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弹指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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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书上没有字?”

    姑娘凑近看,泛黄的纸张上空空如也,不由疑惑,这个和尚姐姐好奇怪。

    苏棠不动声色地将书合上,侧头对上姑娘的眼神。

    姑娘歪头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疑惑,姐姐当了和尚,她看的书里面没有一个字,真的好奇怪。

    在的人儿的认知里,这简直就是颠覆世界的怪事,以至于许多年后,她都不能忘记。

    在姑娘好奇的眼神中,苏棠回神,开口问:“你看不到吗?”

    声音喑哑,如砂砾磨过喉间般粗糙。

    姑娘挠头,道:“和尚姐姐,这上面有字吗?”

    姑娘凑上前,仔仔细细地将书量了一番,摇摇头。

    苏棠摸着书脊,没有吭声——

    在她眼里,书上明明是有字的。

    丫头看她,正准备再问,“这本书是……”

    苏棠立刻转移话题,几乎同时道:“这里是哪里?”

    “你不知道吗?”姑娘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一脸自豪地道:“这里是刘家庄啊。”

    屋外。

    老妇人听到的声音,走到门口。“嘎吱”声响起,门从外面被推开。

    满头银发的老人迈过门槛,望着屋内的两人,不由笑骂道:“囡囡你是不是又调皮了?”

    老媪身着简朴,衣服上虽有补丁,可是针脚细密,一看就是过日子的好手。

    苏棠见了来人,联想起她失去意识前的那道女声,猜想大概是眼前的人救了她,

    “姑娘,你醒了啊?”老媪慈眉善目,对床边的丫头道,“囡囡你又瞎胡闹了吧?”

    姑娘撅起嘴,“我没有!”

    苏棠出声,道,“是您救了我吧?”

    “是我是我,黑灯瞎火的你倒在路边,可吓死个人哩。”老媪正笑着端着碗走近,碗上还有个不的豁口,她道:“你也饿了吧,把这碗粥喝了,心碗口别割了嘴。”

    “大恩不言谢。”

    苏棠双手合十,对老夫人一拜。

    老夫人连忙避开,道:“我只是举手之劳。”

    在两人交谈间,趴在床边的姑娘盯着奶奶手里的粥,喉间一滚,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苏棠看见了,将手里的米粥递了过去,对女孩道:“这个,你想喝吗?”

    女娃看了看阿奶,迟疑着不敢接。

    “娃娃你喝你喝,这个是给你的,”老媪赶紧道,“我们外面还有。”

    姑娘闻言,眼底闪过大大的失望,连头顶的啾啾都丧气地耷拉着。

    苏棠了然,这家里唯一碗粮食怕是都给她煮粥喝了。

    “您于我有救命之恩,再加上一饭之恩,僧无以为报。”

    “哪有那么多报不报的啊,都不容易——”老媪感叹,“这个世道,不太平、不太平啊!”

    边着边骂着,骂来骂去也不知道该骂谁,老媪声音减几近无声。

    当权者昏庸无能,受压迫的都是最底层的平头老百姓。

    可是,这日子再苦也要过的。

    “女娃你也不容易啊。”

    最终,老媪只能感叹,伸手摸着孙女的两个揪揪,看着苏棠面露怜惜。

    好好的一个女娃娃,要靠一身和尚皮才能活下去。

    起来,还不是局势所逼。

    心中不禁叹,这世间何时能太平啊!

    这个问题,也是很多人这辈子最大的夙愿。

    苏棠下山那么久,见过的人间疾苦数不胜数,自然也知道老妇人所的不易。

    房间忽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不那些有的没有的了,”老妇人伸手推了推她,道:“好孩子,我们那么多你也该饿了,快把这碗粥喝了吧。”

    苏棠的手里捧着那碗热乎乎的粥,透过指腹的温度似乎一直传到了眼底,眼眶微热。

    她仰头喝下这碗热乎乎的粥,掩盖面上的狼狈。

    这是下山之后,她吃的第一顿热饭。

    老媪见她喝完,接过空碗,道:“娃娃,你休息一下,有事再叫我。”着,牵着囡囡的手转身正准备离开。

    “您且等一下。”

    苏棠喊住老妇人,从怀里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塞到她的手里,道:“请您务必收下这个。”

    老媪不解,开袋口一看,里面是扎扎实实的一袋银锭。大惊,“这太多了!我不能收、不能收!”

