实不过是随口一,今天是真的单纯来看看她。
当初他了那么多,她都不肯治病,但现在却为了路战心甘情愿的呆在了医院里。
丁钦很不愿意承认,但无法再欺骗自己,他输了,片甲不留。
他眷恋回不去的从前,忘不了与十三相濡以沫长大的日子,但如果她要走,留他一个人,那不如就成全她吧。
她要自由,就给她自由。
她要光明,就给她光明。
—
路战自那天撩过钟岭,现在开始变得此无忌惮,动不动趁钟岭不注意就要偷亲一下,整个人天天骚里骚气的不行。
他一进门,不用开口,钟岭老远都能闻见骚味儿。
她原本不想问,但实在是不忍不住,还是很好奇的问了一句,“路先生,你很憋得慌?”
一般来,被问这种话,谁不得脸红心跳脖子粗的不好意思?
但这种情况对于路总来,根本不存在,十分耿直的答道,“啊!能不憋得慌吗?”他坐直了身子,然后在脑子里捋了捋,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计,“从你那次受伤住院到现在,满满算都素四年多了,我清心寡欲的跟个太监了似的!”
实际上,那时候钟岭又出了那么一系列的事情,他就已经完全没有那种心思了,真跟个活死人一样,上班下班加班。
他以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大概也就是那样了。
直到现在,钟岭回来了,实实在在的在他身边,他忽然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请问,她是救命仙丹吗?
钟岭闻言,嗤之以鼻,“白姐不是还怀过你的孩子。”
应该是什么原因没有留下?否则路战不可能现在要取消婚约,还来跟她纠缠发骚。
原本只是随口一句嘲讽的话,但路战听了却全不对劲儿,他正了正神色,连身上的骚味都一扫而光。
“啥?牵牵手就能怀孕?我去开个不孕不育的医院算了!”他连亲都没有亲过白苏苏,怀德哪门子孕?
订婚归订婚,但是他卖艺不卖身的好吗!
钟岭:“……”
看他的反应并不是什么敷衍,难不成?
她其实后来也很怀疑,因为路战并不是那种乱来的人,在他身边多年,也没有见过他有什么男女之事。
但又考虑,也许是彼此太喜欢了,一是情不自禁?
总之白苏苏的那么笃定,而她也没有什么骗她的必要吧?
路战这才反应过来,钟岭不是开什么玩笑,沉声问道:“你给我清楚。”
钟岭下意识的撤了撤身子,老实,不太愿意再去提这件事,索性回了声,“没事。”
路战哪可能听她鬼扯啊?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虽然事态紧急,她又受了重伤,但神情尚算正常,拉着白苏苏的手都不肯放,后来他急于让她下来,倒忽略了一个细节。
就是,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她就松了手,让白苏苏掉了下去。
这又是为什么?
当时还没有爆炸,以她的身手,就算把白苏苏放了下来,自己也完全有时间跟着跳下来,为什么她那么愣愣的看着他,就没再动了?
这是路战第一次那么细致的去回忆那天的情形,在此之前一直都没有勇气去想。
现在想来,种种迹象,都太过可疑,他试探着猜测道。
“那时候你本来想下来的对吧,但是苏苏跟你了什么,你没来得及,对不对?”他不止一次两次的听到她过,自己很怕死,所以是白苏苏了什么,才让她连命都不逃了?
他拉着钟岭的手,一副不不罢休的架势,话都到这儿了他还不弄个明白,那就白他妈的活了!
钟岭的话在嘴边荡了好久,终于迟疑开口,这一个纠缠了几年的梦魇,只有一句话。
“她她怀孕了,你的。”
“……”
令狐冲浪 :
路聪明上线,我怎么会如此机智!??
3月最后一天,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