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我不爱她,从没爱过
路战到酒店去见丁钦的时候,是三四天以后。
本来他也不想费劲吧啦的来见,丁钦再三了,是跟钟岭有关,倒不见得会骗他。
但有什么电话里不能?
还得见面?
不过也省的再烦人,见就见吧。
他那天下午三点多钟才到的酒店,难得很有耐性的在外面敲了两下门。
片刻后有人来开,探出个脑袋来,是常欢。
路战朝她点了个头,算是过招呼,又因为顶着钟岭那张脸,他不免多看了一眼,随即挪开视线,径直进了屋里。
一进门也没看到丁钦,他看向常欢,常欢往露台那里指了指。
路战一扭头,就看到了坐在阳台躺椅上,盖着个厚毯子的男人,他几乎是一动不动,唯一还算有点生气的,就是嘴上冒了根烟。
淡淡的烟雾缭绕,风一吹,瞬间四散。
像极了丁钦现在的状况,好像随时也会云硝烟散一般。
路战可没有心思想这些破事儿,他爱死不死,死了活该,不死也活该受罪。
他抬脚走到丁钦身后,猛不丁的开了口:“吧。”
他倒要听听,这么三番几次的让他来,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丁钦原本眯着的眼睛,微微睁了睁,眼珠子随着动了动,“坐。”
路战没那个闲情逸致,站到了他身侧的位置,就在丁钦这种几近凋零的状况下,他愣是很不善良的琢磨了一下,都快三伏天了,盖着个厚毯子捂蛆呢?
丁钦见他不坐也不强求。
慢慢坐直了一点,常欢从屋里出来,给他身后垫了个靠枕,让他能够躺的更舒服一些。
完成一系列动作后,丁钦摆了摆手:“你先出去,我有话跟路总。”
常欢沉吟片刻,垂首答道:“是。”
随即退出了露台。
路战往后靠了靠,找了个阴凉点的地方,等他开口。
丁钦猛地咳嗽了两声,嘴上的烟都震掉了,三两秒的功夫儿,脸都成了一片青紫。
路战就在一旁,看都没看一眼。
丁钦缓和几分钟,这才慢慢开了口:“路战,你想不想让十三的眼睛恢复?”
这个问题,路战之前的态度是,恢复不回复的都无所谓,他可以照顾着她,但自从狗仔潜入医院那次开始,他又觉得还是恢复好一些,这样起码能更多的自我保护。
毕竟他也不能每次都及时出现,万一受点什么伤害就糟了。
不过他之前问过季医生,眼角膜是要等的,时间不好。
可眼下是丁钦提起来这茬儿,他唯一能够表现出来的语气就是……嘲讽了。
“怎么的?把你的抠下来给她?”
他这话原本就是一句纯属讽刺的话,没想到丁钦坐那儿,半死不活的瞅着他,神色中没有一丝异常。
路战有点没捋出头绪来。
下一秒,他缓缓开口,就一个字,“是。”
路战:“……”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凝眉看着丁钦,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语出嘲讽才好。
丁钦的扬了扬嘴角,眉目之间看不穿的情绪,他双唇轻启,又重复了一次:“我要把眼睛给十三。”
如今他能够给予的,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别的再能做了。
路战捋了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冷笑道:“怎么着?良心上过意不去了?还是快死了给自己积点儿德?”
他承认自己话很难听,但要不是丁钦一开始不放过她,哪有现在这些事儿?
丁钦闻言,垂首笑了笑,却并不在意,“随便你怎么,我良心上没什么过意不去,你不用指责我。”他顿了顿,看着路战,“不是你的话,十三也不会到了这一步。”
言外之意,还是路战的锅。
路战是什么心理承受能力?他就算真是自己的错,也不可能在丁钦面前承认啊。
“少他妈自我安慰了,你择的再干净有用吗?你就是不敢承认,孬种……”
丁钦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他的手指微微拢起,因为激动有些颤抖,但又十分的无力。
路战的话像一把刀戳在他心窝里。
因为他就是不敢承认,十三是因为他才变成了这样。
他的对,所以他反驳不了了。
也不想再多什么,他喘了口粗气,往椅子里靠了靠,不过了几句话,现在感觉浑身透支的丁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手术的时间你可以安排,我随时。”他完,闭上了眼睛,胸口依旧在不轻不缓的起伏着。
路战不是没有原则底线的,丁钦在对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之后,他还肯接受他的眼角膜,听上去可能有点不太符合常理。
他不是应该义正严辞的拒绝,痛骂一顿,然后对他,滚你的眼角膜,谁稀罕!