    丫头扒在老妇人的身上,探出脑袋,看到了她手里的银钱,惊喜道:“银子、是银子!”

    有了钱,就有了粮食了,她们终于可以不要挨饿了!

    苏棠伸手摸了摸囡囡,将钱推回去,道:“您于我有大恩,我佛讲究因果循环,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我身无长物,也就这些可以给您了。”

    “这——”

    “您仔细想想,若是别人救了我,那这笔钱就是别人的,也不是您的。”苏棠顿了顿,“可您救了我,还赠我一饭之恩,这笔钱它就该是您的了。”

    被姑娘了,就连老妪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迟疑道:“可,这也太多了——”

    “人如果命都没了,要钱有何用?”苏棠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最后道:“您若不收,那就是觉得我的命还没有这些钱重要?”

    “不不不当然不是了。”

    “那您就收下。”

    “哦哦哦——”

    怀里塞着钱,老婆婆被苏棠的话绕来绕去,拿着钱迷迷糊糊地离开了。

    门外,偶尔传来姑娘轻快的笑声。

    苏棠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草屋盖,微微勾起了一抹笑。

    善因得善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苏棠听着门外清脆的童声,心情不由转好,只是手不心碰到身旁的那本书时,脸上的笑容一滞,她差点忘了还有任务要完成。

    可是,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帮助时越完成心愿?

    朗朗乾坤,海晏河清。

    简简单单的八个大字,可是对于现在的局面来,无疑是难于登天。

    苏棠下床走到门口,抬头望天,白云苍狗,不过一瞬而已。

    系统虽然没有规定时间,可是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必须分秒必争。

    苏棠双手合十,对着天空伏拜,接下来可能会非常艰难,可是哪怕咬牙,她也要咬牙坚持走完。

    苏棠整理好身上的僧服,拿起床上的无字天书,准备踏上新的旅途了。

    丫头躲在门边偷偷地看着她,看着她要走了这才急了,拦在她面前,直跳脚道:“和尚姐姐诶,你要去哪啊,我奶出去买菜,马上就回来了!”

    “如果奶奶回来了,你帮我告诉她,”苏棠眼神温柔,摸了摸她的两个啾啾,轻声道:“我走了,大恩不言谢,愿你们未来的日子……平安喜乐。”

    这四个字是最平凡,在这乱世间却又是最难得的四个字。

    这话经由苏棠口中出来,有一道微光落在姑娘身上,她只觉得心头一暖,眨眼之间,那道很微妙的感觉又消失不见了。

    言语有灵,只要继续心怀善念,将会在护佑她们一生。

    女孩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她还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却也拦不住执意要走的苏棠。

    她只知道,和尚姐姐的话如清风,眼神温柔让她想起了姆妈,虽然在她很的时候,母亲就生病去世了。

    姑娘鼻头一酸,死死抱着苏棠的大腿,“呜呜呜,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

    苏棠不由失笑,蹲下身,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子,柔声道:“乖乖,我们之间尘缘已尽,不必执着——”

    女孩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她好美,一笑起来,她连哭都忘记了。

    不必执着。

    这四个字,却成了姑娘这辈子的执念。

    老妇人再回家时,发现屋内的师傅已经不见了踪影。

    孙女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托腮望天。

    老媪长叹一身,她拿了钱财抵过救命恩情,师傅了解了这段缘,所以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奶,喜乐平安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辈子开开心心的意思。”

    “那不必执着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不要一直想着一件事。”

    “可是——”姑娘还是不懂什么叫做不必执着,奇怪道:“和尚姐姐为什么会是和尚呢?”

