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苏釉已然明白，赶紧扶过牛角辫。离近了看得仔细，果然是血。蔡纹跟着进了院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一副惊慌无措的样子：“师姐……”

    苏釉听她声音都快哭了，立即沉下声安慰道：“别急，先进屋里。风铃，拿药盒来。”

    把牛角扶进屋，风铃的药盒也到了。苏釉举着烛台凑到牛角额头前细看。蔡纹绞着双手在一旁絮叨：“要紧吗？伤得重吗？要找郎中吗……”

    “你就该带她去找郎中啊！”苏釉已看明伤口，貌似不严重，但她对自己浅薄的医术没有自信。

    这时候牛角话了：“我爹就是郎中。这城里所有郎中都是医会的，互相认识……他们大多都见过我。如果我去看郎中，他们肯定会告诉我爹我夜晚外出架……”她声音还很稚嫩，柔软好听，果然才十二三岁年纪。可能因为受伤的缘故，话很虚弱。

    蔡纹插嘴道：“所以我才带她找你。你不是会点医嘛……”

    “哦……”苏釉一脸明白的摸样：“明白，就跟我娘你爹他们老一辈陶师都是陶会的一样。今天他们还年末聚会呢。头晕吗？”

    牛角回道：“有一点，还好。”

    “师姐，要紧吗……”蔡纹脸色还那么惨白，大眼睛水汪汪的。

    “不要紧。”苏釉看了蔡纹一眼，让风铃洗了干净面巾过来。“都没怎么肿，就是破了皮。流了血，看起来很吓人。睡一觉明天就好。万一明天还头晕……那怎么都得去看郎中了！”

    “呼……”蔡纹本站在桌旁急得都不记得坐，这下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下，瘫在桌上。“担心死我了……”

    苏釉擦净牛角额头上的血迹，上好药，又用医布包好，叮嘱道：“今天睡觉心别压着伤口，等会泡碗定神的药给你喝。”

    “谢谢姐姐……”牛角很乖地点头，刚点两下就觉得晕，赶紧抬手扶住脑袋。苏釉发风铃去烧水泡药，扭脸瞄向蔡纹，没好气地道：“蚊子，你跟我出来。”

    蔡纹就知道这一出跑不了，连“谁是蚊子”都没有，极乖地跟着苏釉后面走到院子里。

    远离卧房，苏釉在院子中央站定。蔡纹离她两步远也停下脚步。苏釉背对着她，没有转身也没有话。有这样一个机会能教训不懂事的蔡纹，苏釉心里得意的很，正在考虑如何批评蔡纹能取得风卷残云的效果而不留一丝遗憾。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为什么是这句话？因为……苏釉还在咂摸怎么开口，就被蔡纹从身后紧紧抱住……

    “师姐……”蔡纹久含在眼眶的泪终于憋不住了，断线般滑下脸颊：“我好害怕！”

    腰被紧抱住，苏釉倒吸一口凉气，半晌不出话来。她思绪已断线，完全不知道蔡纹在她背上蹭泪蹭鼻涕。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别怕……”

    蔡纹抽搭：“呜……如果师妹真的有什么事，我怎么赔人家闺女……”

    苏釉僵硬地转身，僵硬地抬起双臂，僵硬地拍在蔡纹肩膀……化身木头人的苏釉，根本没意识到在这雪夜里哭泣入怀的师妹，是个多么能把遐想变成现实的机会。可惜苏釉脑海里一片空白，连遐想都缩到角落里。僵硬的她，只能问出正常到令人发指的问题：“不是好不脸的吗……”

    蔡纹弯腰低头，侧脸贴在苏釉肩膀上，泪居然还没流完：“不是的。刚开，师妹就冲出去。可能太激动，没看见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

    苏釉极缓慢地环紧蔡纹，一边话掩饰这个拥抱的动作：“你以为你能保护她，结果不行吧。既然身为师姐，就不能让师妹身处险境。你明白吗？”

    “师姐我错了。”蔡纹闭眼，把最后两滴泪送走，抬手一抹涕泪，和着灰在脸上抹出个大翅膀。“我和师妹今晚能住你这吗？她和家里了今晚住我家。但她都这样了……我爹也应该从陶会回来了，我不敢带她回家……”

    苏釉欣然同意，点头道：“我娘估计又和陶会的人马吊去了，今晚回不回来都犹未可知。你的师妹睡北厢客房，你跟我睡好了……”脸颊不被察觉地红了一红，苏釉慌忙装得道貌岸然：“我去和你师妹。你……快去洗脸吧。”

    蔡纹依言去洗脸。苏釉一个人进房。风铃刚把药碗递给牛角。牛角见苏釉进来，把端在手上的碗又放下，急切地对苏釉道：“姐姐，今天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硬逼着师姐带我去架的。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师姐……”

    听着牛角一口一个师姐，苏釉吃了味了。她看牛角虽然年纪尚，难以形容相貌，但五官伶俐秀气，活脱脱个美人胚。长得好，为人乖巧，还这么为蔡纹着想……苏釉抬指搓搓鼻尖，大咧咧地挪凳坐在牛角身旁，歪过头左右端详她。

    “你家……几头牛？”

    “你要疯啊！”风铃嚎完这句，毫不迟疑地拉起苏釉的胳膊，把她拽出房去……

    总算是折腾完。蔡纹洗得干干净净，爬上苏釉的床。这次别分被子筒了，蔡纹直接陷进了苏釉的怀里。而苏釉……已经颤抖许久。

    察觉到苏釉的异样，蔡纹关切地问道：“师姐，你冷吗？”她双眼还残留哭过后的痕迹，湿润得像刚会跑步的奶狗。

    “不……不冷……”惊慌退去，蔡纹脸色又红润起来，浑身暖呼呼的就像个暖水袋，苏釉又怎么会冷。颤抖的原因，不可不可。

    蔡纹闭目，低头蹭蹭苏釉，有感而发：“多亏有你啊……谢谢师姐……”

    胸口这种地方，苏釉还是头一次被人蹭。不仅被蹭，蹭的人蹭完索性就把头埋在那了……此时此刻，苏釉想扇死一个两的，想把风铃的针线筐撕烂，想出门殴夜市大娘，想把牛角的牛角辫揪掉，最想的还是把怀里这只蚊子踢下床……可是她只是低头用鼻尖轻顶怀中之人的额头，又憋出那两个字：“别怕。”

    躺在苏釉怀里，蔡纹一点也不怕了。之前连惊带怕的，她累极了，头顶着柔软的胸脯，很快坠入梦乡。在半睡半醒之间，她嘴里着真心又糊涂的呓语：“师姐……好可靠……像……像奶妈一样……”

    奶妈……看看人家头顶着啥！

    作者有话要：

    太累了，我睡醒了再回评论……

    一天两长评，就是以身相许身都不够啊，何况你们还不要……先感谢下！真是给我无数的灵感啊……睡醒了我来回。

    domi呢……