但他其实无所谓,既然丁钦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么贡献出一双眼睛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路战要的是钟岭的眼睛恢复,至于是谁他并不是那么在意。
他的底线就是,她好就可以。
他没再什么,在露台上点了根烟,最后留了一句:“等着吧。”
随即大步流星的走开,一进房间,就见常欢怔愣的站在一侧拐角处,他估计着该听不该听的都听了吧。
没再逗留,开门离去。
常欢直到人走了十多分钟后才回过神来,然后走到了露台上面,丁钦身上的毯子拉到了脖子下面,整个人盖的严严实实。
这么剧烈的阳光下,他的面色依然青白的吓人。
在常欢的眼里,丁钦一直都是一个毫无感情,自私自负的人。
即便他要为钟岭报复路战,也是把她先给豁了出去。
是他疯了还是她聋了?他现在居然要把自己的眼睛给钟岭?
她很想几句什么话,阻止他这样做,但想了想,还真就一个字儿也不出来。
沉默良久,她盯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幽幽了句:“你就那么爱她?”
丁钦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毫无预兆。
他从未想过自己对待十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只知道他们从相濡以沫的长大,她应该留在他的身边,不管是黑暗还是深渊,她都不应该一个人逃走。
他固执的要把她找回来,抓回来,到最后却发现就算是剩下一具躯壳她都不愿意与他在一起了。
他输了,他完了,他失去了十三。
既然他只能留在黑暗里,那么就送她去阳光下吧。
他眼睛里有点潮湿感,喉结上下滚动两下,胸腔里的一团火渐渐熄灭,半晌他才吐出一句。
“我不爱她,从没爱过。”
—
路战回到医院的时候,钟岭一反常态的拉上了窗帘,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
他赶忙走过去,先量了一下她有没有异样情况,随即又蹲下身去,几乎与她平视的高度。
钟岭知道他来了,原本想好好问句好,到了嘴边成了一句冷冷的:“你怎么来了。”
路战从兜里摸出一朵花来,凑到了她的鼻子底下,“来给你送花。”
钟岭:“……”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最近几天他们的关系实在不怎么好,她的脾气很差,动不动就会发火,她不想让路战再到这里来。
大把大好的时光他应该去造作啊,为什么还要来跟她这个又丑又瞎的疯子耗费时间?
那朵花,钟岭闻了出来,是淡淡的玫瑰香气。
她伸手拿了过来,在手里攥了攥,然后攥住了花朵,手指非常用力的揉捏着,直到捏的四分五裂,稀巴烂碎。
手一松,便掉落在地上,路战的面前。
“路先生,你跟我不过就是滚了几次床单,回想起来很美,遐想无限,契合度无比,又爽又带感。”她顿了顿,吞咽了一下,“但从此以后我们都不能了,你不用再这样白费苦心。”
路战这话听在耳朵里,脸都绿了,如果情况允许,他一把就把她摁在床上,然后让她知道知道又爽又带感的滋味。
“你不用激我,我不吃这套。”他知道钟岭的冷嘲热讽,歇斯底里都是想激怒他。
这要是搁在别人,他当然会怒,还会人。
但她的话,他不会。
随便她怎么,怎么作他,他都不会上当。
想用这种方式把他赶走,不可能。
“钟岭,你我的关系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我就是跟你呆着耗死了,你也别想让我离开你,我不会离开,我就不。”
她有本事就继续使,走一步,算他路战没本事。
他那三年,体会了失去她的那种痛苦,就绝不会再来一次,她死了他都没放下她,活着就更不可能。
宁愿每天让她用言语攻击,他也不愿意再回到一个人,麻木不仁,行尸走肉的日子。
钟岭觉得他真的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什么好话赖话她都了个遍了,他怎么就是一点儿都不当回事?
她甚至很大胆的想,是不是真的逃走了,他才能放弃?
很显然,眼前的情况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
钟岭一方面感激路战这种情深意重的付出,另一方面又揪心异常,她真的不能再等下去。
“你真是……”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句什么,最后重重的骂了声,“没脸没皮!”
路战一边捡起来地上的花,一边回她,“这个不喜欢,明天我换别的,我就没脸没皮,我就赖上你了。”
钟岭:“……”
令狐冲浪 :
路战:抠你眼给她用当然可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