    这个问题,老媪没有回答她,只是深深叹了口气,面露愁容。

    姑娘见奶不出声了,她也安静了。

    一颗好奇的种子在心头发芽,直至后来长成了参天大树。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时越手下的人找到了赛诸葛的位置,确实和和尚的一样,就在这五里巷的豆花店旁。

    只是这赛诸葛自从住进了这五里巷之后就一直没有出过门,想要见他一面几乎是不可能。

    若是用强硬的手段也能将人逼出,只是他们此行是纳贤,不是抓人,自然强行抓人是下下之策。

    时越沉吟,开口道:“女儿红准备好了?”

    “已经按您的备好了。”

    “放在门口,观其反应。”

    “是——”

    下属退去,时越背手站在窗边,思绪飘远。

    是夜。

    酒坛上的红火被人掀开了一半,阵阵酒香钻进门缝中,顺着夜风霸道地钻进了屋内。

    没过多久,里头的人终于没忍住,悄悄拉开了一条门缝。

    “主公,我们要不要——”

    “再等。”

    身旁的人又隐入了黑暗中。

    不过须臾,一声巨响,门板重重在墙上,在这安静的夜里十分刺耳。

    “谁这么糟蹋我的酒!”

    声音之嘹亮,激起此起彼伏的犬吠声,还有周围人家的咒骂声。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五十年的女儿红啊,哪个杀千刀的加了碗老陈醋,坏了他一坛好酒啊!

    一怒之下,赛诸葛踏出了屋门。

    见人已经引出门了,时越从暗处走出,停在门前。

    “这酒是你的?”赛诸葛吹胡子瞪眼看着眼前的青年人。

    “赛先生莫怪,那坛酒是文潜的敲门酒。”时越拎起身旁的一坛酒,朗声道:“先生的酒在我手里。”

    这个不修边幅的中年老男人看着时越,忽然沉默了,上下量着他。

    门口站着长身玉立的年轻人,那身浑然天成的气度,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

    他量半响,突然放声大笑,“好,这么多年来,好酒我见过不少,也尝过各色美酒,谁能想到到头来会被一口老陈醋逼出家门!”

    “子,聪明啊!”

    时越拱手,脑海里闪过那张惨白的脸。

    这招兵出险招,并不是他想出来。

    “好——”

    赛诸葛大喊一声,想他赛诸葛一生桀骜不驯,偏持才放荡,性格怪异软硬不吃,平生嗜好便是美酒,这年轻人一击命中,用法子把他逼了出来。

    眼前这青年眉目平阔,眼里却暗藏乾坤。

    赛诸葛暗叹,潜龙找上门,看来他这混世不入也不行了。

    曾在踏入这五里巷时,他便立下诺言,谁能让他踏出这个门,那他便入世出仕。

    如今看来,也该兑现承诺了。

    “你,进来吧。”

    时越拱手,提着一坛女儿红,进了那间破屋。

    这一去,一直到天边擦亮,金乌挂空时,屋内才有了动静。

    没人知道两人在屋内商讨了些什么,只知门再开时,只有时越一人踏出了这间茅屋。

    金光普渡,洒在他身上宛若鎏金。

    “留两人在守在门口,听赛先生的差遣。”

    “是——”

    时越转身上了停在路口看上去极不起眼的马车,车内已有一道暗影在等候。

    “主公,那滑头僧被一老妇人救走,他醒来后将钱财尽数留给那户人家,自己拿着一本破烂的无字书离开了。”

    时越闭目养神,道:“事已成,把人撤回来,他的消息不必再报。”

    车帘微动,人已经不在了。

    时越的影卫堪称监察搜证的一把好手,也是他手里不为人知的底牌之一。

    苏棠还不知道自己在人家眼皮底下,被人监视着一举一动,好在秘密没有被发现已经是万幸了。

    谁也没想到,曾经他们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过。

    再见已经是三年后了。

    作者有话要:呜呜呜,主公大人,你会后悔的

    追妻火葬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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